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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富商


沈宴珩蹙着眉,忽而想到一些他常常忽略的事情。

        他心悦傅云黛,自然是对傅云黛毫无戒心的,他此前便知晓傅云黛受尽家中宠爱,因为有这想法在,他时常对傅云黛日常的娇气当作理所当然。

        可现下回想,却是处处透露着不寻常,他回想起两人成亲之后,傅家从南州运过来给傅云黛的东西,当时阿黛与他说是傅家自小便给她备下的,但那如此丰厚的嫁妆,寻常人家二十年都备不来,且傅家一个寻常商户,怎么可能备下那么多。

        还有,傅云黛平日里吃穿皆是精细,敛秋曾跟他禀报过,傅云黛屋里所有衣裳,除却她自己不喜欢的布料,其余的皆是时下最新的花样款式,她不喜金饰,但银饰玛瑙青玉等等首饰,却是堆满她的梳妆台。

        再有,沈宴珩蓦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那日香酥居傅云黛为了跟沈其彦作对,买下了店内所有糖饼,可是后来傅云黛并未从府里拿钱去还,而香酥居却也没有上门来讨。

        许是自己对于傅云黛过于信任,毫无防心,他对傅云黛身上一切接当作本该如此,而从未生疑,现下想想,却是不禁心中一震。

        沈宴珩又想起一事,这民间人人知晓付家富,却无人知晓付家人究竟是什么样,只说付家人一向低调行事,是以从来没人知道他们居在何处。

        如此种种,让沈宴珩不禁怀疑,有没有一种可能,民间富商不姓付,而是姓傅。

        傅云黛听到掌柜的话,下意识便道:“我自是不可能与他见面。”

        但若是不见面,又该怎么与他谈这笔生意呢。

        傅云黛想了想,道:“这样,你过去跟他说,我不便见人,让你做我们之间的传话筒,若是他愿意,这笔生意我们就谈,若是不愿,那便就此作罢。”

        反正也是区区四千两银子,从这赚不到,往后还有旁的地方赚,没必要为了这四千两来露脸。

        那掌柜便带着这话过去,何长明一听,倒觉得是个好办法,但沈宴珩却凝着眉。

        掌柜以为他不愿,便笑道:“我东家说了,若是公子不愿,那这笔生意便就此作罢。”

        商人最是狡猾,何长明连忙道:“别,我们这不还思考着嘛。”

        沈宴珩不搭话,想了想,他把身上玉佩解了下来,他今日所带玉佩,恰好是傅云黛此前为了赔他而买的那枚。

        “劳烦掌柜帮我将这枚玉佩带给你东家瞧瞧。”

        何长明和掌柜皆是不解,这不谈生意呢吗,怎么看上玉佩了呢?

        “让你东家看过这枚玉佩,若是她不认得,便以她的意思来。”沈宴珩又道。

        那掌柜虽是不明白,但还是笑盈盈地拿着玉佩过去了,毕竟他和傅云黛想的不同,四千两可是个大数目,有钱就该赚。

        何长明不解地问道:“不是,则宁,你怎么回事?”

        沈宴珩喝了口茶,他只是推测,并不确定,但若是对方真是阿黛,她一定能认出那枚玉佩,只是,若真是她,又为何不与自己说呢。

        掌柜捧着那玉佩到了傅云黛所在厢房。

        “姑娘,那位公子让我把这个给您瞧一瞧,说让您看过之后,您若是不认得,就依您的意思来。”

        傅云黛疑惑接过那玉佩,只一眼,她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自己原先赔给沈宴珩的玉佩吗?

        她忽而想到什么,问道:“对面两个人,长什么样?”

        “一个爽朗些,另一个倒沉默些,看起来贵气的很,但又不似常年养尊处优的样子,就是让人看着莫名有些吓人。”

        傅云黛拿不准那究竟是不是沈宴珩,看了看青鱼,“这样,青鱼你带上幕篱跟掌柜过去瞧一眼。”

        掌柜不明白为什么姑娘为何这般做,但听到此话还是下意思照做。

        他带着青鱼推开房门,正要过去,却不曾想沈宴珩和何长明还有卫风就站在门口。、

        掌柜呦了一声,“两位公子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先不面谈的吗?”

