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琴酒带着伏特加到的时候，莱伊在门外沉默待着，长泽遥刚好从封闭的房间里出来，站在垃圾桶边上摘手套。

        手套是暗色的，染了血也看不太出来，只隐约有些地方颜色加深，琴酒看到就脸色一黑：“人死了？”

        “没，活着。”长泽遥将手套扔进垃圾桶，再用随身带的酒精棉片擦了擦手，“我问完了，你有兴趣可以带回去再审审。”

        琴酒没有立刻进去看人，而是停在原地给自己点了支烟，抽了一口才道：“说说你问出来的。”

        长泽遥往后靠在墙上，双手揣进外套兜里，兴致缺缺的模样：“一共六个人，来执行临时短期任务，就是上次那个，假扮买家买走组织研究所流出的货。”

        琴酒立刻察觉不合理的地方：“伪装交易需要这么多人？”

        “当然不需要。”长泽遥回以一个假笑，“只有一个算得上专业特工，加两个混了多年还在外围打转没碰过正经任务的老手，其余三个都是刚入职的小年轻——他们收到情报，觉得这个任务简单，拿来练新人。”

        情报来源无需赘述，他们都早就推测出是对方潜伏在组织内部的卧底。

        组织里关于研究所的情报每一项都是机密，那家伙不知道冒了多少次生命危险才顺利拿到并传递出去的情报，后续行动却被他的上司轻飘飘判断为简单，派了一群完全没有足够能力和经验的菜鸟来送死，那份情报也完全被浪费掉了。

        “可怜的老鼠。”

        琴酒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莱伊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长泽遥也给自己点了支烟，拿在手上没抽，直接跳到了重点：“这两人不知道那个卧底的直接信息。”

        这确实是琴酒最关心的，他当即就皱了皱眉：“他们中间算专业的那个呢？”

        “死了。”长泽遥抬了抬眼皮，不紧不慢地道，“一个半月前，他带着另一个人假扮买家，被我杀掉了。”

        而他会直接动手的原因，是琴酒突然试探、要求他单独杀死对方。

        听明白他在暗示这是自己的锅，琴酒脸色一黑，但还是很快抓住了关键：“直接的不知道，那间接的？”

        “帮他们伪装买家的那个本地帮会长期与c1a交易，和卧底的联络人也有联系。”长泽遥回忆，“我记得组织之前查那个帮会的时候发现过一些疑点、但线索都断在几个被威逼利诱背叛组织的外围成员身上？”

        当时发现了身份更明确又未抓到的三个c1a，组织顺理成章地认为收买他们的就是前者，没有继续细查，可如果这几个人都是为了短期任务才入境不久，收买他们的就该另有其人了。

        那几个外围成员已经被处理掉，离查到他们也过去了一段时日，可一旦确定了调查方向，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琴酒几乎是立刻脑出了钓老鼠计划一二三四，但他没直接说出口，只是阴森森地笑了声：“我会抓住那只老鼠的。”

        “我对他也有点兴趣。”长泽遥掐灭了手上点燃后就没抽过的烟，抬手扔进垃圾桶，“各凭本事？”

        两人达成共识，整个交谈过程不涉及任何具体的行动计划，琴酒没有让莱伊回避，长泽遥当然也不会去提——显而易见，琴酒第不知道多少次在给莱伊下饵。

        走之前琴酒推开审讯室的门，入目的场面并不是很血腥，两个人也没有被分开关押，只是都陷入了昏迷。

        他回头看向倚在墙边看不出情绪的人：“他们俩还有没吐出来的东西吗？”

        “如果你对c1a内部的乱七八糟感兴趣，那那个年纪大点的应该知道不少，之前开口的也是他，可以多问点儿。”长泽遥说到这里一顿，随后继续，“另外一个没开口，年轻人自认热血，可以为他的正义忍受很多。”

        话到最后不可避免地带了些嘲讽，意思却很明显，入职不久、不会知道多少东西又格外嘴硬的年轻新人，没有继续审问的必要。

        琴酒采纳了他的建议，只带走了年长些、开过口的那个人，同时给昏迷中的年轻人补了一颗穿透心脏的子弹。

        琴酒和莱伊都离开后，长泽遥又进审讯室看了一眼被留下的尸体。

        金发的年轻人闭着眼睛无声无息，很难想象昨天白天看到他的时候，他还笑着和路人说话，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模样。

