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计
三月□□阮朝姚皇后千秋。
作为央王的妻子，云佳儿本应亲身进宫贺寿并献上寿礼，只是她在归宁日夜晚那场大火中被烧塌的横梁砸伤，昏迷了整整三日才转醒。
昏迷了三日，自然一昏便昏过了皇后千秋。
碧落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见着云佳儿转醒，鼻涕一把也不见擦，直接“嘿嘿”傻笑出来。
云佳儿倒是能动了。只能说好在没被压住，否则成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那横梁砸下来的时候，她背部的皮肉直接给烫熟了，大面积的疤痕是永久地留下了。当时昏过去不仅是因为烧伤痛得不行，同时五内也受到了冲击，若是人醒了，将将休养几日便好了。——碧落是这么转述大夫的话的。
“王爷呢？”云佳儿问。她当时会救贺落城是因为一开始想的是“起了火，贺落城没丢下她一个跑了，她也当做出回报”，并且贺落城虽与太子有党争，但朝堂之争，难论对错，仅当下来看，他非是大奸大恶之人。
只是云佳儿清醒后，却又想到了更多。比如贺落城内力如此深厚，想来五感敏锐，怎么会火烧得如此之猛时才察觉异常？她当时虽没清醒，但在睡梦里都有窒息的感觉了。
“王爷上朝去了。”碧落道，“姑娘……娘不知道，那日王爷抱着娘娘冲出火海，立刻叫了大夫来静心院，这几日除了上朝几乎都衣不解带的守着……”
“我想吃些东西，”云佳儿打断碧落，对一边的侍女道，“你们去端些来吧。多拿些种类过来，我好挑挑。”
于是屏退了左右。
“娘娘。”碧落直觉云佳儿有话说。
云佳儿问：“纵火之人可抓住了？”
这几日夜里寒气甚重，空气潮湿，若是无人蓄意纵火，恐怕火轻易着不起来。
碧落点点头，压低声音语带愤恨道：“抓住了！可不就是那个红霜！早知她有不安分的想法！”
“那她所图为何？”云佳儿自问。
想起那晚红霜些许异样，云佳儿略有猜测——红霜早打定主意想除了贺落城。常在墨轩阁走动，是为了引贺落城注意再接近他，接近的目的不是为了自荐枕席而是为了更方便下死手。
至于贺落城清楚这事几分，云佳儿着实有些吃不准，不过贺落城想借红霜放的这把火拉近他们关系的可能性很大。
云佳儿长出一口气。她想做个混吃等死的人怎么这么难？也许如云末所言她陷在这局中，身边除了碧落可信，当真孤立无援，得靠自己搏条生路活着。
毕竟她不去算计人，人还来算计她呢？贺落城若是有什么事，保不准第一个算计的就是她！
云佳儿皱鼻一“哼哼”，都是当时情况危急她没法细想，兴许踏进了贺落城的圈套还给人家数卖身钱呢！果真如此，这伤可落得太不值了。
“兴许是当‘三’不成……想着就把娘娘和王爷一块儿解决了？”碧落认真猜测道。
云佳儿舞起小拳头将碧落的脸推到一边去：“她还没试着先害一害我，怎的就跳这么远想把我与贺落城一块儿解决了？”
“这世上不多的是爱而不得然后因爱生恨吗？”碧落委屈地揉揉脸。
“没这么简单。”云佳儿往门的方向瞅瞅，“你知道红霜怎么样了吗？”
“听闻是宇文詹手下的擒住了纵火之人。那日王爷在院里照顾娘娘，宇文詹曾来问过‘如何处置红霜’，王爷说‘先关起来’。”
云佳儿微向前噘着嘴，眼珠子横着一划，了然地点点头：“果然如此。”
“娘娘？什么果然如此？”
“放火的事，红霜一人恐怕干不来。墨轩阁这么大栋楼，要最快速度让它着起来，怎么也得两桶油，猛火油和盐铁都受朝廷管控，红霜一直在王府里办事，凭她一人如何瞒过众人将油运进来？到底又是谁提供了那两桶油？”
“娘娘是说……红霜有想法，但她背后还有支持和帮助她实行这个想法的人？”碧落明白了事情，隐觉有些凉嗖嗖的。
