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无法承诺
锁链完全解开的一瞬，宁渊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跌入温璟怀里。
凌哲目睹眼前的一切，心中依旧是苦涩的。阿沐再恨守护灵，可对于对方的怀抱也永远不会抗拒，而自己只要碰他一下就会挨一巴掌。
当年的萧沐算是他的朋友，可从未与他有过亲密之举，如今的落渊更是恨他入骨，即便恢复记忆，也一眼都没看过自己。
“萧玄澜拿六件金级武器辅助，用特殊功法在初云里形成类似灵核的漩涡。”温璟虽是和整个屋子里的人说话，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怀里的人，用手轻轻摩挲着这张脸，“阿沐死后，灵魂一半被禁锢在断裂的落渊剑上，一半消散了，我把身上大部分法则之力用初云吸收了……”
宁渊闭着眼睛心中一阵悲凉，他就是一个提线木偶，以为死亡能让他跳出命运的掌控，可最亲近的人又把他拖了回来。
“……我和萧玄澜花费大半年时间把他的灵魂收了回来，把带着他记忆的灵魂羁押在初云里，剩下的用法则之力一起导入重新铸造的落渊剑，这些都是我的主意。”
温璟没有再继续解释之后的事情，因为后面那些事情在场的人要么经历过要么能猜测到。
落渊剑中不完整的灵魂化为剑灵横空出世，与人类共同抵御灵族整整五年，在萧玄澜死后跳入岩浆中，最终化形回到噬魂渊。
祁锐若有所思地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原来这就是人造器灵的原理，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情报，我们也可以复制一下。”
温璟心里冷笑一声，你们这又没有萧玄澜，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根本不怕祁锐他们掌握这种方法，当初他和萧玄澜花了整整一年才让萧沐以落渊的身份活过来，而身为时空掌控者的自己也因此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万泽在一有些不满地旁问：“大人，我们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他本以为落渊看上的人类守护灵也是像教主这样的胸有成竹的统治者形象，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副散漫又欠揍的模样。
温璟一记灵术击中万泽的胸口，表情愤怒到极致：“你们要反悔？第二次抓走我的人，还伤成这样，现在出言反悔，真是太不要脸了……”
“闭嘴。”宁渊只说了两个字就彻底关上了温璟的声带，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祁锐，为何不杀我？”
“你活着可以帮我牵制贺兰璟。”祁锐笑眯眯地回复说，“但你若是真想死，我可以代劳。但就连我也没有弄清楚法则之力一分为二的后果，说不定你一死，贺兰璟跟着一起死了。”
宁渊睁开紧闭的双眼看了一眼温璟，后者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避开目光，还对着祁锐吼一句：“你废话真多。”
万泽擦去嘴角的鲜血，看到教主的手势后，不情愿地动用灵力，手中冒出黑气，在墙上撕出一个裂口。
两人跳出后，凌哲也追了上去，即将冲到还没闭合的裂缝时，却听见后面传来一句：“凌哲，回来。”然后一股灵力就拖着他往反方向动。
凌哲一咬牙，对着那边加了几分力量：“教主，不能让他们这么走了！”
“凌哲，你不要冲动。”教主的声音依旧非常温和，可下一句话语却让人毛骨悚然，“你知道背叛祈愿教的下场吧。”
“教主！我没有这个意思，可我们为了那么大劲让他们恢复记忆，就是为了把落渊策反。为什么不拦他们？”
教主解开桎梏凌哲的灵力：“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只是想借着贺兰璟离开这罢了，出去之后就会和他分道扬镳。”
其他三人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
教主掰着手指，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他看着好说话，可做的事情一直是有怨报怨，想想凌崖和绯嫣等人为什么会死吧。”
凌哲听到这话，瞳孔陡然紧缩：“教主大人，我必须过去一趟！那他离开后肯定会——”
教主大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起来：“凌哲，这件事情上你丢了太多的原则，看在你对我一直衷心耿耿的份上，我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他不肯和你回来，你就立刻回来！之后我不会再让你这样随心所欲。”
凌哲也顾不得教主生气之事，连声道谢：“谢谢教主，三天之后我一定回来。”