        他可能只是在大学中表现出了突出的才能被情报机构看中，加入时可能怀着自己在用特殊方式伸张正义的幻想、也可能只是觉得这个职业神秘酷炫，他不知道他的上司给他派发任务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不知道身边的同事在日复一日的工作里习惯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一个以为简单的任务中会遭遇怎样穷凶极恶的歹徒。

        他碧蓝的眼睛在被审问时盈满痛苦却毫无动摇，只在听到同事开口的时候被震惊和不可思议取代，然而直到失去生命，他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年轻人。

        长泽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找外围成员帮忙，自己将人拖进据点深处的焚化炉，烧了个干干净净。

        》》》

        在大阪的临时安全屋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回到东京时天气晴朗，长泽遥吃完午饭啃了个苹果，不久后收到了邮件。

        是苏格兰的任务汇报。

        交易难得没有出波折，苏格兰已经处理完后续，在邮件里写了大致过程，并问他有没有别的安排，如果没有，他会在今天下午返回东京。

        其实苏格兰没有义务向他报告行程，非监视状态下代号成员的自由度足够高，他只需要提交一份任务完成的证明，在接到下一个命令之前都可以任意活动。

        他不可能不知道，但却有意无意地无视了这一点，长泽遥也没有单独提醒他，只是利落地回了个“没有”。

        过了一会儿，他又追加了一封邮件，让对方告诉自己航班号。

        苏格兰下飞机时时间已经过了黄昏，他身上还穿着为了更方便和北海道那边的组织成员接触而准备的黑大衣，因为要过安检的缘故没带常用武器，包里却分散装着可以组合成一把小型枪械的特殊零件。

        纯组织成员的状态，但因为他气质平和的缘故，这副打扮通常也并不会过分引人注目——前提是他没有被卷入什么奇怪的事件。

        事情发生时苏格兰刚刚出了航站楼，走在他前面不远处的男士突然停下脚步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面色青黑明显是中毒身亡。

        周围的人发出尖叫，有个小少年从人群中跑出来，像模像样地要求大家暂时不要离开、也不要靠近倒地的男士破坏现场。

        苏格兰隐约记得他和长泽遥见面第二天在餐馆遇到凶杀案时也碰到过这个格外活跃的孩子，不过航站楼外空间并不封闭，周围又都是舟车劳顿的旅人，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说的话很难让人信服。

        好在机场的保安反应还算迅速，又有个和小少年长相相似的成年男性站出来说话控制住了局面，苏格兰认出了那个人，是著名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

        死者周围一大圈人都被要求留下来等待警察，很不幸，苏格兰是距离死者最近的那个人，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成为了最有嫌疑的三个人之一。

        另两个分别是死者正在冷战中的女朋友，以及几个月前刚刚绝交的前发小，他们都刚好乘坐不同的航班到达机场，又刚好就出现在这附近。

        可以兼职侦探的作家带着想做侦探的小少年很快锁定了嫌疑人，比起苏格兰这个纯因为距离近而存在嫌疑的无关人士，他们明显更关注与死者有社交关联的那两位。

        但不管怎样，苏格兰现在得以嫌疑人的身份见警察了。

        他抿了抿唇，没把心里隐约的焦虑表现出来，不远处死者的女朋友和前发小已经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掀开对方和死者的矛盾、试图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说起来，那个家伙也很有可能是凶手吧，距离一郎那么近，一身黑怎么看都很可疑的样子！”

        吵架中的前发小一把火烧了过来，苏格兰没理他，只是微微弯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小少年，温和地道：“小侦探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此时的工藤新一还没有几年后对“黑衣男子”的高度关注，被认真地叫做侦探更是让他忍不住语气亲近了一点：“哥哥是从哪里来东京？之前认识死者吗？”

        都是常规问题，被回答后小少年又接连问了几个看似与案情无关实际可以互相印证推理的问题，苏格兰有些惊讶这孩子做侦探的天赋，好脾气地一一答了。

        警视厅的破案效率不提，出警速度确实够快，不久后就有警车停在不远处，车上下来一队警察，带队的是个略有点胖胖的警官，之后有位英姿飒爽的女警，但幸运的是并没有苏格兰此刻害怕见到的人。

        他心态放松下来，继续很配合地旁观案件进展，等到那位前发小被拷上手铐，他从嫌疑人变成众多目击者之一，甚至不用去警局做笔录。

        这再好不过了。

        人群逐渐散开，苏格兰往外走了一段距离，突然看到黑发黑衣的人站在路边，和他对上视线后对他笑了笑。

        尽管被要走航班号的时候就有所猜测，真正看到人时他还是愣了愣，有些惊讶地小声开口。

        “啊，久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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