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飞机降落在华府是个阴天的下午。
天空暗沉沉的，长泽遥在窗户边拿着望远镜观察斜对面一间房屋，苏格兰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检查新拿到的枪械。
长泽遥看了一小会儿就拉上窗帘，靠在墙边站着，思索一会儿后道：“对面确实有个人，身材和发色与目标一致。”
苏格兰听到他的语气就明白了：“我猜那个不是目标。”
“对，目标是左利手，那个人明显右手更灵活。”长泽遥略停顿了一下，“放个替身在这里还能将消息传到组织手上，楼下有明显有训练痕迹的人在徘徊，他有帮手。”
苏格兰将手里的枪上膛，检查了两下手感才撤回去，同时道：“又是本地帮派？”
“这种方法，怕是官方机构。”长泽遥慢吞吞地说，“找个外形相似的死刑犯或者干脆就是尸体，制造爆炸和火灾，让真正的目标假死活下来，他们喜欢这么做。”
自己就这么做过好几次的苏格兰不紧不慢地将检查完的各种武器往自己的风衣外套里面装备，微笑着开口：“目标才叛逃两天，和人达成合作的速度太快了。”
长泽遥对上他的视线，微微扬眉：“你觉得有内鬼牵线。”
“我不信你没怀疑。”苏格兰起身活动了几下，确定几件武器都固定好不会外露也不会影响行动后又坐了回去，“不过这应该和我们这次任务没关系？”
长泽遥走过去低头拿起摆在茶几上的其他两件枪械和一个小炸弹，同时点了点头：“那个回去再说，我们现在只需要解决目标。”
这次的目标是个叛逃的科学家，特殊之处在于知晓组织研究所的许多核心机密，因此boss着急灭口，要求他们直接杀死不能接触，且只给了三天时间。
种种迹象表明目标已经和某未知官方机构有联系，但必然还没有完全进入对方的保护圈——在组织久待过的人，哪怕是相对文明的科研人员也不可能接触仅仅两天就轻信旁人，中间肯定要经历一波漫长的拉扯和试探，以及利益交换。
这也就给了组织动手的时间。
第二天夜晚，长泽遥在天台通过瞄准镜锁定远处房屋门窗，苏格兰假扮成送货员神色自若地上去敲门——这次的目标在组织里见过维特，因此两人交换了近距离动手和远程支援的位置。
目标科学家其实警惕性不低，最近一直没有出门，只是他拒绝了暂时进入搭上线的fb1提供的特殊监狱避难，不得不订购一些生活必需品。
附近明显有探员在盯梢，苏格兰只当没有察觉那些打量的视线，挂着温和的笑容将手提袋交给了前来开门的中年人：“先生，您订购的餐巾纸和面包。”
年轻的面容和看似真诚的微笑一下子拉低了来人的警惕，科学家谨慎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直到交接完东西关上门都无事发生。
苏格兰随手拉起衣服自带的兜帽，又像是无意识地将脸避开了周围监控和盯梢人的视线，不慌不忙地骑上摩托离开。
整个过程风平浪静，长泽遥亲眼看到目标将藏着炸弹的餐巾纸带进去，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得确认目标一直待在屋内。
之前已经确认过周围没有地道，那栋房屋也没有厚实的地下室，他只需要一直待到爆炸发生确保目标不会突然逃脱、如果真的逃脱了直接补枪，苏格兰也在方才的接触里悄悄取走了屋主人的几根头发以便进一步确认身份。
五分钟后，爆炸发生，体积小威力大的炸弹将整栋房屋都卷进了火焰里，长泽遥立刻开始拆卸狙击枪，迅速塞进琴盒下楼。
这个天台视角绝佳，他能一眼看中，盯梢的探员也会清楚，只是因为觉得距离太远无法行动才没有布置，一旦出事很快就会上来搜查。
fb1在另一个酒店那里布置了替死鬼，自然觉得就算追杀者回避了那个陷阱，也会避免使用远程火力或炸弹这种难以近距离确认死亡、容易制造假死的方式，因此对爆炸和远程狙击的防备都不算强。这是很自然的思维惯性，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能这么轻易地将炸弹送进去。
长泽遥很快戴上帽子口罩背着琴盒下楼，接过等在路边角落的苏格兰递过来的头盔，直接跨上了摩托车后座。
摩托骤然飙出，将刚好从拐角处过来的两个fb1远远甩到身后。长泽遥在呼啸的风中抓住苏格兰的上衣侧摆，透过头盔注视着前面背对着自己的人。
……每次看到他这样将后背留给自己，都会有种被信任的错觉。
摩托车转过几个弯后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下，长泽遥取下头盔挂到车头一端，脱下外套翻了个面，可以双面穿的外衣就从便于隐蔽的漆黑变成了日常的浅色。
苏格兰也同时将身上的装束变了个样子，只头发还有些凌乱，有几缕短发正微微往上翘。
鬼使神差地，长泽遥走过去拨了拨那几缕头发，苏格兰微微一怔，随后也抬手帮他理了理同样有些乱的头发。
半分钟后，两人打理完形象，清理干净周围的痕迹，从小巷尽头翻墙进另一条巷道，路过一辆垃圾车时长泽遥顺手将琴盒扔了进去——这边组织分部的外围成员会过来回收。
这条巷子和之前那条虽然尽头相连，出口却在另一条街，两人正闲逛式往外面走，附近突然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有人吗——”
清脆但虚弱的女孩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长泽遥慢慢停下脚步，苏格兰微微抬头观察周围，很快锁定了声音来源。
是巷子左边墙壁另一端。
长泽遥回想了一下地图，意识到这面墙同时也是所初中的围墙，另一端已经是校园内部。
