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等安羡文到的时候，剧本介绍已经进行到第五本了。
热火朝天的剧本研讨会因为金主的到来暂时告一段落，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安羡文的身上。他仿佛自带聚光灯效应，站在人群里，所有人第一个注意到的都是他。
“你们继续，我就是来旁听的。”
安羡文笑得温文尔雅，说着就要往后面找个位置坐下，被马尾女生一把拦住了：“等等等等，刚刚你不在的时候啊，这群人闹得可厉害了，非要把男女主定下来，你这赞助商得说句话吧？”
安羡文失笑：“至少得等剧本定下来了再定主演吧？”
下面一个男生不服地站了出来：“安羡文，你可别听她瞎说啊，明明是她非要定那个女生当男主，我们才站出来仗义执言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男生指向的位置，秦间雪茫然地接受着突如其来的注目礼，下意识地对上了安羡文的视线。
马尾女生立刻要跳起来一样给自己辩解：“我这不是以为是你举荐来的人吗？你可是给我承诺了一个替代你的人的，你别抵赖哦。”
安羡文安抚似的冲秦间雪点了点头：“不抵赖不抵赖，这的确是我举荐来的人，适不适合也得看她的意愿，如果你一开始就把矛头放在新人身上，那新人可能一个都留不下哦，我可不愿意当这个恶人。”
安羡文这话说得巧妙，不让秦间雪突然出现的事情显得突兀，又把事情的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其余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台上两个人身上，秦间雪终于从众人眼神的重压下逃脱出来。
马尾女生听他这话的意思是以后还会继续再推荐人入社，姑且举了白旗：“那行吧，我们先继续讨论剧本大纲。”
安羡文趁着大家都在专心听剧本介绍，悄悄坐到了秦间雪旁边，观摩了一会儿剧本介绍，然后低声问道：“有收到警察那边的反馈吗？”
“还没有。”秦间雪也小声回复。
“嗯。”
两人中间陷入了一段沉默，安羡文拨弄了一会儿手机，忽然想起一般说道，“对了，我还没有你联系方式吧，我加你一下，有了新的进展你及时告诉我。”
秦间雪拿出一个明显用了好几年的手机，边缘的漆已经磨掉了一些，漏出了银色的底色。
“我扫你。”安羡文主动说。
他看秦间雪打开了自己的好友二维码，凑近先看了眼昵称。
“灵异事件处理……”安羡文沉默了两秒，“你普通朋友加你的时候不会怀疑吗？”
“我没有普通朋友。”看安羡文沉默更深，秦间雪又说，“一般人都会当个笑话放过去的，没人追问过。”
安羡文无声地叹了口气，说：“一会儿他们研讨会结束后，我会留两个人下来，问线索的时候注意不要透露柳烟玉已经死亡的事情。”
“好。”
秦间雪回了一个“好”字之后，犹豫了一下，又问：“我真的要加入这个社团吗？”
安羡文低笑：“你就假装要加入社团，借此多和他们交流交流，等柳烟玉的事情过去了，你不喜欢退出就行。”
“可是……”秦间雪寻思着这是安羡文的举荐，如果自己贸贸然就退出，岂不是让领导脸上没了面子，于是说，“如果我自己都做好了马上退社的打算，那我接下来的表演就失去了根基，要不这样，我就说我有个剧作家的梦想，也想提供剧本。”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力气大，可以搬道具当苦力，应该也派得上用场。”
安羡文瞧着她认真的眼神，最终笑了笑，无声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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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研讨会只是介绍大纲，一小时不到就结束了。
安羡文说要留下来的两个人，正是马尾女生和麻花辫女生宋菲铃。
马尾女生听到秦间雪亲口说想加入社团，也不管她的入社理由是什么，激动地就上前两步走，双手紧紧握住了秦间雪，像两国首脑亲切会见一般露出了诚挚的笑容。
“你好，我叫叶诗颖，也是法学院的，研二，欢迎加入我们社团！”
“你好，我很，荣幸！”秦间雪面对不甚熟悉的热情，尽力露出了同样诚恳的微笑。
“行了，你们别瞎客套了，柳烟玉人呢？现在应该还是她负责人员管理吧？”
“对啊，新人得抓紧安排一下啊，她人呢？”叶诗颖后知后觉地看向宋菲铃。
“她和我说今天有事，请假了。”宋菲铃手指绕着自己的麻花辫，瞥了叶诗颖一眼。
“她请假了？”叶诗颖一拍脑袋，“对哦，今天导师喊开会她也没来，好像说是律所那边有事赶不回来，我这猪脑子，上午和我说的事情这就忘了。”
“她在律所实习？”安羡文问。
“是啊，知平你们知道吧？算是鹤来的三大所之一了。我们导师特意推荐她去跟着律所主任实习的，做得好的话等她毕业直接可以留用了。她可努力了，我们暑假要么躺平要么吃喝玩乐的，就她天天泡在律所里。”
叶诗颖是个很话痨的人，安羡文就问了一个问题，她噼里啪啦倒了一堆豆子。
“律所这么忙啊？”秦间雪问。
“也不是，主要是这家特别变态。”叶诗颖叹息着摇摇头，“哎，要我说她没必要为了这家留用这么拼，太压榨人了，一个啥经验都没有的研究生，从早忙到半夜能忙啥啊，她男朋友为了这事跟她吵了好几次了，说些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混账话，怀疑她出轨，她又是个不会吵架的，每次只能一个人闷头流眼泪。”
宋菲铃盘头发的手一顿，惊讶道：“她有男朋友？”
