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讨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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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什么赏赐都可以……除了我自己。”谢妍只是平静地回答。
“可我只要你。”陆粼唇角微扬。
他的目光炙热，令谢研下意识地垂眸，“你救了我，便想要我以身相许吗？”
“……”
“我是永安公主，身边有各种侍卫，没有你，也有别人保护我……”
稳了心神，谢妍又抬眸看他，“难道每个保护我的人，都能肖想我吗？还是不论谁，只要救了我，我就要喜欢他呢？”
“……”陆粼无言以对。
“你救我是一回事，我会尽我所能报答你……感情的事又是另一回事，我不会因为你救了我，就喜欢你。”
陆粼不再说话，他沉默着将自己的衣衫拉上。
就在谢研以为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的时候，陆粼又徐徐开口道：“说到底，公主无非要我知难而退，可感情的事，分析利弊是没用的。公主把我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也好，觉得保护皇亲国戚是作为臣子本分也罢，我改变不了公主的想法。但我不会因此就打退堂鼓，更不会移情别恋，公主若真的为了我好，就不必再劝。”
见陆粼如此固执，谢研迟疑了一下，干脆全盘托出，“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没想过嫁人……我要长长久久地陪在皇祖母和母后身边。”
陆粼怔了一瞬，便冷哼一声，“很好，我也没想过娶永安公主以外的女人。”
他的语气颇有一种小孩子打架后扯平了的感觉，令谢研不由失笑。
“陆侯与夫人只有你一个孩子，莫在这种事情上让他们担心。”她好生劝道。
陆粼反问道：“难道太后和皇后就不会担心公主吗？”
谢研低低叹一口气，“我是女儿家，和你……到底是不同的。”
世间女子纵有万般才华，也无从施展拳脚，早早就被禁锢在深闺中，仿佛长大后相夫教子才是唯一的出路。而她至少可以有其他选择。
陆粼自然也想到了她所想的，可他偏不允许此时话题被转移，“公主想说传宗接代的事吗？陆家不只我爹这一脉。”
她抿了抿唇，正色道：“可你是世子，等你继承爵位，以后总要有子嗣来承袭你的爵位。”
“这事简单。”他不紧不慢地回道，“从远房亲族中挑选一个资质上佳的孩子，过继到侯府即可。”
“……”谢研大感意外，代入肃北侯和夫人的立场，简直要气疯，想要斥责，又没有立场，只能淡淡道：“你真是……昏头了。
这是她第二次说他昏头。
寻常大户人家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陆粼只想与所爱之人共赴白首倒也能够理解，就连没有子嗣都可以接受吗？
十七岁的陆粼竟有这样的想法？
她突然想到上一世的摄政王年近三十，仍迟迟不婚，与他同辈之人的孩子有些都快入仕了……莫非也是存了同样的想法？
肃北侯和夫人怎能允许！
“公主为何要在意我没有子嗣，昏不昏头？”陆粼奇怪地看着她。
谢研凝眉肃然，劝道：“你祖辈好不容易靠功勋封侯，你却找个远房亲族的孩子继承爵位？你不想想你爹娘会同意吗？”
“我爹娘也不会为了传宗接代，而让我与自己不爱的女子成婚生子。”陆粼淡然一笑。
“你就这么不在乎爵位吗？”她倒吸一口凉气。
“有真本事，就靠自己建功立业，靠祖辈荫护，只会养出废物。”他看着她，神情认真。“谁能管子孙后代的事？谁知道是不是两眼一闭，过个几年、十几年，自家就被褫夺封号和爵位？”
他没说出口的是，也许以后这个朝代都覆灭了，前朝之臣当如何？
陆粼流露出的想法太过骇人，令谢研的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公主连救命恩人以后是不是成亲，有没有子嗣，爵位的承袭都要管？”他嘴角透出一丝玩味。
权势富贵都如浮云，唯有眼前人，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的。
“我管不了，我只是好心劝诫你。”
陆粼端详着她仿佛怒其不争的样子。她是把他当小孩了吧？
自己明明比他年纪还小，却用大人的口吻教训他？
“公主又不是我，怎知我不是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耗就耗吧，耗多久都可以，他偏要与她纠缠不休。
“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谢研气极冷笑。
他还年轻，想法会变，此时争论此事毫无意义。
又是这副拒绝沟通的模样，究竟什么原因，却永远不肯告诉他。陆粼才平息的怒气又窜起，“公主口口声声为了肃北侯府好，为了我好，那敢问公主，为何离开侯府后，要去而复返？！”
“……”谢研心头一突，顿时哑口无言。
因为她找不到其他理由说服表兄程景邀……
因为她还想见见陆粼……
