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发簪
第十九章发簪
永兴坊燕王府后门无人处,一辆马车慢慢悠悠地停下,沈鹊戴着帷帽从车内出来,身侧只有莫问一人。
莫问一身利落打扮,下了车就走到后门房处叩门,几息后门就被打开,里面之人正是崔穆。
他见是莫问和戴着帷帽的女子,心知是沈鹊,行了个礼就请人入府。
沈鹊今日可是奔波,先是到丰乐坊请沈致吃宴,刚回到西院不到半刻,莫问就说燕衡这边传了消息,内侍案有进展要面谈。顾不得休整,又急匆匆地往永兴坊赶,还好燕王府不远,永兴坊和英国公府所在的崇仁坊一坊之隔,不过一刻便至。
崔穆领着人到燕王府书房,门扉半掩,崔穆转身对沈鹊恭敬地说道:“主子知道您来,已经在房内等着了,请您进去吧。”
沈鹊将帷帽摘下递给莫问,闻言点了点头,跨过门槛便入内,莫问本想跟着沈鹊进去,被崔穆狠狠拉了一下手臂才停下。
莫问皱眉看向他,崔穆只慎重地摇头制止,上前一步关上房门。
崔穆拉着莫问离开书房,到了一处垂花门才停下,远远儿地望了一眼书房,确保不会打扰里面之人。
“你干什么?”莫问扭扭手臂,甩开崔穆:“瞧你做贼似的,为何不让我进去?”
崔穆站定:“主子吩咐,除了郡主其他人均不入内。你若是进去,定是要吃排头。”
莫问一脸不在乎,仰头吊着眼角:“我现在跟你可不一样!我的主子是郡主,可不是王爷。”
“不过刚走几日罢,郡主给你吃迷幻汤了?变脸如此之快!”崔穆对莫问的“叛主”嗤之以鼻。
主子在战场上救了她,好心好意留她处理内务,如今将她送到郡主身边,没想到这就不认旧主!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崔穆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莫问倒是无所谓,随手折了一条花枝叼在嘴里倚在假山上。
“郡主待我十分好,我自然不能触主子的霉头,我跟了郡主,自是以郡主为先。”
莫问倒是回想起那天宫中异兽苑的场景,觑看到崔穆不赞同的神色,故作高深道:“这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我看燕王是被郡主吃定了。”
沈鹊踏入书房,行至书案前随意在近处的椅子落座,“内侍案有何进展?是查到他相好的踪迹了吗?”
燕衡正坐在书案后,见她走进来露出浅淡笑意:“今日李寺卿来禀,言明那人最近出现在邓州和隋州交界处。”
沈鹊闻言急切,身子前倾,问:“那殿下预备何时前去?”
燕衡倒是不准备即刻去的,一来长安事情繁多,二来,他如今在长安城,便与定海神针的作用相同,只有他在,才能镇住那些个心怀不轨之人。
皇兄之死存疑,真凶还未找到,如今连宫内之人都出命案,新帝便像被架子火上烤一样,得选个合宜的时间才好。
燕衡思忖片刻:“现如今还未找到她,不如派人前去探寻,等找到了人再去,节省时间,也好过白跑一趟。”
“那襄州”沈鹊心有顾虑,百野至今未回,她可用的人手很少,若是孙明淼是沈氏案嫌犯之一,要是让他察觉到异常跑了该如何;若他并非嫌犯,万一幕后之人趁此机会杀人灭口线索就又要断了。
“襄州之事,我已经让崔穆去办了。”燕衡接话,自沈鹊宫内告诉他此事后,他就已经吩咐下去暗中监视孙明淼。
“那便好。”沈鹊缓缓点头,等着燕衡的下文,却迟迟不见他说话,疑惑地看他:“只有这件事?”
此事让莫问传回即可,有什么需要见面详谈的必要吗?
沈鹊心内费解,但想着可能是上次宫里她不信任他的行为所致。
“上次在宫里是我不对,既已经结盟了,便不该多疑心,往后若非紧要之事,让莫问传达就行。我常出入王府也多有不便”
她那院子里内应之事还没查明白呢,最近看喜儿也很本分,不像是会与外人勾结起来的人。可人心隔肚皮,还是小心为上,若是被人知晓了她出入燕王府,或许会打草惊蛇。
沈鹊见燕衡还没什么反应,就准备起身回府。
“稍等。”燕衡眼瞧沈鹊转身欲走,才终于下定决心,将她叫住。
燕衡拿起手边的梨木雕花盒,踱步到沈鹊面前,将雕艺精致的木盒递给她:“上次你为见我给太皇太后送了东珠,此物便算是补偿,往后不必再给不值当的人献礼。”
不值当的人?
