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离家出走
这一声声质问带起一阵阴冷的风，那寒意直往心里钻。
凌哲终于冷静下来，把宁渊搂进怀里：“你跟我走，我保你平安无忧，你若是真的想要温璟，我把他也带回去。”
宁渊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面前的凌哲瞳孔里那晦暗的色彩让他没由来的心慌，自己好像又变回献祭前的萧沐，在面对灵族君主时毫无还手之力。他被扣押的那灵魂还没有完全融合好，仍然有一部分是割裂开的。
站在树后的辰也长叹一口气，心想幸好温璟没有跟来，不然怕是要气到心肌梗塞。可他却没有前去制止的意思，只是漠然注视着。
凌哲在宁渊耳边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话让宁渊从精神恍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屈起膝盖踢了凌哲一脚，用那双竖瞳冷冷地看向凌哲：“那又能怎样？”
这一脚踢得凌哲的腿一阵剧痛，可他没有恼怒，语气听起来竟有些温柔：“你骨子里还是当初的阿沐，面对比你更强势的人还是会害怕。”
“你的两个身份与我的初次见面，都救了我。”凌哲低声问，“可为什么不选择我？”
宁渊用平静的语气说：“小哲。”
凌哲听到这个称呼后，露出惊喜的眼神：“宁渊，我会比温璟更喜欢你。”
趁机对方分神，宁渊终于能腾出一只手取出匕首，毫不留情地说：“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和温璟比？他连失去记忆都能认定我，你什么都记得却没有认出我。”
这句话直接戳到凌哲的痛处，霎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那尖锐的利器扎进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来。
宁渊双手用力把整只匕首完全插进凌哲的身体里：“凌哲，我和你之前没有任何误会，灭灵散这事我已知道秋暝插手，不然当初还你的就不只是无痕那一剑。”
原来他很早就知道此事，原来他对自己的怨恨不是此事。
“你知道祁锐害死了我，却还在效忠他。”
这些都是事实，凌哲一句也没法反驳。
“我看不懂你，永远也不会喜欢你。”宁渊直接把他推倒在地，“我的命不够硬，承担不起你这种假借喜欢名义造成的伤害。”
树后的辰也注视着宁渊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悄悄撤离。
凌哲仰躺在地上，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当初为什么会觉得宁渊和萧沐不像呢？
常年带着面具，那双竖瞳的眼型虽和萧沐一样，但不会有人想得到一个人类会变成灵族。化形后比当年瘦削的萧沐高大了不少，身材体型不同连带着走路姿势相异。
性格……其实也没变。凌哲闭上眼睛，无声地叹息，他对萧沐的印象停留在了十二岁时的少年意气。
之后每次见面都匆匆忙忙，他没真正去了解经历绝望痛苦后萧沐的真实心态，更不会知道他毅然献祭之时的心境。
自己虽没有认出阿沐，可还是再次喜欢上落渊，但不知为何就是抓不住。
凌哲伸出五指往空中做抓取的动作，清冷的月光透过指缝落在那幽绿色的眼眸中，化作一滴清泪。
宁渊终于摆脱凌哲的纠缠，立刻朝原方向返回——那串手链掉落的位置。他朝着印象中的方向跑了几步，就匍匐在地上开始摸索。
不知找了多久，月光都藏在层云之后。宁渊只好吃颗灵药恢复了一些灵力，靠着掌心微弱的火光继续寻找。
这里应该刚下过一场雨，布满杂草和断枝的道路泥泞且潮湿，很多时候都一脚一个深坑。他身上又满是干涸的血和泥土，若是有人看到他，只会认为是个逃难者。
功夫不负有心人，正当宁渊都要放弃时，不远处有一抹红色出现。他用剑撑着自己站起来，走到那边捡起自己找了很久的手链。
宁渊把东西收进自己的口袋里，想站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胃部也传来酸痛感。即便是他这样级别的灵族，一段时间只吃了那么点东西也有些吃不消。
早知道当初就把那块带着佐料的面包吃了，反正最终的结局都是被抓到。
宁渊把剑缩小收回去，揉着太阳穴往前走一步，却一脚踏空了栽下去。
他瞬间冒出一身冷汗，这熟悉的坠落感让他脑海里冒出两个字：悬崖！
力气早已耗尽，也没有多余的灵力护住身体，宁渊只能第一时间把自己蜷成一团面对即将到来的落地冲击，手护住自己的后脑勺。
难道他要成为第一个摔死的君主级灵族吗？
短暂的坠落感之后，宁渊感觉后背碰到地面，松了一口气，心想幸好只是个斜坡。可他没有再持续过多的思考，头顶猛得撞上一块尖锐的石头，一阵剧痛后他就昏了过去。