        沈宴珩没说话,里房的傅云黛听到掌柜的话,莫名紧张起来。

        青鱼隔着幕篱也看清了两人身影,一时沉默。

        “姑娘,您要出来瞧一下吗?”

        既然青鱼这么说,那十有八九就是沈宴珩了,傅云黛扒着屏风探出个头,可那身影被掌柜挡住了,青鱼拉过掌柜,傅云黛和沈宴珩隔着一个厅的距离,厢房里外顿时陷入沉寂。

        掌柜不明就里,但想着既然见到面了,那姑娘应该是允许几人面谈了吧,连忙招呼着二人往里进。

        三人面对面坐下,青鱼已经识趣地站在一旁保持沉默,并不断无视卫风看过来的震惊眼神,只掌柜不知内情,还说着,“既然现下已经面对面了,那两位公子要同我们谈生意也就可以和我们姑娘说个明白了。”

        何长明孩还在一脸懵中,他跟着沈宴珩过来这边,看到了傅云黛,傅云黛为什么会在这,哦,掌柜说了,这是他们姑娘,所以毓王妃是他们东家,但是这钱庄又是富商付家的,如此说来,毓王妃也就是付家的人。

        把事情前后捋清楚的何长明终于反应过来,大声说了句,“我天。”

        “你是这儿的东……东家啊?”

        傅云黛正悄悄看着沈宴珩的反应,听到何长明的问话,点了点头。

        何长明低声骂了一句,没看见一旁沈宴珩扫了他一眼,他咽了咽口水,“所以你家不是那个什么商户,不对,不是普通商户,是临朝第一富商?”

        “您此前不久知道了吗,我们就是付家的产业啊,公子。”掌柜笑眯眯说道,他惦记着四千两,又道:“咱们不是要谈生意呢吗?”

        何长明看了眼傅云黛,又看了沈宴珩,“我觉得,或许有人需要先谈一谈家事?”

        “家事?”掌柜左看看右看看,一头雾水,“哪里来的家事?”

        气氛烘托到这了,傅云黛只觉自己再不说话就不行了,于是她迎着沈宴珩不喜不怒的眼神,声音里略带着些讨好,“要不我们回家再说?”

        要不是有外人在,她就要胡搅蛮缠地撒娇了。

        沈宴珩只是不明白傅云黛为什么不将这件事告诉他,但对于傅云黛,他是生气不起来的,既是家事了就该回家去说。

        “回吧。”沈宴珩起身说着,就要往后走。

        傅云黛急急跟着,“你不牵我吗?”

        于是在掌柜震惊的眼神中,沈宴珩和傅云黛手牵着手出了门。

        他把求问的眼神投向青鱼,“这人难不成就是毓王?”

        他们这些掌柜不知道毓王长什么,但都知晓毓王是谁。

        青鱼拍了拍掌柜的肩膀,“四千两先准备出来吧,或许姑娘今日就要了。”

        无论毓王是要做什么,自家姑娘定是要支持的。

        青鱼留下这句话,就跟着两人走了。

        房间里顿时留下缓不过来的何长明和掌柜二人。

        两人颤颤巍巍地同时开口。

        “他真是毓王殿下?”

        “你真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四千两?”

        两人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肯定。

        傅云黛上了马车,面对一言不发的沈宴珩,心底打鼓。

        她将心比心想了一下,若是她知晓沈宴珩有事瞒着她,肯定也会生气。

        想到这,她扯了扯沈宴珩衣袖,“夫君,阿珩。”

        见沈宴珩还不理自己,她哼哼唧唧靠过去,“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想着过两日就要告诉你的,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你会找上门来谈生意。

        沈宴珩看了眼赖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终于开口,“你出门为何穿这么少?”

        傅云黛下意识就瞧了瞧自己,因着已经二月了,她出门也没穿外袍,只一袭罗裙,不过她是坐马车出门,是以也不感觉到冷。

        不过听到沈宴珩这么说,她也松了口气,“那你不怪我没跟你说我家的事情了?”

