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致的心思
第十八章沈致的心思
“沈表兄!久等了。”抱琴推开包厢门,沈鹊就瞧见沈致已经到了,俏皮地眨了眨眼说道。
前几日从宫里回来,得了调查的案子有进展,沈鹊也算是松了口气,转念才想起上次分开时说要请沈致去四海楼尝尝长安风味,却也耽搁了好几日,便让人去递了消息挑了今日为沈致接风。
四海楼坐落朱雀大街旁的丰乐坊,每届科举来长安的举子多住在丰乐、兴华两坊。
二楼窗户外一颗百年高树挺拔耸立,亭亭如盖。
沈鹊坐定后对小二报了几个特色菜,便让她们都退出去。
“会试在即,表兄紧张吗?”沈鹊端了桌上的茶盏一饮,又觉得在操无用心,沈致前世在殿试出彩,摘得可是状元的桂冠!
若非没有家族帮衬,以他的才能本该是扶摇直上,鲲鹏万里。
上一世是因为两人疏离了,他才拒绝她的帮助;而此时,两人关系还如幼年总角般要好,她也不能看着他再没落下去。
沈致倒是没想到沈鹊会问会试,他对自身才识很有自信,走上朝堂是他必须要走的一步路,为了能与那人抗衡,他必须要另辟蹊径。
面对沈鹊的发问,他还是假作沉吟:“若我落榜,阿鹊要如何?”
如何?
沈鹊眉头一挑,十分豪气地端起刚上的酒杯往前一递::“那自然是给表兄开开后门了,本郡主罩着你!”
沈致闻言也举起酒盏与她碰杯,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宠溺调笑:“多谢郡主!”
还是这般霸道的性子!
记得他们一家刚到扬州时,他幼时身体孱弱,表婶开了家武馆,便说让他每日去武馆里练功以强身健体。
第一日去时,他就被武馆里的弟子挑衅,是阿鹊护在他身前,对那群高她两头的弟子们说:“从今以后,谁要欺负他,先过我沈鹊这关!他是我罩着的人!”
回忆起这幕,沈致蓦然失笑,无论何时何地,阿鹊永远是阿鹊,不管她是扬州城的沈鹊,还是长安城的遂宁郡主上官沈鹊,均是以一片赤诚之心待他好的人。
酒菜陆续上齐,她着意吩咐小二莫放香料,江南人嗜甜,不喜辛辣,沈致向来吃不惯那口味。
“表兄尝尝这鱼鲙!”沈鹊指着刚上的菜说道:“其实黄芪羊肉也十分味美,但你不喜味重的香料,羊肉难免会有膻味,若表兄有兴趣,下次可以尝试,算得上是人间至味!”
沈致夹一片鱼鲙入口,见沈鹊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点点头:“薄如蝉翼,鲜嫩爽口,名不虚传。”
沈鹊得了肯定的回复,立时弯眉笑了:“吴郡那边鱼鲙也很是出名,表兄以往未尝过吗?”
吴郡也在江南道,海产丰富,时人喜食鱼鲙,曾有人用“吴儿脍缕薄欲飞”[1]来形容吴郡的鱼鲙美食,不可谓是不出名。
沈致动作微凝,很快便恢复先前轻松的状态:“是么,我平日并不喜食生物,若非阿鹊推荐,便是险些错过此人间美味了。”
沈鹊并没有多疑心,转口问:“多年未见表伯和伯母,不知两位如今身体康健否?表兄该将他们二老一同接到长安城的。”
“他们”沈致听到父母之事,身子微僵:“二老习惯了扬州的水土,若是长途迁到长安反而不太习惯。父亲母亲身体很好,也时常说起表妹来,若是知道表妹如今模样,自在顺心,一定会十分开怀。”
在沈鹊看不见的地方,沈致手握拳尽力克制情绪才不会让沈鹊起疑。
他的父母,若真能在扬州城平安度日
可事实上,却被那些人如同囚犯般禁锢在扬州之地,用父母的安危来挟持他,逼迫他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若是他能在朝堂上做出一番事业,招揽能人,说不定能有与那人一抗之力。
此事,切莫不能让沈鹊知晓,若她知道沈叔夫妻并非死于流匪,真凶另有其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世间,她必定也要卷进这场纷争中。
他已经没能护住父母,决不能让阿鹊身陷险境!
沈鹊知道二老过得好便也放下心,老人家在扬州过久了,舍不得离开也是常情。
想起沈致的父母,沈鹊难免回想到沈氏耶娘,若是他们还在,定是舍不得她一个人在长安的,定是会跟着她来长安定居。
可是,都没有如果现如今只能追索内侍的幕后之人,才能为耶娘报性命之仇,以慰他们在九泉之下的亡魂!
“殿下?殿下?”
大理寺卿李广文再三唤声,坐在对面的燕衡才回过头,漠然说了声:“继续。”
李广文顺着燕衡方才的视线看过去,外头只有一颗郁郁葱葱的高树,什么都没有。
他心下茫然,燕王殿下向来是关心内侍案,从未出现在他汇报案件进度时出神过,可今日怎地频频向外望?