果然就是因为这件事，给了陆粼极大的暗示。
她是如此卑劣，根本没有资格教训陆粼。
谢研暗暗定神，面容平静地回道：“我有要办的事，回肃北侯府是最安全简单的方法。”她的口吻逐渐冷酷起来，“至于会不会连累陆家，那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那为何现在又考虑了呢？”陆粼心下愈觉奇怪，追问道。
“因为我没想到你会说喜欢上我，我现在发现当时做的决定是错误的，令你产生了误解，所以我要纠正它。”
陆粼静一静神，又坚持道：“公主不愿告诉我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也罢，但既然已经把我拖下水，此刻想要撇清关系，未免为时太晚！”
谢研急火攻心，又被逼出怒意来，“你要在不清楚我所谋何事的情况下，为一己私情，不顾肃北侯府，不顾肃北军？！”
陆粼从这句话中嗅到了极大的危险，她却接着淡笑道：“一个冲动无谋的人，还妄想得到我的青睐？”
沉默了一会儿，陆粼忽然笑了，“公主可为别人上过药？”
他的面容丰神俊朗，烛火摇曳，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出更为柔和的色彩。
“我对你好，只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别无他意。”谢研不带感情地回道。
“仅此而已，别无他意……”陆粼重复她的话，似在琢磨。
他想要的远比这多的多，除去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已经是离她最近的男子了——她对他不设防。
如此便好，至少现今对她来说，他是同辈中最特别的存在。
慢慢来，她才十四，还小，他不急。
只要能待在她身边，总有一天他会搞清楚她要做什么的。
陆粼身子前倾，突然拽过谢研的手腕，将她的人拉近自己，定定地看她，“公主现在对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吗？”
才问出口，就听她回道：“没有！”
陆粼扬眉。
她回答得太快，以至于在他听来更像是欲盖弥彰。
谢研被他圈在双膝之间，镇定地与他对视，淡漠道：“无论你问几遍，救我几次，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没有。”
陆粼的神色随着她的回答淡了下来。
谢研真的对他如此无情吗？
是不是他这两日过于心切，逼着她，让她觉得害怕了。
不，不只是这样。
陆粼再一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始终横亘在他与谢研中间，如果能知道那是什么……也许一切问题能够迎刃而解。
对话陷入僵局。
陆粼慢慢松开了手，谢研往后退了两步，以高位者的姿态吩咐道：“我有事要你去办。”
虽然也从皇宫带来几名侍卫，但他们都比不上陆粼。
似乎知道她要吩咐什么的陆粼缓缓道：“其实我也有两个消息，本想等明日公主醒来再禀报。”
“你先说。”
“一是我的亲卫活捉了两名刺客，另一人拼死反抗，本就受了重伤，结果伤重不治死了。”
带着上一世记忆的陆粼对荔山的山形地貌了如指掌，因此预判了刺客的逃跑路线。
他下山后，迅速联系到了正在附近查探的枫杨、桧柏和岩蒿等人，他们按照他的指示去巡山，果然在一处极隐蔽的山洞发现了那些刺客。
“是南衙禁军的人。”微吟片刻，她用的是肯定句。
“嗯，但他们抵死不认，还说刺杀公主的只有他们三人。”
“只三人怎可能突破重重守卫，抵达山顶，还能在行动后，直逃山下，让左卫搜山难觅？”
陆粼点了点头，“二是我去了马车坠落的那处悬崖下方，赶在左卫到来之前取走了射中马臀的利箭……箭柄上刻着北衙的专属印号。”
谢研沉吟了一下，说道：“明显是栽赃嫁祸。不过是不是左卫里也混入了可疑之人不好说。山顶观景台那里被斩断的箭，被□□陌的人收走后肯定不会再拿出来了。”
“应该已经被销毁了。”他笃定道。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思。
半晌，陆粼问道：“公主刚才说要我办的是什么事？”
“没有了，你已经办好了。”
若不谈感情，她和陆粼可以是最默契的合作伙伴……他偏偏要执迷不悟么？
谢研心头一片温热，却被她极力压抑着，放在背后的手暗自揪紧外袍。
他告退的时候，她以为他那么生气，不会再管她了，起码今夜不会再管，可他还是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带着伤淋着雨……到头来还要被她无情的话语刺伤。
在极度的歉疚中，她竟忘记追问细节——
他和他的亲卫是怎么在□□陌派出的精锐人马之前完成这两件事的。
陆粼深深一笑，眼中有幽幽的光芒，“斗胆向公主讨个赏赐……”
她看向他，“你要什么赏赐？”
“公主白日佩戴的玉坠。”
见谢妍微愣，陆粼轻轻哼了一声，“公主不是说什么赏赐都能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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