云佳儿重重点头，继续分析：“贺落城必然清楚这些，所以他只是将红霜关了起来而没将她送京兆尹。至于关红霜的地方，只有飘香院一个可能。”
新婚第二天，贺落城就给她划了王府禁地，一个书房一个飘香院，书房得办公，那就只剩飘香院了。
“姑……娘娘，咱们真要去啊？”碧落双手都插在衣袖里，有些紧张。
“去。当然去，不过是散步路过罢了。”云佳儿用过早膳趁着贺落城上朝的时间就以“大病初愈想四处走走，闲人跟着闷得慌”的理由，屏退左右，亲自探过飘香院。
绕过飘香院，云佳儿又带着碧落往厨房。
“娘娘，咱们难道要扮成送早膳的混进去吗？”
“那肯定一下就拆穿了。”云佳儿带着碧落半蹲在墙角，通过窗户偷偷观察厨房内的情况。
厨房内有不少在工作的仆人，厨房的桌子上准备了两个单层食盒。
“唉！今个儿又轮到我个倒霉的去送饭了！”一个小厮抱怨道。
其余人似乎都很同情，有人安慰道：“一个月总得轮几次，小马你运气还算好的，之前老刀去，那婆娘正发疯，拿着筷子把老刀眼睛都戳瞎了一只啊！我去的时候给她抓的呦！”
“她还咬人！”有人插嘴道，“都三年了，那婆娘再不死，咱们呐这苦还！得！熬！”三下剁砧板，节奏感极强。
“行了行了，我先过去了。早去能早回。”叫小马的小厮无奈道。
他提起厨房桌子上两个食盒便离开了厨房。
云佳儿示意碧落同她离开。
第二日早晨用过早膳，云佳儿带着碧落大大方方地进到了厨房。
众人恭敬行礼。
云佳儿随意地在厨房乱转悠，几乎把厨房翻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到桌子上放的两个食盒上。将两个食盒都打了开来。
“哎呦！王妃娘娘，这动不得！”小马赶忙阻止。
碧落拦住。
云佳儿转身吐吐舌头，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连看都不让看，小气！有什么可吃的啊！都是些家常。”
云佳儿将食盒盖子重重放到桌上，胡乱指了一通：“午膳记得都做些好吃的，不然你们还担什么大厨之名？”
说罢，招呼了碧落就走。
王府中有一枫林，中有六角凉亭。春日枫叶正出了新叶，油绿油绿的。是往返飘香院与厨房的必经之地。
“小的见过王妃娘娘。”厨房的小赵提着食盒正往厨房走去。
“罢了罢了，别见过不见过的。我在此地散心，一不小心掉了支钗子，原是不打紧的，不过那支是王爷送的……正愁找不到呢，刚巧你就来了。正好帮忙找找。”云佳儿道。
“这……”小赵犹豫一会儿，放下手里提的两食盒道，“是。”
“你且随我到这边再仔细找找，碧落，你去那边找。”
“是。”
云佳儿引着小赵在凉亭周围寻找，碧落趁此时机打开被放在地上的食盒。盘子底下正放着片新绿的枫叶，上有密密麻麻的小洞。
静心院。
关好了门窗，碧落才将收到的枫叶交给云佳儿。
“只是娘娘怎么知道给红霜的是哪个食盒？”
“厨房里的人不说了吗，飘香院除了红霜还关着个疯女人。那疯女人时常疯癫伤人，还有用筷子戳瞎人眼睛的前科，厨房的人对她皆有厌恶，你觉得他们给那疯女人准备筷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碧落你看，”云佳儿用手指划出虚的线将枫叶上戳的小洞一个个连接起来，“上面的小洞连起来可以写出字。”
“真的！第一个字是‘央’。”碧落惊喜道。
云佳儿点点头，又描出了剩下三个字。
碧落迟疑出声：“姑娘……这是真的吗……”
云佳儿盯着手里的一片枫叶，反觉其上每个小洞都是个不见底的深渊，正窥视着云佳儿，试图将她拉入无边的黑暗。
“央王殺容。”
如蛛网拉紧，猎物将要窒息。有浓雾成阵，四方皆是中心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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