殿下少年英才,心有成算又洞若观火,难不成对面有何异样与内侍案有关?
李广文忍不住边汇报边悄悄偷觑外头,但瞅了好几眼,也不过就是一颗古树罢了。
燕衡听着李广文说内侍案最新的线索和进度,瞧见他三番两次瞥向外面,他的视线完全被古树挡住,自然瞧不见对面四海楼二楼包间里的沈鹊。
他清了清嗓:“李寺卿若是说完了便先回,本王还有些事情。”
李广文起身行礼告辞后,燕衡起身踱步到窗边,在看见沈鹊的同时,也瞧见了让她笑颜开怀的对面人。
是男子?
燕衡本来还算愉悦的心情沉了下去,眉头皱起,脑海中遍寻也找不出那人是哪家的世家郎君。
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沈鹊与那人交谈甚欢,眼角眉梢的笑意就未消失过,时而举酒碰杯,时而为那人布菜就连右侧的浅浅梨涡也漾着醉人的娇媚之意。
燕衡的眸色彻底沉了下去,她不是心悦兄长吗?此刻对面之人又是谁,能让她放下戒心亲近成这样?!
或许是燕衡的视线太过炙热,沈鹊转头看向窗外,与燕衡四目相对。
燕衡?
沈鹊着实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惊讶一息后,就朝他点头致意算是打过招呼,继续同沈致聊起这些年的往事。
燕衡并没有反应,只是搭下眼帘,无人可知他的心思。
数日前沈鹊戒备质疑之事缓缓在脑海中回放,对他极尽防备,对他人又心不设防,如此区别对待,燕衡是又怒又酸!
可偏偏他又自幼习惯了隐藏情绪,就算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面上仍然是一副寡淡的表情。
王氏自小便不喜他,只有皇兄,不惧他阴郁孤僻,次次都将他带在身边,他才没有走上歧路。
可在他十一那年,强行让父皇送他去凉州戍卫,即使当时已经是太子的皇兄极力劝阻也无济于事。
他也就彻底心凉,有些人,或许天生就是没有母子亲缘,她待其他人,都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要好。
从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除了占了嫡出的名头,可母亲不喜,父亲不问,打小他就见识到形形色色之人不同的目光:有轻视、有可怜、有恨意
不知事时他还会闹,还会试图做些事情来取悦王氏,可后来,王氏看他的眼神里不仅有恨意,还逐渐开始有了忌惮,他才明白,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无用功,甚至还会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只有他越平凡,越无欲无求,才能更好地在皇宫生存下去。
因着这一点,皇兄曾经打趣他这个模样,恐怕是讨不到心仪的女子做王妃的。
可现如今,他刚刚想清楚自己的心意,却先得知心仪之人心悦皇兄,可皇兄毕竟已经仙去,他说服自己迟早会得到沈鹊的心,毕竟她也十分亲近他不是吗,头次见面便不排斥他,亲近于他。
但比起今日所见,他才知晓,原来沈鹊是这般模样,恣意开怀,想笑就笑,对比起来,她对他那些撩拨之举满满都是刻意,是调戏,是嘲弄!
她看着他渐渐陷进她编织的网中,慢慢沉沦,她却在上头无比清醒!
燕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嘲自己如此轻而易举就中了美人计,讽自己到如今看清她的把戏,还想沉浸在梦中不肯清醒
沈鹊完全不知晓燕衡的想法,打过招呼后便不再放在心上,好在那灼人的视线没多久便也察觉不到了。
今日这顿算是宾主尽欢,皆大欢喜。
再要叙旧,沈鹊也还是知道会试对沈致来说的重要性,也不想在试前多打搅他,准备掏出自己的名帖交予沈致便打道回府。
就在沈鹊将名帖递给沈致的同时,沈致也笑着递给她一方木盒。
“打开看看。”
沈鹊瞧那木盒无甚稀奇,边接过来边说:“会试在即,表妹也不再多扰你,表兄记得收下名帖,若有急事便可来公府寻我——”
“是那把匕首!”沈鹊还未说完的话在打开木盒看见静静躺在其中宝石镶身的匕首时忽地就断了,惊呼出声:“表兄怎地知道我喜欢它?那胡商的靶子很难射中靶心的!没想到表兄如今箭术超群,真让表妹拜服。”
沈致看沈鹊爱不释手的模样,眼中浸满温润笑意:“喜欢就好,当日见你就知道你想要这把匕首,后来我去找了胡商,买下来的。”
“这匕首一看就不便宜,那胡商还指着套圈做生意,竟也肯卖?”沈鹊讶然。
“他是商人,无利不起,一把匕首而已,只要表妹高兴就好。”
沈致将名帖收下,妥帖地将沈鹊送上马车,遥遥而立,凝视着沈鹊的马车,直至消失在街角后,才抬头望了一眼对面二楼的雅间雕花镂空的窗牖,方才还无人的窗边,如今斜倚着一名衣着清雅矜贵但目光深沉的男子,两人视线相撞。
方才表妹便是在跟这人打招呼?
刚才能让沈鹊倾心相待的便是这人?
一眼神冰冷一目光刺探,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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