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提问1：一个加入过c1a的人，他曾经是美籍、长期在美国生活的概率多大？
提问2：一个身形不健壮且性格不外放的亚裔男孩在美国校园里遭受霸凌的概率是多大？
提问3：如果这个男孩长大后在遇见别人被校园霸凌后有明显异常，他有过同样经历的概率多大？
虽然苏格兰实在想象不出长泽遥被欺负的样子，可联想到自己幼驯染的经历，得出这个推论并不太难。他想了想，从衣兜里拿出最后一块吃的，递给了旁边的人。
他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长泽遥却从这个举动里明白对方一定是猜到了什么。他笑了声，从自己口袋里翻出两块同样预备来临时补充体力的糖果给没吃晚饭的女孩，同时接过了苏格兰手里第二块巧克力。
他确实有过类似的经历，或者说他对校园生活的记忆里最多的就是被找茬被殴打还有和各种人打架，每次打完还要小心处理伤口避免被奶奶看到担心。挺糟糕的，只是这些事还不足以让他到现在也耿耿于怀——至少没到遇见一个同样被同学欺负的亚裔女孩就大发善心精神恍惚的程度。
组织里不缺有过类似遭遇甚至就因为这个原因长歪的人，档案里波本就是，也总有几个会为了任务伪装顺手帮人的家伙，贝尔摩德就经常做，长泽遥不觉得这些人和事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可这次不太一样。
或许因为这里是华盛顿，或许因为和他一起遇见这件事的是苏格兰。
不太想承认，但看到苏格兰笑着哄那个女孩的时候，长泽遥确实久违地想起了很多个自己被锁在学校器材室的晚上。他不记得当年的自己有没有幻想过有人从天而降，却很确定现在的自己想要苏格兰手里那块零食。
甜味的。
长泽遥慢慢吃完由苏格兰主动递给他的第二块巧克力，门卫室过来的方向突然响起脚步声，他看了眼时间，离女孩联系上家长才过去十分钟。
“你家就在附近？”
长泽遥开口问了一句，女孩同样迷惑地摇摇头，迟疑着道：“可能我爸爸刚好在附近办案？”
“办案？”
苏格兰适时提问，已经对他完全卸下了防备的女孩点点头：“他是个fb1！”
清脆的声音带着点雀跃和骄傲，长泽遥正把玩着巧克力包装纸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望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两个人，一个是之前的保安，一个穿着西装制服身材挺拔的的亚裔男人，后者行走的姿态和步伐明显就受过专业训练，看到坐在地上的女孩后第一时间开口：“柔子，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苏格兰听到这话立刻就皱了皱眉，女孩却很自然地站起来，一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一边元气十足地说：“我错啦，不该贪玩，下次早点回家。”
“你回回这么说，回回在外面野。”这位fb1探员显然对女儿的遭遇一无所知，看到她现在状态不错更没有怀疑，只是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去谢谢这两个哥哥提醒你联系我。”
“知道啦，谢谢两位哥哥。”女孩转过身开口，同时在探员看不见的角度比了个大大的口型。
[不——要——告——诉——他——]
很显然，女孩一直隐瞒了自己在学校的遭遇，而做着一份异常忙碌的工作的探员父亲也没有发现异常。
长泽遥无视了女孩的示意，淡淡开口：“探员先生，您知道您女儿在学校被同学霸凌吗？”
“喂！说了让你们别多话！”
女孩几乎是尖叫出声，像只受惊的刺猬，探员却从她的反应里意识到自己听见的不是谎言，立刻就变了神色：“柔子，你没有和我说过这个。”
接下来是亲子交流时间，长泽遥和苏格兰也听了个大概。
女孩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做着fb1这样虽然薪水不错但异常忙碌的工作，难免对孩子少了一些关注。女孩第一次在学校被欺负的时候也找过家长，只是那次探员丢下工作匆匆赶来，不仅自己被上司责骂扣工资，还间接导致了一个犯人从追捕中逃脱，后续再抓人时遇到了很多麻烦。
女孩偷听到了这件事，之后就再也没在被欺负的时候找过人，任由父亲误会自己晚回家是因为叛逆贪玩——反正他工作繁忙，很多时候根本注意不到她回去的时间。
这次女孩会愿意联系父亲也是因为他早上说过今天没有案子，没想到晚上反而突然有了工作。
说到这里女孩瞪了开口的长泽遥一眼，然后伸手推了推探员：“爸爸，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有工作就快点去吧。”
探员的回答是直接打电话向上司请了两天的假，然后望着女孩笑了笑：“好了，我现在没工作了，我们回家。”
女孩不服气地后退一步：“你请假不会放走犯人吗？爸爸，你得好好工作，不能放跑坏蛋。”
“坏蛋还没影呢，可能早就跑了。”
探员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耐心地和女孩解释了这次行动很多人在做、他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请假不会影响大家的工作。
