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3章
这句话刚脱口半秒方槐序就反应了过来。
但是已经说出口的话肯定收不回来。
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全班人的目光在他和孟朝之间来回打转。
方槐序没忍住朝最后一排看了一眼，祈求他还在睡觉没有听见，谁知刚抬头就见孟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
单手拖着下巴，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边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这就是社死吗？
如果面前有道缝，他肯定钻进去。
但现在怂了只会更尴尬，于是只能强作镇定地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不好意思，记错了，我叫方槐序。”
“艹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谁先带头笑了一下，接着大家纷纷笑了起来，仿佛是绷了许久的气球终于松了气，班里瞬间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有的人嘴里还故意发出一声声意味深长的声音。
班主任见状，连忙拿起黑板擦拍了拍讲台，给他打圆场，“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正和方同学说着孟朝呢，估计他这才口误说错了，笑什么笑，谁没过嘴瓢。”
说完，指着最后一排的一个空座道:“你先坐那儿吧，座位一个月一调，等月考完了再说。”
“好。”方槐序说着，向最后一排走去。
最后一排只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教室最里面靠窗的孟朝，另一个是靠着门坐的李元忆。
李元忆作为孟朝的好哥们，方槐序自然认得。
于是坐下的时候还十分友好地冲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李元忆是个自来熟，见新同学这么友善，立刻开启了话唠模式。
不到一节课的功夫就把班里的情况给他介绍了个清楚。
方槐序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随声附和，时不时借着书本的遮挡，扭头向孟朝那边看上两眼。
孟朝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困，又睡着了。
李元忆也发现了他的异常，凑过来问他，“你怎么老往那边看？在看孟哥吗？”
方槐序被戳穿了心思，有些赧然，立刻收回了目光，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没有，在看外面的树。”
“树有什么好看的？”
“好多梧桐树。”
“咱们这儿就是梧桐多，不然怎么叫梧桐镇呢。”
“挺好，中午有空吗？一起吃饭吧，我请你。”
“……啊？”李元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了这里，“为什么？”
方槐序闻言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我刚来这儿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就当交个朋友。”
“行呀，不过不用你请，我有饭卡，而且我中午都是和孟哥一起吃，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方槐序立刻说道。
早上一共就两件事，发书外加班主任讲话，然后就放学了。
虽然很多学生都是走读，但是学校为了让大家抽出更多的时间学习，因此要求中午不能回家，一律在食堂吃饭。
吃完就回教室自习。
然而无论怎么样，放学都是最快乐的时光。
因此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刚打，班里就炸开了锅。
李元忆也拿了饭卡，走过去拍醒了还在睡觉的孟朝。
“孟哥，吃饭了。”
“嗯。”孟朝迷迷瞪瞪地应了一声，懒洋洋地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披上外套站起身来。
“走吧。”
睡了一早上，整个人都睡得有些发昏，因此直到他们到了食堂买了饭坐下，孟朝才发现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孟朝看着坐在对面的方槐序，挑了挑眉，转头对着李元忆问道:“他怎么在这儿？”
李元忆连忙解释道:“新同学说想请咱们吃饭，就当交个朋友。”
“所以今天的饭是他买的？”
“对。”
孟朝闻言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方槐序，眉头微微挑起。
从听到方槐序这个名字到今天见到他这个人，已经过去了很多天。
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天在家门口张婶说得没错，眼前的小孩儿确实好看。
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看着便很想让人伸手揉一把，下面是一张巴掌大的脸。
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像是蕴着一汪清泉，眼皮总是微微下垂，刚好露出上面一颗棕色的小痣。鼻梁高而挺，皮肤白得透明，隐隐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和凸起的青筋。
很乖巧的长相，孟朝想。
可惜不巧的是，他刚好不喜欢这种长相。
思及此，孟朝的眼睛微微垂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周身的气场却霎时一变。
“不巧。”孟朝说着，把面前的米饭推到他面前。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交朋友。”