万泽在旁边冷哼一声，再次打开空间裂缝，凌哲二话不说直接跳出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夜晚萧瑟的风直钻入人的衣领和袖口中。这里是一片对于两人来说都非常陌生的树林，他们出现在空地中央，周围全是面目狰狞的树木。
宁渊穿着单裤，上身也只披了一件温璟给他的那一件衣服，伤口也才刚刚愈合表皮，被风一吹也不禁颤抖了一下。
温璟只穿着短袖，被这风吹得打了个喷嚏。他不知道恢复记忆这个过程花了多久的时间，但根据这个天气来算恐怕已经过去半个月以上了。
宁渊离开的过程中非常顺从，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取暖，甚至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听他的心跳声。
温璟并没有因为宁渊的举动而欣喜，他看着萧沐长大，又默默关注后来的落渊很久，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
刚被摄念术摧残完大脑，又那么久没怎么吃东西，在体力和精神力的双重打击下，还保持着这样反常的清醒，只有可能……
温璟心中苦涩不堪，看到穿破外袍横在自己脖子上的落渊剑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你是想杀我吗？”
“我不杀你，放我下来。”宁渊看着他，薄唇微启。
温璟看了他一眼，不去理会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和冒出来的鲜血，他语气强硬地说：“其他事情可以商量，这件事情不可以。我就不放，我就是死了也不放手。”
宁渊一手用剑抵着他，一手捏住空禅玉，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我只是想离开那个鬼地方，并不想跟你走。若是想让我活着，就把我放下来，不然我现在就把玉捏碎。”
温璟愣了一下，这小家伙还真是很会拿捏自己，要是空禅玉一碎，他没有把握在一天之内把他送回雪原之地。
宁渊被放了下来，用剑支撑住站稳，把右手腕上的戒指手链解下来抛向温璟。
“宁渊！”带着体温的戒指握在手心，可温璟的心情如坠冰窖，“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到处乱跑会有危险的，等身体养好……”
宁渊站在原地歪着头，把带血的落渊剑收回去：“你自认为了解我，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听懂了，但是只能假装听不懂。温璟的目光一直盯着宁渊的手，但凡他有捏碎空禅玉的意思他就立刻用时间回溯复原。
“我是真的累了。为人类死了一次，为灵族的安定在噬魂渊差点死了几十次。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要承担这些，可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宁渊露出了疲惫的表情，完全没有往日的精神气，“人类也好，灵族也罢，爱怎么打怎么打，谁赢了都跟我没有关系。”
看到那样落寞的表情，温璟不由得上前了一步想安抚他，却又被落渊剑抵住胸口，他只好站在原地说：“宁渊，摄念术会影响你的情绪和大脑，甚至会控制住你，你现在做的决定都是不冷静的，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
宁渊的声音低沉很多：“温璟，你知道我并不恨你，我想离开这件事情与你并无关联。”
浓烈的酸楚涌上心头，眼眶也湿润起来，他知道宁渊必然不愿意和自己走，不然刚才刚出领域就会在自己的怀里睡着。
宁渊轻声说：“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一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想看到任何和萧沐有关联的人。你若是还念着一点我们之间的感情，就不要拦着我，也不要来找我。”
两人沉默对视着，过了很久温璟把身上的灵药和一把匕首放进宁渊的口袋里，给了他一个拥抱，口中溢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好，保护好自己。”
宁渊没有推开他，在那个拥抱结束之后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温璟目送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用平生最大的声音喊：“你若是哪天想回来了，就来找我，璟哥一直等你！这辈子要是等不到那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说不下去了。他什么都可以承诺给宁渊，唯独没法以下辈子为誓言。
宁渊的背影踉跄了一下，随后加快脚步消失在树林深处。
温璟注视着那个方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辰也走到他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贺兰大人，只能说祁锐揣测人心的能力非常强，这是诛心之策，我自叹不如。”