叶诗颖猛点头：“你也不知道吧？我也是暑假才知道的，人家都偷偷交往了一年了，还是计科院的学霸呢，可惜是个文质彬彬的渣男，管天管地的，连女朋友找什么实习穿什么衣服都要管。”
宋菲铃瞟了一眼正思索着什么的安羡文，笑道：“再学霸也比不上我们安大神啊，省内排名前十的学神屈尊来山远，大一刚开学就传遍学校了呢。”
她说着，把话题抛向秦间雪：“对吧？”
秦间雪还是第一次听说，颇为讶异地看向安羡文：“还有这回事啊？”
“……”
“……”
“……”安羡文轻咳了一声，“别说这个了，柳烟玉不在的话手续下次再办吧。”
“不行不行。”叶诗颖忙不迭地出声阻止，“这样，你们等我一会儿，我u盘里有申请表，我马上去打印出来给你填，明天就去给指导老师签字盖章。”
说完也不等秦间雪同意，扭身就以冲刺的姿态冲出了教室。
叶诗颖离开的这段时间，秦间雪和安羡文以闲聊的形式旁敲侧击追问了些柳烟玉的情况，但除了知道柳烟玉在律所实习两个月前后精神状态差了许多之外，也没有其他收获了。
叶诗颖的速度果然很快，不出二十分钟就赶了回来，盯着秦间雪填完了入社申请表后才安心离开，似是坚定了要把她拐来演男主的决心。
秦间雪和安羡文在叶诗颖和宋菲铃走后也离开了教室。
此时教学楼的走道里寂寂无人，除了能隐约听见远处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外，只剩下夏末秋初的轻快风声和两人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安羡文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被走道的回声撕扯得有些压抑。
“三条线索，律所，男友，导师。”秦间雪边走边想，扶着栏杆下楼梯的速度很慢，“即使柳烟玉属于非常规的恶鬼，但本质应该没有变化，她依旧有极大可能会去与她最深切的执念密切相关的地方，所以我觉得我们的首要目标应当是律所，她很有可能在律所遇到了什么导致她崩溃的事情。”
“她的男友是在她死亡现场的，现在警察还没出结论，如果是他杀，她男友应该是首要目标才对，你直接排除了这种情况？”
“我没有排除。”两人走到楼下，秦间雪抬头望向澄净的月光，继续说，“我只是觉得，现在来看，她男友故意杀人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在一个四周无人的地方杀了人，你是会逃跑还是留下来报警？”
“这个我觉得是因人而异的，就算是普通的学生，也存在着天差地别的成长环境和性格。”
“如果是你呢？”
“嗯……”安羡文思索了一下便回答道，“留下来。”
秦间雪走到她电动车附近，搭着车把，转身面向安羡文。
“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我想她男友和你的想法应该是类似的。”
安羡文挑眉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想法？”
秦间雪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继续说：“根据叶诗颖的说法，他是计科院的，计科院是我们学校录取分数线最高的学院，说明他在智商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从他行为上看，他对女友的控制欲很有可能非常强，这种人一般是极度利己的，遇到紧急情况会比常人都冷静很多，因为他们要考虑的点非常简单，就是自己。
“作为一个研二的学生，不太可能不知道因为之前校外人通过后山入校的盗窃大案，后山上从进山到山顶设了不少摄像头，所以即使是他杀的，他也不会选择逃下山，这样只会平白增加嫌疑。我也去过几次后山的亭子，亭子边上有一人高的围栏，如果双方的力气差没有大到大力士和小孩子这种差距，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将一个成年人推下山。
“所以，十有八九是柳烟玉自己爬上了围栏。”
安羡文深深地点了点头：“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你这算是在夸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间雪扯了扯嘴角，翻身上了电动车，“如果不是故意杀人的话，就看她这段时间最大的压力来自哪里了，目前来看律所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不过你这个推测，不能排除柳烟玉爬上围栏后，她男友故意推下去的情形啊。”
“嗯，我这些说到底只是推测，他敢报警，要么柳烟玉是真的自杀，要么就是他笃定自己的行为没有被摄像头拍到，警察没有办法确定是他，所以我才这么着急想找到柳烟玉的鬼体。”
秦间雪启动了电动车，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说：“鬼在这个世界只能停留七天，越晚，他们可能残留的人类意识和记忆越稀薄。”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真听她说话的安羡文，教室里的灯光穿过层层黑暗，落到他眼中是如此的黯淡，又是如此的明亮。
“恶鬼的真心，事实的真相，有的时候只有我们鬼司能查到，这也是我坚持这份工作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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