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孟哥。”李元忆见状，连忙站起身来，对着方槐序说了句不好意思，便追了出去。
方槐序拿着筷子的手就这么愣在半空中，看着面前丝毫未动的三份饭，沉默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上一世刚住进孟家时，孟朝也是这样不喜欢他，处处给他甩脸子。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孟朝不喜欢他住在自己家里。
但后来发现，似乎也不是。
方槐序那会儿也傲气，他不喜欢自己，也不屑于贴上去。
因此两人的关系直到后来刘桃夫妇出了事才慢慢融了冰。
当然那都是后话。
其实上辈子方槐序也问过孟朝为什么刚开始不喜欢自己。
但是每次问他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因此直到现在方槐序也不明白。
明明此时两人不过刚认识，他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自己。
他还以为他们认识的时间提前了或许会有什么改变。
然而现在看来并没有。
孟朝依旧不喜欢他。
只是……
为什么呢？
-
另一边。
一直快走到教学楼，李元忆才气喘吁吁地追上了上去。
“孟哥，你别走这么快。”
孟朝闻言，放缓了脚步等着他。
“怎么突然走了？是不是新同学哪里惹到你了？”
“没。”
“那你怎么……”
李元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似乎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困了。”
李元忆闻言，十分想说你不是才刚睡醒，却又不敢，只好怏怏地换了个话题，“可是还没吃饭，要不我去买两个面包？”
“不吃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了教室。
孟朝没再理他，径直回到自己位置上，然后重新趴下了。
李元忆见状表示十分佩服。
他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一天能睡十八个小时。
虽然孟朝说了不吃，但是他怕孟朝醒了饿，因此还是跑到楼下的小卖店买了个面包塞进了他的抽屉里。
-
大概是因为中午孟朝的态度。
下午李元忆对他就冷淡得多。
方槐序也没说什么，只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下午都在看书。
晚上回家也没跟他们一起。
晚上回到家，祝蝶还没回来，方槐序猜她应该去找店面了，于是做了点吃的。
给祝蝶留了一半，另一半放进碗里，向姥姥家走去。
祝蝶租的房子和姥姥家就隔了一条街，几步的距离。
因此很快就到了。
“咚咚咚。”方槐序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很快传来了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
“姥姥，是我。”方槐序道。
话音刚落，就听里面正朝门口走的脚步声停了。
“姥姥。”方槐序又叫了一声。
然而这次里面再没传来一丝声音。
除了他们刚回来那次张秋兰开了门，结果发现是他们，后来便再也没有开过。
不过方槐序也能理解，毕竟当年母亲做的事情确实太过伤人，姥姥如果一下子就原谅了他们才反而不正常。
因此只能慢慢来了。
于是方槐序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敲门说道:“姥姥我做了点吃的，放门口了。”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方槐序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肩膀突然被什么砸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是一枚小石子。
方槐序抬起头来。
周围黑灯瞎火的，因此刚才他根本没怎么注意，现在定睛一看，才发现不远处的墙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他依旧穿着早上那件黑色的短袖，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似乎是在看月亮，只是目光微微下挑，分了些余光给自己。
方槐序看见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声“哥”差点脱口而出，又硬生生被他忍了回去。
只是下意识向他那边走了几步，仰头看向他，刚准备开口，就听他先一步说道:“张老师不想见你。”
方槐序闻言，停下了脚步。
虽然他们家的事儿在这儿大概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么直白地被说出，还是有些尴尬。
“我……”
“你们每次来张老师都会吃药，所以为什么非要来刺激她？嫌她活得长吗？”
“不是，我……”
孟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双手一撑，从墙上跳了下来，走到他面前。
“回去告诉你妈，收起你们那廉价的孝心，在张老师心里，她女儿早就死了，至于你，更是什么都不是。”
说完，转身向欲走。
然而方槐序却突然叫住了他。
“孟朝。”
孟朝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方槐序看着他的背影，固执而坚硬，于是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很讨厌我吗？”
孟朝闻言，转过头来看向他。
月光映着眸子，比夜色还要冷。
“对，我很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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