看来燕衡和太皇太后真就是面和心不和,连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口。
虽然她上次从亭午所述之事已经有些察觉到这对母子之间的暗潮涌动,可不代表她就要参与进去或因此有所改变。
“殿下这礼我收受不起。”沈鹊摇头,轻推燕衡执物之手:“我献礼也不全为见殿下,太皇太后的庇佑也是我需要的,殿不过一举两得罢了,殿下不必挂怀。”
燕衡执意要让她收下,打开木盒仍然送她面前,沈鹊较他矮了一头,他低下头注视她:“并非是挂怀,本王说你能收,你就能收。”
沈鹊的眼神在看见梨木雕花盒中的物件时微动,有些紧张地抿唇,复看着燕衡的眼睛:“此物遂宁确实不能收,殿下也知道,我记仇又小心眼,得罪之人不少。长安城勋贵人家又多,各家娘子们聚到一起便是叽叽喳喳,争奇斗艳的,有太皇太后做靠山,我才能随意行事,她们都忌惮太皇太后宠爱我,自然不敢来找茬。”
“良禽择木而栖,郡主是本王的盟友,难道本王不配做遂宁的靠山?”燕衡将木盒又往前递了一寸,步步紧逼。
沈鹊清楚地瞧见燕衡眼中的执拗和志在必得,心里止不住的后悔,若知道今日来是这场景,便是他说找到凶手了她也绝不会来的。
她心虚地敛眸,又看见躺在木盒中的金簪,形制精巧,簪头以白玉装饰木香,最稀奇的是花心以东珠点缀,颇有妙思。
“殿下终归是男子,如何能牵扯进女儿家的事情中,被人知道会被笑话遂、遂宁就不打搅了,先告辞!”
三十六计走为上!
沈鹊磕磕绊绊地飞快说完,马上就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燕衡仿佛能提前洞悉她的举动,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说道:“郡主在害怕什么,推三诿四的,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
燕衡一再逼迫,咄咄逼人,眼眸中被墨色浸染,令人捉摸不透,却本能察觉出危险来。
沈鹊心惊,咬着牙回:“如果是为了先前几次遂宁无礼之举让殿下生气了,遂宁道歉。可是这簪子,殿下不会不知道男子赠簪是何意,遂宁不能——”
“是么?”燕衡瞧见沈鹊心内恓惶,强装镇定的样子,弯下腰更逼近几分,作势要将幞头的缚结送到她手中,“本王倒是不清楚,是何意?”
沈鹊哪里还敢接那缚带,攥紧了手,用尽了浑身力向后躲,可她的手腕还被燕衡攥在手里,能躲多远?
燕衡俯身,望进沈鹊眼底,只有抗拒之意,不由得自嘲一笑,向来清润的脸上染上几分疯狂的妖异之态:“原来遂宁在怕我呢,怎么,撩拨完了就想跑,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要怕我”燕衡在沈鹊耳边轻声喟叹,仿佛将沈鹊拥在怀中。
沈鹊感受到耳边的热意,心却止不住下沉,凉意一片,像是被湿冷的蛇冷不丁咬了一口,毛骨悚然!
沈鹊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燕衡又是一声轻笑,直起身来:“遂宁无话可说?那便是接受了此物,本王来帮你戴上。”他一手攥着沈鹊的皓腕,一手取过金簪,任由雕刻精美的梨花木盒摔落。
“啪嗒!”木盒落地。
沈鹊突然激动,奋力挣开燕衡的桎梏,将他往前一推,心里的愤怒和恐惧交织升腾:“燕衡!之前的事情是我抱歉,我不该为了打探内侍案故作亲近之举!可如今我们是盟友,我对你并无他意,若是叫你误会,要打要杀直接来,不要温水煮青蛙一样折磨人!”
燕衡被推得倒推好几步:“怎么说打打杀杀的如此骇人?不过是作为盟友赠个小礼,遂宁如此生气作何。”
见他还是执迷不悟,沈鹊直言:“若是盟友,殿下这礼逾矩了,本郡主谢绝,还请殿下莫要相逼。”
燕衡上前一步,踢走地上的木盒,再进一步:“本王的礼不能收,那遂宁白日在酒楼,不也是收了他人的赠物?如此厚此薄彼,真叫本王伤心啊。”
沈鹊赶紧后退几步,犹嫌不够,退到门扉旁,听见他说上午之事,驳道:“殿下是外男,表兄是亲戚,赠物之人不同,所赠之物有异,不可相提并论你!莫要再往前!”
沈鹊慌乱间“啪”地打开门:“我、我走了。”
说完就匆忙忙提起裙子跑了出去,留下裙影蹁跹。
燕衡在她出门后便停下脚步,方才的阴郁妖异倏地从眼底消散,只又贴身收好那支金簪,无声一笑。
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但貌似是过火了。
给人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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