“你跟上去看看。”温璟往那林中深深凝望最后一眼，“不必拦他，等他平安走远了就回来。”
凌哲一出领域，就听到了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赶紧催动灵力冲了过去，赶到时正巧看到用剑指着温璟的宁渊。
凌哲在树后面静静地等待，等到辰也出现时，他刻意屏住呼吸，隐藏自己的气息。这两人都知道自己对宁渊的心思，若是他们发现自己在此处，一定会把宁渊打昏了带回去，那样他连说几句话的机会都不会拥有。
凌哲闻了闻地上残余的血迹，利用影魂狼一族对气味的敏感程度，一路追踪了上去，很快就看到了撑着树快要站不住的背影。
“落渊——”
“阿沐！”
凌哲知道无论喊他阿沐还是落渊，这人都不会回头，于是学着人类的叫法喊他：“宁渊，你想回灵族吗？”
宁渊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做灵族的时候都不想和你们合作，更何况恢复了做人类的记忆。”
凌哲回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知道宁渊是误解了他的意思，急忙解释：“不需要合作，我只是带你回去。”
“回去？”宁渊重复一遍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动容，“我萧家满门被杀了个干净，致远城也只剩遗址，你让我回哪？”
凌哲幽绿色的眼睛中闪过悲伤：“你可以有新的家，以前都过去了。”
宁渊淡淡地说：“你是最没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的，你现在侍奉的教主给我下毒毁了我的手，让我毒入心脉不得不求死，你父亲凌崖是我萧家悲剧的罪魁祸首之一。”
凌哲真的怕宁渊一下又跑走了，直接用灵术把他锁在树干上，把额头轻轻靠在宁渊的胸口：“六百多年，无论你怎么变化，我一直喜欢着你。”
宁渊觉得凌哲可笑极了，可笑到他连气都气不气来，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灭灵散的事情我很抱歉，我那时没意识喜欢你，但尸傀儡确实是秋暝换掉的。当时捅你一剑是为了切断灵脉防止药物入灵核，我刻意避开心脏……”
凌哲一股脑地全部说出来：“之前总是带着人堵你是想多和你说说话，弄断你的骨头只是生气你宁可选择一个人类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宁渊冷笑一声，所以自己就忍受这些伤害吗？
凌哲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能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这么多话：“我一直在后悔当时的自己没能保护好你，唯一的武器也起名为沐安。”
宁渊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一切真是讽刺极了，语气不善地说出四个字：“离我远点。”
“你当初欺骗了我，说贺兰璟是你哥哥。”凌哲缓缓抬起头，把宁渊手上的红绳扯下来扔向远方，“既然你已经和他告别，不必留这种东西了。”
宁渊的目光随着手链的飞远也变得阴冷起来，火焰直接蔓延到整条手臂上，这火直接烧完束缚在他身上的灵力绳索。
凌哲的胸口被打了一拳，被掀飞了出去，后背直接撞裂树干。
宁渊没有用剑，使用着来自萧沐的记忆中的古武术一拳一拳砸在凌哲身上，把他打出去很远一段距离。
他身上力气没有恢复，这一动又牵扯到没有愈合的伤疤，将外袍都染红了。
凌哲从头到尾没有还手，只是用灵力护着脖颈和心脉，甚至还分了一缕灵力把宁渊给护住。
宁渊把凌哲按在地上，并指对着他的咽喉，手不住地颤抖，迟迟无法刺下去。
凌哲似乎看到预料之中的结果：“你太有原则了，又容易心软，护你一次你一剑就能刺歪。现在的你已经想起我就是当初的小哲，下不了手。”
宁渊脸色一变，伸手拽住凌哲的衣领：“凌哲，你凭什么觉得你自己懂我？”
“你若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就教教我。”凌哲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却又被一掌拍开。
得到的回应依旧是毫无感情的话：“我没有义务等你成长。”
凌哲咬着牙撑着自己坐起来，结实有力的手臂像一把钳子一样夹住宁渊的肩膀，负面的情绪像火药一样爆炸开，直接翻了个身把人狠狠压在地上。
“萧宁渊，你知道你这一年多的胡作非为惹上多少强大的灵族吗？若不是我拦着，你能整整死上三回！”
“你以为我每次和你打都用全力了吗？”
宁渊好不容易恢复的灵力在刚刚的爆发中基本耗尽，连落渊剑都召唤不出来。
凌哲显然是动了怒，语气越来越急促：“我以为你已经魂飞魄散，还能为你努力修炼，吃尽苦头才突破君主级！可你看过我一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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