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贺昇声音略显低沉，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像是黑夜里煮开的一壶气泡水。
两边火药味渐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打一架是不可能的。但于澄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没几分钟过后，她就看见了碾压级的血虐现场。
社会哥流行打架前放两句狠话，但贺昇显然不是这个套路。
黄毛走上前刚张嘴，国粹和一大堆的亲戚还没挨个问候完，整个人就被贺昇一把掐住衣领，同时膝盖狠狠往黄毛肚子上顶去。
黄毛捂住肚子，抬腿想反击，腿还没抬起来就被踹开，贺昇松开手，黄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疼的话都说不出来。
反派死于话多，局势高低立见。
有种人打起架来是狠角色，能动手就不逼逼，跟走哪都得带几个兄弟壮胆的装叉选手不一样。
祁原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贺昇是第二个。
不同于几个小混混成天吃喝玩乐的干瘦，贺昇露出的胳膊和小腿都带着有力量感的肌肉，但线条并不夸张，转身间伸手将汗水打湿的黑色碎发往后抓，露出硬朗的眉骨。
真嚣张啊。
打人很狠。
长得很帅。
这是于澄对这位大帅哥的第一印象。
几人狼狈地爬起来，形势不好，撂下几句狠话，转身骑上摩托就轰地一声跑走了，留下一屁股的车尾气。
一时间偌大的篮球场，就只剩下于澄和他两个人。
“……”
贺昇低下头，理了下身上的t恤，走过去，弯下腰捡起自己的篮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独包装的湿巾纸，将手里的篮球仔仔细细地擦了一圈干净。
一系列的事情做好之后，他转过身，抬头见前方还站着个人，神情有一瞬间的迷茫。
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这儿还多出个人。
贺昇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才掂着篮球，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对于澄说的第一句话。
“哦，你是混混他大嫂？”
“不是”
“哦。”贺昇压根不在乎她是谁，抱着篮球抬腿要走。
于澄拦住他。
贺昇停下脚步，冷淡的眼眸垂下，看向她：“还有事？”
于澄抬头看着，喉咙忍不住吞咽一下，解释道：“没别的意思，给我个联系方式，刚才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贺昇看着她，平淡的眼神将她那点醉翁之意打的稀碎，话也说得狠决：“不用。”
“嗯？”于澄不死心，娇笑着，眼尾上扬：“别吧，我觉得咱俩，处个朋友应该挺合适的。”
话说到这份上，于澄什么意思他也该懂了。谁知贺昇看了眼她怀里的校服，像是瞧不起似的，回了句：“附中的？抱歉啊，我对高中生不感兴趣。”
“”
于澄丢了魂一样地回到包厢里，祈原几个人正在酒桌上玩骰子，玩得热火朝天。
见人回来了，祁原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问她：“怎么买包烟买这么久？”
于澄一把把他放在倒扣在桌面的手机甩到他的脸上，疲惫地陷进到红色软皮沙发里，心里烦闷：“自己慢慢看去。”
“看什么？”祁原莫名其妙地拿起手机，点开屏幕后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刚真没注意，没事吧你？”
于澄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果汁一饮而尽：“你猜。”
祁原熄灭手机屏幕，扯了下身边还在嚎叫的两人，回过头来问于澄：“那几个逼还在不在？走，收拾去。”
“”
“早跑了，您歇着吧。”于澄敷衍地应和，跟他谈起刚才的遭遇，她唏嘘一句，“你没见着，那帅哥身材脸蛋都绝了，可惜人嫌我小，没搭理我。”
祁原眼神不自觉瞄了眼：“嗯？哪里小？”
于澄拿水杯的手一顿，抬腿踹过去：“我说的是年龄，你是傻逼吗？”
“……”
一点小插曲过去，包厢又热闹起来，于澄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刚才的画面。
于澄捧着饮料杯，舔了舔唇。
贺昇是吧，这人她记住了。
聚会结束的晚，于澄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她匆匆洗个澡倒头睡去，睡前忘记了定闹钟，直到十点半才醒过来。
还好家里就她一个人，班主任那边也还没收到她集训结束的消息，索性上午不去了，下午再过去。
于澄收拾好出门，九月蝉鸣声还未消退，烈日挂在空中，连着扑面的风都带着一股盛夏将尽的酷热。
这会过了学生中午吃饭的高峰，两边店铺都开始进行短暂的休整，许久，一只野猫顺着墙头踱步过来，钻进凹了一块铁皮的垃圾箱里找食。
附中本部的所在地属于老城区，她之前一直待在分部，于澄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能凭着昨天许琛送她的记忆沿着居民楼往前走。