九尾殿中，秋暝把躺椅放在窗口，翘着二郎腿躺在上面。
“你让一下。”温书玥坐在床上，情绪毫无波动地说。
秋暝瞅他一眼后却又闭上双眼，他知道这小美人闲来无事就会坐在床上看药，所以他故意呆在这视线的必经之处。
果不其然，温书玥站起来走到了窗口，皱着眉头。
秋暝伸手探向他的胸口，得到了一记眼刀：“别生气啊，你要是真的无聊的话，等我空下来就带你进祈愿教总部玩玩，我们里面也关押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温书玥听到这话，想起自己的那块令牌：“可以直接进去吗？”
秋暝笑着摇头：“只有君主级可以随意带人进去，其他人单独进去必须带令牌，那些看门的死板的很，只认令牌不认人，上上个月我们有个金级长老想进去，结果被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温书玥沉思了一会：“那有空带我进去吧。”
“行啊，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只要进入祈愿教总部，你之后想离开噬魂渊就非常困难。”秋暝靠在椅子上看着温书玥，“相当于你被困死在这，你确定你想清楚了吗？”
“嗯。”
秋暝知道温书玥肯定在打一些坏主意，故意把规则说的很严，想着他肯定会放弃，可听到的是意料之外的答案：“等教主回来，咱们就进去看看。你是想和我在这过一辈子吗？”
“反正我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秋暝这次一反常态，没有急着把温书玥按倒，而是和他并排坐在床边：“我给你打个灵魂烙印吧，你若是死了，我说不定还能找到你。”
温书玥愣住了，他确实听说过灵魂烙印，但是没想到秋暝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曾经有君主给爱的人类打上烙印，实力大幅度下降就被萧玄澜击杀了。
秋暝他有这么喜欢自己吗？灵魂转世向来无依无据，若是并不存在，这相当于白白毁了自己的修为。
秋暝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别这么犹豫，你若是现在不想的话，我们晚一些也可以。我看落渊那么喜欢你弟弟，说不定早就给他打好烙印了。”
温书玥没有继续追问烙印的事情，而是问：“我弟弟和宁渊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知道，教主他们说明天才能回来。”秋暝用略带不满的语气说，“你能不能不要总关心别的男人，我在和你谈烙印的事。”
温书玥：“那……烙印的原理是什么？”
秋暝凑到他的耳边，故意将潮湿气息吹到他的耳垂上：“睡你的过程中，我碎一次灵核把灵力传一半给你就行。”
“那宁渊应该没这么做。”
联想温书玥前些时日屡次古怪的表情，秋暝很快就明白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捂着肚子在床上开始打滚：“原来如此，他真的一直在做一些让我觉得无法想象的事情。堂堂君主级灵族竟然在这种事情上和人类让步。”
在温书玥愈发鄙夷的目光中，秋暝直起身子说：“你真是告诉了我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我打算分享给狼王和其他君主，这样大家可以一起开心一下。”
告诉凌哲？温书玥眯起眼睛，心想这样也挺好的。
“书玥，我是骗你的，只需要碎灵核就行了，没有上一个过程。”
“秋暝！”温书玥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站起身来怒视着他。
秋暝的笑声就如同的河流，奔流永不停歇：“你弟弟是不是也喜欢捆人用药之类的，不然他哪压得了落渊。”
温书玥眯起眼睛，看秋暝的目光越来越冰冷，随后召唤出“溶月”对着他的脸来了一支冰箭。
王盟主拿着资料正在和几位堂主在商议事项：“灵族按照约定没有去伤害江潭分区的民众，但是他们完全禁止出入那一块区域，我们灵药的买卖受到很大的影响。”
济世堂原本打算提拔温书玥，结果此人叛逃灵族，所以请退的袁堂主又被请了回来。他目光炯炯看着面前的资料：“是的，我们济世堂最近能做出的灵药已经少了很多，只能委托温家再帮帮忙了。”
审判堂韩堂主在一旁叹了口气：“那些被我们关押的灵族也在蠢蠢欲动，不知道是谁给他们泄露了消息，最近队员去查看的时候，总是会被他们嘲讽几句。”
元琪一口气汇报完执法堂最近的行动，然后补充了一句：“幸好温华老家主最近总算开始管些事情，毕竟温璟都失踪一个月了。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被灵族杀了。”