什么情况会有听声音多半是在读学生的人深夜在校园里呼救？
苏格兰的心里微微沉了沉，心想之后找机会打个报警电话，长泽遥却开口道：“我们再见义勇为一次怎么样。”
外面的街道已经因为爆炸开始戒严，华府的警察和fb1还是不能小看的，伪装离开依旧有风险，找个正当理由进学校里面避一避高峰期的警力仿佛是个不错的注意。
两人达成一致，加快脚步离开这条巷子，绕到中学的正门处，直接找上了值班保安。
“你说学校里面还有人？”
回答他们的保安是个看上去看上去挺和善的中年大叔，被人突兀地找上门也没生气，只是摇头说：“不可能，我们学校没有住宿生，晚上不可能还有学生在里面。”
长泽遥冷着脸，没多争论，只拿出手机点开了方才在巷子里打开的录音，将音量调到最大，女孩虚弱的声音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有人吗……”
“help……”
“我被锁在这里了……”
“有人吗……”
保安神色大变，立刻就和值班室的同事交待了几句，随后说：“我去看看，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一起。”
保安领着两人很快到了最开始那面墙附近，到这里已经能明显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个仓库一样封闭的小房间，保安快步过去打开门，露出了里面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孩
黑发，亚裔，身形瘦弱，穿着体育课的运动短袖，因为夜晚天冷而蜷缩成一团，却没有哭过的痕迹。
“噢！井川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保安认出了这个女孩，愤怒地说：“又是文森特和琳达他们是不是，他们越来越过分了！”
长泽遥毫不意外自己会听到两个明显欧美风格的名字，女孩则是对保安表现出了直接的抗拒，她小声说：“你明明之前就路过过这里。”
“你说什么呢！”保安下意识反驳，“有教养的好孩子不能说谎。”
“所以文森特和琳达就都是有教养的好孩子？”
女孩对保安扮了个鬼脸，在他再次回复之前就起身从小仓库里跑了出来，看到等在门外的两个和自己相同肤色的人后眼睛亮了亮：“嘿！是你们发现我被关起来了吗！”
她的语气很有活力，出口的音量却很轻，被关在封闭小仓库里整整一下午加晚上不吃不喝让本就瘦弱的初中女孩整个状态都很糟糕。
她其实还很需要保暖的衣物，但长泽遥和苏格兰都不可能把自己身上写作衣服读作武器包的外套给她，保安明显也没这个好心，女孩自己倒是心态不错，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能当天出来就很开心了。
她熟练地从角落里翻出自己脏兮兮的书包，扔掉里面的老鼠尸体，拿出用塑料袋包好的外套给自己穿上，笑着挥了挥手：“谢谢你们，那我就回家啦。”
“天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没关系吗？”苏格兰在她离开之前出声，语调温和耐心，“要不要让家里人来接你，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在学校等。”
“哎？”女孩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你会说可以帮忙送我回家。”
苏格兰无奈地笑了笑：“那看起来也不太安全。”
和两个陌生的成年男性一起离开听上去并不比单独回家安全多少，他主动提出留在学校等一下子就显得不像坏人了，女孩想了想，点点头：“那我给我爸打个电话，不过他不一定有空。”
保安听到他们三言两语决定后续，上前两步插话道：“你们可以在学校里面等，不过不要去校门口多待。”
长泽遥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保安没注意到，又继续说：“那个录音……”
“我会删掉的。”长泽遥痛快地点头，平静地看着他，“不会给你们学校造成负面传闻。”
“那就好，那就好。”
保安放心地回到了值班室，女孩等他走远后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他们就知道不可以影响学校声誉。”
苏格兰温和地看着她：“我猜你不是在说我的朋友？”
“不是啦，是说保安大叔，还有学校好多人。”女孩已经通知完家长，正盘腿坐在地上撕开苏格兰递给她的巧克力，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外面已经开始有警车的响动，校园一角却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和谐的交谈，苏格兰的声音在这样的情景下显得格外柔和。
长泽遥打发完保安后走到聊得正欢的两人旁边盘腿坐下，望着身边人脸上不知真假的笑容，也笑了笑：“我也要巧克力。”
苏格兰迷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从衣服口袋里再摸出了一块给他。
他慢吞吞地将包装撕开，咬了一口后道：“甜的。”
为临时补充能量而预备的高热高糖食品当然会甜。
苏格兰觉得他有点奇怪，并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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