路两旁是茂密的梧桐树，树影斑驳，巷口很多，哪个路口看着都差不多。走了一会后，于澄叹口气，拿出手机，打开导航，搜索南城附中，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蝉鸣声萦绕耳边，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走到路口的时候，于澄远远就看见祁原站在巷口，靠着水泥墙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见她刚从路口慢悠悠地过来，招了招手喊她过去。
于澄过去打招呼，“你们怎么这个点还在这？”
祁原言简意赅：“等人。”
“等什么人？”于澄瞄见他左胳膊上缠着个绷带，有点幸灾乐祸：“咱俩也就一上午没见，怎么了这是？”
祁原脸上戾气消了些：“没什么，中午打球让人给撞了。”
于澄不仅不心疼，反而不太厚道地笑笑，问道：“学校里谁敢撞你啊？”
一旁的赵一钱蹦出来三言两语讲了个大概：“澄子你别说，来这本部真是见识了，什么牛马都有。”
事情简洁来说就是祁原中午跟本部的一群人合伙打球，没想到对面有个傻逼，过球不好好过，下手不干净，一个没留神让他碰着了，整个人半空中摔下来，左边身体着地，胳膊折到了，刚去医院包扎完，这会带人过来找场子。
于澄点头，懂了。
两部之前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合并，早晚要有一场厮杀来决定江湖地位，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于澄来了兴致，往旁边花坛上一坐：“行，我也不去教室了，就坐在这，给你当啦啦队。”
祁原瞧她那兴奋劲忍不住嗤了句：“啦啦队多委屈你，看见地上那板砖没有，多少也拿起来挥两下子，光当啦啦队多没劲。”
她跟祁原两人初中就认识，贫起来谁都不让谁。
王炀伸手拍了下祁原的肩膀，昂起下巴指着前面朝这边走来的一行人：“祁原，你看那边，是他们吗？”
于澄抬眼，顺着看过去。
小道上光影落拓，梧桐叶和阳光交织着，跟这边浩浩荡荡的队伍不同，前方总共只来了三个人，打头的人个子很高，身穿黑色t恤，眉眼硬朗，下颚线锋利流畅。
于澄长翘的眼睫毛轻缓地垂下，一时间有点出神。
祁原点头，叼着根烟冷眼看着对面，“就来了三个，瞧不起谁呢？”
按照规矩，一般人之间发生了点摩擦，都会先找人调解一下，调解不成才用拳头让对方服气。像祁原这种，带头的被惹毛了的，基本都没调解的过程，干就完了。
但现在这阵仗，打赢了都是以多欺少，跟个过家家是的。
正午阳光刺眼，于澄捧着脸，看着前方少年慢慢走近，像是镜头里的慢动作，一点点拉大，再定格。
少年身材高大而直，下半身是黑色的校服裤，最底下卷起两道，露出劲瘦的踝骨，一头碎发干净利落。
然后转身，将人往前踹了一脚。
贺昇单手插兜立在一旁，唇角崩成一条直线，低着眼，带着些不耐烦的隐火——
“自己说吧。”
陈秉挠挠头，也没脾气了，哎了一声：“抱歉抱歉，中午我不是故意的，昨天刚失恋，今天中午就想纯发泄一下，打球没带脑子，医药费我出，这个月网费哥们我也包了。”
陈秉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一幅哥俩好的模样。
前一秒还感觉腥风血雨的大佬会面，后一秒变成了兄弟手足情深。
说实话，人都找来了，祁原一点也不想这么算了，他是真的想把他揍一顿。
但对方既然这么说，他也不愿明面上像个瑕疵必报的傻逼，只能先冷着脸点下头：“下不为例。”
“那可肯定那肯定。”陈秉一个劲地点头。
“行了？”贺昇视线扫过打闹的几人，淡声问道。他瞳仁很黑，神情冷漠的时候，多少带着凉薄。
“行了就散了。”
少年靠在树杆上，长翘的睫毛投下淡淡阴翳，模样闲散，但于澄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行了就散，不行就打。
见没人说话，贺昇转身就走。他试卷没写完就被拉出来撑场子，回去还得赶作业，事多得一批。
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一道声音——
“那个，结束了？”
于澄出声，清凌凌地嗓音有点突兀，贺昇一行人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个小姑娘，像是挑了个位置特意坐在那看戏的。
这小姑娘，他竟然还有点眼熟。
于澄站起来，眼尾略微上挑的弧度带了点勾人的意味：“我叫于澄，17岁，高三十八班，于是的于，澄澈的澄，昨晚刚见过。”
贺昇的记忆被勾起，想起昨晚的波折，朝她点了个头，意思见过了。
少女扎着高马尾，露出的脖颈修长。校服外套拉链只拉了一半，里面是一件贴身的黑色吊带，安安静静站在那，透着点乖巧。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姑娘没那张脸那么乖，因为没哪个乖学生这个点了，还气定神闲地坐在这等着看人群殴。
又或是昨晚，面对几个社会混混丝毫不慌不忙，贺昇毫不怀疑，他晚出手一秒，昨晚她手里的饮料就能直接砸到那人的脑袋上。
于澄眯着笑笑：“你也附中的啊，哪班的？还没谢你呢，放学后一起吃个饭？”
这场大佬会面演变成兄弟情深后，现在又诡异地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贺昇侧过身，静静望着她，稍微带着点审视。
赵炎捂着心口装作一脸心痛的模样：“卧槽！我失恋了啊炀炀！”
于澄从初中开始就是校花，用祁原的话说，于澄天生长了张斩男脸，又他妈纯，又他妈欲。
贺昇视线盯了她几秒，喉结微微滚动，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抱歉啊，我对比我小的没兴趣。”
说完转身走了，一点面子也没给。
于澄挑了挑眉，留在原地没动。
王炀破口大骂：“操，谁他妈给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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