这对父女明显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沟通，探员父亲肯定也会对女儿在学校的遭遇采取措施，只是这都是之后的事了，现在父女两人勉强达成了共识，探员这才望向一直安静旁观的两人：“这件事多谢两位先生，我是井田太郎，如果两位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请随时来找我。”
苏格兰再次挂上极有亲和力的微笑：“您客气了，我们只是在附近游玩，碰巧听到了动静。”
“游玩？两位是游客吗？”
“是，我们从日本来，最近在这边旅游。”苏格兰说到这里露出了有些疲惫的表情，“现在这个时间，我们也该打车回酒店了。”
探员听到他说打车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现在这附近可能打不到出租车，因为两条街外发生爆炸案，周围已经戒严了。”
“爆炸案？”长泽遥仿佛诧异地接话，“我刚刚听到外面有警笛声。”
“是的，华府的警察和fb1都出动了很多人手，我之前也是因为这个在刚好在附近。”探员没有提到案件细节，只是大致说了几句就道，“出租车肯定过不来了，两位要离开的话，我开车送你们一段？”
“这……不会不合规吗？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苏格兰假作迟疑，果然听到探员爽朗地笑了笑：“没关系，戒严是为了抓捕犯人。两位敢在附近停留这么久，又主动救了柔子，还帮我知道了柔子的遭遇，这样热心肯定不可能是制造爆炸的家伙。”
制造爆炸的家伙无害地微笑，十分钟后，两人在戒严范围外的一处街道下车，挥手同车上的fb1探员和女孩告别。
随后他们步行拐过两个弯，找了一个没有监控的路段，停下来等预先定好的车来接。
初春的深夜，空气里吹过的风还染着冰凉，路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两人停留在路灯下面，苏格兰慢慢收敛了之前过分亲和的笑容，目光有些放空地注视着前方的地面。
而长泽遥安静注视着他。
沉默地过去好一会儿，直到苏格兰忍不了这奇怪的氛围和存在感强烈的目光，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维特？”
两个音节一下子将长泽遥从有些出神的状态扯了出来，他望着青年笑了笑，语气也轻快得像是玩笑：“你是不是在想我小时候？”
“很明显吗？”苏格兰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状态，然后发现大约是因为这只是私事和组织无关，他确实没有掩饰。此刻被直言点出来，他便也坦然地点点头，“抱歉，我是有些好奇，会尽量控制的。”
“……其实不用。”长泽遥发现自己突然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倾诉欲，这其实不应该，很多事情并不适合对别人尤其是组织成员讲，可看着那双微微上挑的蓝眼睛，他放任了自己开口，“就是你想到的那样，一些不稀奇的事。”
推测从当事人口中得到证实，苏格兰的情绪却不太高，他安静了一瞬，低声道：“我猜不止是这样？”
长泽遥极轻地笑了声，也语调轻缓地回答他：“确实不止。”顿了顿，他看了一眼之前的女孩和探员离开的方向，“我父亲也是个fb1。”
苏格兰骤然怔住。
蓝色的猫眼微微放大，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怔愣地看着身边的人。
“他也很忙，我小学第一次遇到一群小孩找茬的时候也想过找他。”长泽遥平静地继续，“只是还没有等我告诉他，他就死了。”
所以看到女孩打算瞒着她父亲的时候才会直接开口？
苏格兰觉得空气有些沉，夜里的风也越发冰凉，他听见自己小声说：“是意外？”
“是‘殉职’。”长泽遥将后面两个字咬得有些重，隐约带着点莫名的味道，慢慢说：“追捕持枪的犯人，枪战中被同事失手打死……算殉职吧？”
算……吧。
从警察的角度来说这种悲剧虽然很糟糕但确实有概率发生，办案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突发情况，警视厅也不是没有同事因为一些堪称可笑的理由殉职。
可从逝者的亲人、尤其是孩童的视角去看，这种事会是什么样完全可以预料。
如果在这里的是诸伏景光，他可以说一些更符合内心的话做一些更柔软的事，但现在听到这些的是苏格兰，于是他只是用带着点冷酷的声音问他：“你当时就准备杀掉那个同事了吗？”
“当然没有。”长泽遥沉沉地笑了声，久远的回忆让他的声音仿佛也变得有些遥远，“我妈从小就带着我背法条，就算只是个小孩我也知道那是犯法的事，不能做。”
这话从一个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的罪犯口中说出来未免太过讽刺，苏格兰不愿意细想为什么小时候遇到血亲死亡都能记住不可以犯法的人长大后反而会越线，只是接了一个他觉得可能会平和一些的问题：“你母亲也是fb1或者警察？”
“她是个律师。”
话音刚落，手机收到信息的提示音突然响起，长泽遥拿出来看了一眼：“车还有三分钟到。”
说完他看向身边微微出神的苏格兰，青年的表情并不是好奇心得到满足的轻松，反而有些低沉，甚至可以说是难过。
原本以为已经对那些旧事彻底平静的长泽遥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有些难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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