纠察堂目前由白昱轩曾经的副手李副堂主在负责，听到这话他的表情也很严肃：“有可能，连白堂主都中招了，温璟再有能力也只是个人类。”
王盟主听他们说完，倒没有露出什么慌乱的神色：“别担心，落渊在他身边。以落渊和灵族的关系，若是他们俩都死了，灵族必然会公布。千澜灵修学院的祁蔚宇身份查出来了吗？”
韩堂主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连落渊都能搞定，我们的猜测其实只有一个——祈愿教教主，但是无凭无据。”
“他就是教主，本名祁锐，也就是灵族守护灵。”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众人抬头望去，锁好的门自动从内部解锁打开。
王盟主立刻站起身用手示意大家做好战斗的准备：“什么人？”
一名身穿藏青色制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朴素灰袍的老人。
“温璟。”元琪第一个叫出了声，“你活着回来了？”
温璟一点也不见生，拖开椅子坐了下来：“好久不见”
辰也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对着众人说：“诸位，这是人类前守护灵贺兰璟大人。”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王盟主的表情还算是淡定，毕竟是见过很多大风大浪的人，其他几人的下巴几乎都要掉到桌子上。
温璟翘起二郎腿：“前些日子被灵族算计了，刚脱身就来找你们，想商讨一下大战之前的部署。”
“等等等。”韩堂主立刻出手制止，提出大家所有人的疑问，“你得给我们解释清楚，你明明是个人类，这件事情太过荒谬，你怎么让我们接受？”
温璟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我原本就是守护灵，致远城一战后重伤昏迷，二十五年前灵力受损严重所以就变成人类了呗。”
辰也心想，你这样解释有人会理你吗？他按住温璟的肩膀，将能说的事情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可说完之后所有人的表情还是将信将疑。
王盟主思索了一会然后说：“我相信你们，但你们若是想服众，还是得拿出证据来的。”
温璟伸手指着门：“人类守护灵拥有时空之力，刚刚我把门都打开了，还不能证明吗？之前我的力量一直在沉睡，所以只表现出来空间系，后来旭瀚屠杀人类破坏契约，灵族受到了惩罚，我的时间之力也恢复了。”
他现在其实只能算是一个拥有部分法则之力的人类，但使用灵力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多顾忌，也不会因为灵力耗尽消失之类的，唯一的限制就是人类的寿命。
“贺兰大人，您还是闭嘴吧。”辰也非常不客气地在他背后说了一句，伸出左手掌心平摊向上，出现一块圆环形透明玉石的虚影，“贺兰家家主令。”
王盟主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赶忙行了个礼：“您是贺兰家创始人贺兰辰也前辈？”
贺兰家家主令并非实体，而是一种传承下来的灵术，每一任家主令的形状都不一样，唯有第一代家主令是按照当年守护灵的武器空禅构建的。
温璟心里非常不爽，他自己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对方一点没信，辰也拿了块家主令就获得全场的信任。
这一下几人总算能坐在桌子旁边商讨了。王盟主和温璟商议得到的结果是，温璟在联盟内部拥有充分的自主权，享受和堂主一样的待遇，随时参加各种会议，但需要在联盟向他求助时出手相助。
温璟说：“我之前在玉潭山庄找的令牌，还我吧。”
王盟主他们研究这块令牌很久也没有什么进展，索性返还给温璟。
“神器需要尽快找到合适的主人，到时候让……”温璟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家小剑灵已经跑了，立刻改口说，“张志天大师帮忙物色一下人选。”
王盟主看着温璟的脸色，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贺兰大人，落渊前辈是和你一起失踪的，那他现在去哪里了？”
辰也直接捂住耳朵，以他对温璟的了解，此人必然要借题发挥了。
温璟叹了一口气：“生我的气，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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