        看着傅云黛一脸娇俏的模样,谁能生得起气来,沈宴珩拉过她的手,所说是在马车上,但她一双手还是冰着。

        “我怪你做什么?你家既然一直低调行事,那便是你父亲出于考虑而做下的决定,你身为人子,父母有对你那般上心,你自然也是要为家里人考虑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讲道理的。”傅云黛一把抱住了沈宴珩。

        两人回到府里时,绿竹和敛秋已经在院子里了。

        看到两人一起回来的绿竹和敛秋,都是心惊肉跳的。

        一个怕被沈宴珩说没贴身保护王妃,一个以为姑娘的产业被沈宴珩知晓了,两人要闹矛盾。

        好在二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进了屋。

        “所以你要四千两是准备买哪里的米?”一件事情说开,就该谈另一件事情了。

        沈宴珩给她倒了杯温水,“先把水喝了,暖暖身子。”

        “前阵子有人吃了北雅斋的饮食而中毒身亡,此事你可知?”

        傅云黛双手捧着茶杯,跟松鼠似的点点头。

        “那事是我做的,似的那两人,是沈其彦的人。”

        “那为什么要选在北雅斋?”

        “北雅斋是沈其彦的产业,”沈宴珩解释着,“自银矿那事之后,他唯一能进账就是北雅斋,北北雅斋一垮,他便会着急地重新想办法再建一座酒楼,而建酒楼就要钱。”

        建一座酒楼可不是易时,且每家酒楼初建之时,没多少名气也赚不了钱,这个道理傅云黛知晓,而沈其彦如若要重建一座酒楼,势必会打造一个噱头,而这个就需要花更多的银子了。

        但沈其彦身在东边赈灾呢,哪里来的银子和精力建一座酒楼。

        等等,沈宴珩说要买米,沈其彦不就在发朝廷米粮吗?

        傅云黛略带震惊地看着沈宴珩。

        沈宴珩知晓傅云黛极其聪慧,这事她一点就透,肯定已然知晓其中内情。

        “没错,沈其彦他将朝廷发下去的米粮换成霉米,或有一些掺上沙子,再发给百姓,而他现在正急着找上一家可靠的米粮铺来买他手上的朝廷米粮,所以我要与你家的米粮铺合作,将他手上米粮买下,等到他手中无米时,便让卫雨挑动东边百姓起义,届时,父皇再想保他也不可能了。”

        对于沈宴珩的做法,傅云黛自是支持,这事不仅关乎沈宴珩报他母妃之仇,亦关乎着东边几十万百姓的生命,若是他们天天吃那些霉米,定是撑不过一个月的。

        傅云黛立刻让青鱼进屋,让她去把钱庄掌柜和米粮铺的掌柜叫来王府。

        何长明到王府时,两人正坐在榻上闲悠悠地喝茶,他打了个哈哈。给自己找了位置坐下,而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王妃,这,临朝第一富商,真的是你啊?”

        “怎么可能?”傅云黛抿了口茶,“我顶多算个继承人,半个。”

        “天爷,那这四方钱庄是你的?”

        “是啊,当初我爹爹怕我一个人在临京,谁也不认识的,都说有钱傍身才是正理,是以我爹爹就将临京的几家铺子给了我。”

        何长明眼中的艳羡藏也藏不住,“几家铺子,哪几家?比如?”

        “锦楼,花意阁,米粮铺,糖饼铺,布料铺子,还有……”

        何长明打断她,“所以你当时说的买下糖饼铺内所有的糖饼,根本不用钱是吧?”

        “我在自己的店铺里,为什么要花钱?”傅云黛反问。

        艳羡这个表情已经是长在何长明脸上,“我一个将军之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见着这么多钱了。”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宴珩一眼,“真好。”

        沈宴珩淡淡看了他一眼,表面依旧波澜不惊,可他心底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第一富商之女竟是自己的王妃这种感觉,还是挺令人喜悦的。

        何长明又忍不住问道:“那你的傅究竟是哪个?”

        “太傅的傅,我爹爹嫌太多人上门去,就给产业改了个姓,自己家保留了原姓。”

        两人谈话间,两个掌柜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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