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秦间雪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因为鬼司这份兼职比较特殊，她不方便住在宿舍里，所以她在学校外面的老旧小区里租了个一室小屋，内装是破旧了点，位置还在一楼，不过这样价格就有了足够的下降余地，她也就贪着这一点便宜，从大一一直租住到现在。
她洗完澡就回到她的小书桌前，打开了她的牛皮本。
卓耀生和柳烟玉这两个案件的笔记落在眼前，让她心情有些沉重，她通览了一遍今天记下的线索，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便打开了电脑。
虽然柳烟玉的死因还没有定论，不过肖易已经把卓耀生死前的几段监控视频发给她了。
可惜的是正如肖易所说，在监控里看，卓耀生的步伐很平稳，没有饮酒过度的征兆，她反复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异常，如此只能去他经过的湖月桥实地看下了。
她翻出明天的课表，计划着如何翘课比较合适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方便语音吗？”是安羡文的消息。
“……”秦间雪直接拨了过去，“有什么事吗？”
“嗯，没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明天不会直接打算杀到律所去吧？”
安羡文原本清冽的嗓音通过数据的转换，显得有些低沉。
秦间雪没话回答，因为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明天上午就一节通识类大课，根据她上学期的经验，直接翘课问题不大。
安羡文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一般，说：“明天早上那老师古板，上课下课都要点名。而且你就这么去律所，人家未必会接待你。”
“我不打算直接去找律所主任，我就以朋友的名义去问下其他律师。”
“这次的事情特殊，你这做法效率太低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明天早上我和你一门课，下了课你跟我走。”
……
要说起来，虽说安羡文和秦间雪是隔壁班同学的关系，但这只是大二上学期的第二周，秦间雪自己都不记得在这之前和安羡文有什么交集，更别说哪节课是一起上的了。
那他是怎么知道我明天的课表的？难道说……他很久之前就开始观察我了？
秦间雪早早就坐在了靠近后门的教室角落里，联想到昨天安羡文对自己的态度，心中冒出了这么个可怕的想法。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动手是在考验我的实战能力？带我去社团是在考验我的人际交往能力？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是在考验我的工作方法？
这还没到年底呢，已经开始准备年度考查了吗？还是说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秦间雪赶忙拿出自己的牛皮本，翻了翻今年吃了多少警告，算了算目前还没赶上去年同期的水平，稍微松了口气。
鬼司每年也是要考核的，算下来的综合评分会影响第二年的报酬计算，这对秦间雪来说是比期末考多少分还重要的事情。
秦间雪遇到紧急情况经常会不顾鬼司的一些陈规旧理，所以时不时会扣一些警告分，要不是这样，她去年定然能拿到省里的连冠。
“早饭吃了吗？”充溢着肉包子香气的塑料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秦间雪想得入神，没注意到安羡文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她转过头，发现安羡文旁边还站着昨晚见过的宋菲铃。
“早上好啊~”宋菲铃左手拎着的塑料袋里只装着一个水煮蛋，微笑着冲秦间雪挥手打招呼。
她见安羡文坐到了秦间雪旁边，就顺势坐到了安羡文旁边。
“食堂里正好碰到的。”安羡文解释了一句。
秦间雪“嗯”了一声，注意力都放在了安羡文放在她眼前的肉包子上。
她心中惦记着早饭正好没吃饱，但又纠结着刚才的猜想，琢磨着是不是直接问清楚比较好。
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抱着“吃饭要紧”的信念伸出手的时候，就听宋菲铃在一旁笑道：“安大神，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以前也没见在一起过，怎么感觉突然就熟悉起来了？”
秦间雪伸出去的手顿了顿，不过安羡文反应很快：“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暂时要保密。”
“这有什么要保密的啊？”宋菲铃的笑容有些僵硬。
“那你就当我们是久别重逢的同一个大院的青梅竹马吧。”安羡文随口扯了个谎。
这个说法显然没人相信，不过这时候老师已经来了，只得怏怏地放弃了。
下课后，安羡文带着秦间雪往楼下走，宋菲铃跟在旁边聊着老师留的作业。
他们三人快走到楼下的时候，忽然被发现楼道口有些拥堵，下楼的学生都是满脸兴奋地左右八卦着，仿佛见着了什么稀罕事。
三个人勉强挤出去后才发现，拥堵的来源是楼梯口前的车道上停的一辆车。
车边倚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梳着证件照上才能见到的标致发型，戴着玳瑁边的眼镜，满脸风骚的笑容，满眼殷切的期待，完全无视路过的学生的指指点点。
宋菲铃低低吸了一口气，小声惊叹道：“这车，少说两三百万吧……”
那男人看到秦间雪三人，立刻站直了身子，远远冲着秦间雪挥手大喊：“恩人！”
这话一出，听到这句话的路人都看向了秦间雪的方向。
“恩人？”宋菲铃的惊讶转移到了秦间雪身上。
他怎么每次出场都跟自带十八个镭射灯在四面八方照着一样……
秦间雪心中默默吐槽，不过还是盯着其他人炙热的视线，走向了那男人。
“你怎么来了？”
男人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安羡文：“他喊我来的。”
他瞧着周围路人越聚越多，拉开车门说：“快上车吧，车上说。”
这人看着一副暴发户二代的二流子模样，其实也是鬼司，秦间雪负责银安区，他则是负责隔壁的天熙区，名叫苏星海。
说他是暴发户二代倒也名副其实，家里老爹开了个厂搭上了东风，直接起飞上市，他也有幸从出生就开始躺平。
可惜他不好好享受躺平的人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想不开来做了鬼司，因为身体素质不行，体能测试总是不达标，执行任务的时候也经常遇到危险，有一次多亏了秦间雪在场救了他一回，打那以后，秦间雪就成了他嘴里的“恩人”。承了“恩人”的名，秦间雪一直以来对他也多有照拂。
苏星海很光荣地当着司机：“恩人，上次见面还是过年那时候吧，半年没见你还是那么扎眼啊，你站在人群里就和黑夜里的电灯泡一样闪闪发光。”
“……谢谢。”秦间雪无言以对，只得略表感谢。
苏星海倒是很自豪：“我的语文水平是不是又提升了？”
“你喊他来是打算用金钱收买律所主任吗？”秦间雪决定不再搭理苏星海。
安羡文被刚才两人的对话逗得发笑：“这叫对症下药。”
苏星海骄傲地一撑脖子：“不就是个知平嘛，我老爹厂里的法律顾问啊，他们主任逢年过节都会给我送点礼物的，我还算眼熟吧。”
秦间雪明悟：“原来如此，所以你不只是想杀到律所去，还想直接杀到律所主任面前。”
安羡文点头：“这是最直接的办法。我看下她经手了哪些案子，里面说不定就有我们要的线索。”
说话间，秦间雪收到了肖易的消息。
她低头扫了一眼内容，问苏星海：“柳烟玉的案子你有了解大概吗？”
“知道，昨天老大告诉我们要注意异常情况的时候，把案情也和我们说了。”
“好，警察那边的初步结论出来了，柳烟玉是自杀。”
苏星海嗤笑一声：“你信？一个大男人就在旁边，真要自杀能不拦着？要我说肯定是那小子干的。”
“她男友的陈述是柳烟玉执意要自杀，他没有拦住，很自责。依据目前的刑侦技术得出的结论，没有证明他杀的证据。”
安羡文食指指腹摩挲着下巴，说：“她手机里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手机从山崖上掉下去，摔了个粉碎，能不能复原要看运气了。”
“那我们走吧，直接把柳烟玉经手的案卷要来看一遍。”
“好嘞！”苏星海应了一声，一个猛甩方向盘，往知平律师事务所方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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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平律师事务所作为鹤来市发展最好的律所之一，新址选在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几十层高的大楼立在澄净的碧空下，玻璃幕墙在炽热的阳光映射下让人难以直视。
走进大楼，虽然室外一片光亮，但一楼大厅还是把各处的灯光都打开了，到处充斥着暖色调的光线，接待区和等待区装饰得高雅又温馨，靠里的一侧还有不少咖啡店、面包店，仅看这一层就知道整栋楼的租金绝不是一般商户支付得起的了。
三人不出意外的，他们一进门就被站在门口的保安拦住了。
“几位，你们找谁啊？”保安客气地问道。
“咳咳。”苏星海大声清了清嗓子，“我们要去知平律师事务所，几楼啊？”
保安从左到右看了眼这一行三人，除了中间那个看着正常的，另外两个人，一个看着像乡下小作坊家的儿子，一个看着像乡下小作坊家儿子的跟班，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找知平这种规格律所的人。
何况他们连要去几楼都不知道，哪有来找人不知道去几楼的？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苏星海不满地说。不过秦间雪总觉得他这不满的语气了有几分激动。
高级办公楼请的保安果然非同寻常，听到苏星海有点闹事预备的言论，还是保持着和气的态度。
“帅哥，您具体是找哪位律师啊？”
苏星海抬着下巴，终于讲出了他酝酿已久的那句话：“我找步漪主任，你就说苏星海找她有事，她认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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