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上星水中月
江月背着江水儿一路就近去了另一个镇子，这儿他从没来过，草草寻了一间客栈付了银钱上了楼去。
客栈很是简陋，普通的床榻桌椅，被褥也泛着潮，偏这样一间屋子一晚上却花掉了他许多的钱。
江月买了两个馒头就着一碗粥先吃了下去，桌子上放着新买的肉包子，那是留给江水儿的。
江水儿在榻上休息歇了一夜，江月杵在椅子上睡了一夜，天方亮，客栈的小二敲了门来：“客官，可要续住？”
江月蹙着眉被吵醒，看着榻上同样睡不踏实的江水儿：“续。”
门外小二立即展颜笑道：“那请客官随我下去交下钱？”
江月理了理江水儿的被褥，转身跟着店小二下了楼去。
客栈里人极少，只有三三两两的住户，门外一大早有人吆喝着卖豆腐，还有早起卖菜的挑着担子去市场占个好地方。
江月掏出银钱点了点续了住，转身上楼却听的外面有人吵嚷，逢人就问：“有没有人看见两个十几岁的孩子？”
江月回头透着窗子一瞧放下挡木，正是那所谓的姨父。
客栈里有两个客人靠着窗边喝茶不免八卦道：“诶他怎么又来了。”
“你不知道，他婆娘死了。”
江月手一紧。
“啊？他打死的？”
“谁知道呢，我有个兄弟路过那村子，听说是绳子活活勒死的，脖子青紫了一条瞧着吓死个人喽。”
“那女人也可怜，竟嫁得这样的人家。”
“诶，要我说，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女的八成也是个坏心眼的，偏没硬过人家，这不，遭报应了。”
江月闭了眼睛，再三忍了忍才没有冲上去狠狠砸他两个拳头。
“听说那女的来自罗浮山吧？”
“是啊，山脚下的村子，一夜之间，火都烧光了。”
“啧，这女人不仅把自己作死了，连亲人也克。”
“谁说不是呢，诶那他说什么孩子怎么回事。”
“八成是，什么亲戚家的孩子吧，要不然能这样着急么，大早上来喊。”
江月关了房门，垂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
江月回头，江水儿依旧起了，现下正在梳妆桌前梳着发髻。
“没什么。”
江月走了过来，给她倒了杯清水：“我们再休息一天，明日再走。”
江水儿回头：“走去哪呢。”
去哪呢？
江月也不知道。
江月：“走一步看一步，水儿想去哪，不是说要去东边看湖吗？”
江水儿望着并不清楚的铜镜抬手摸了摸发间姨母送的簪子：“我们说好了一家人去的，可现在，就剩了我们两个。”
江月有些急了：“我们两个也是家人，你和我，就是一家人。”
江水儿抬头，嘴角勾着浅笑：“好。”
她说：“我们是一家人。”
江月也笑了：“嗯。”
在房间无聊打发了半日的光景，用过晚饭，江月摸着缩了一半水的钱袋发愁。
“怎么了？”
江月回头笑道：“没事。”
江水儿细心铺好了被褥：“上床吧。”
“啊？”江月羞红了脸磕巴着：“上，上床？”
江水儿似不解：“对啊。”
江月咽了咽：“男女，不能同席，不能”
江水儿笑道：“我坐椅子睡，昨天你守着我，今天当然唤我守着你了。”
江月一揶，原来是这个意思的上床。
“我，我习惯了，你睡吧。”
江水儿蹙眉：“你莫把我当个女孩就处处让着我，我说叫你睡你就睡，管那些劳什子道理规矩做什么，你也说了我们是家人，昨日你看着我今日我守着你，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江月心头一暖。
江水儿忍不住催促道：“快去。”
江月不太自然的拽起了被褥，在江水儿紧紧逼迫的目光下躺了上去。
床褥很软，上面还留着少女淡淡的体香。
从前在江家，江月江水儿就一直是分开两个屋子睡的，只在三岁前，俩人也是同榻而眠过的，如今静下来再想，那日被小乞丐带去柴房，俩人也是躺在了一处，虽隔着距离，却也算是同榻而眠。
“水儿。”
“嗯？”
“你以后，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水儿杵着下巴想了半晌：“像父亲一样的？”
江月想了想，确实，江父却是是个极好的人，模样生的好看，性子也好，又有学识，会赚钱，待江母也好，也没有旁的文人那些股子高傲的气。
江水儿一顿：“可惜，不知道父亲在哪，不然，我们就去寻他了。”
江月不太自然的转了转脑袋：“总会遇到的，还有李二狗张三帅，我们总会再见的。”
江水儿点头：“还有那个小乞丐。”
江月问：“那个小乞丐？”
江水儿道：“是啊，那个小乞丐。”她继续说：“那天要不是他，我们大概都跑不出。”
江月：“你真心善。”
江水儿歪着脑袋笑：“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江月想了想，她真的是心善，大抵从前就是如此，见了花儿也不愿折，只说挂在枝头才有更多人能瞧见它的美，在或者，明明只有一个包子却分了那小乞丐大半个，也不知是真的心善还是傻。
想到这，江月忍不住嘴角勾出笑来，在转头去看江水儿，她却杵着下巴睡着了。
江月静静看了她片刻，悄悄拉起被褥翻身下了榻，一手轻揽着江水儿的肩，一手护着她的脑袋，动作极清像怕扰醒了她。
江月抱着江水儿。
女孩身量本就娇小，此刻揽在怀里也轻巧的紧，她睡得正熟，脸埋在他胸膛，温热的鼻息扑撒，他舍不得将她放下去。
他这样抱了一会，下巴抵着女孩柔顺的青丝，像怀里是什么珍珠玛瑙，小心翼翼又虔诚。
江水儿醒来是在榻上，屋子里也没了江月的身影，穿好鞋袜走到门口还没推门，就被撞了个满怀。
江水儿揉着发酸的鼻子：“你去哪了。”
江月有些担心：“你鼻子没事吧。”
江水儿摇摇头。
江月举了举手里的油纸包：“芙蓉糕。”
江水儿不自主的笑了，眉角一挑：“想不到，你竟还记得。”
江月拿了筷子放在桌上：“怎会不记得，你最爱吃这个，往常母亲也”
说到这，江月不说了。
江水儿拍拍手招呼着：“别傻站着了，一起吃。”
江月点头：“一起吃。”
芙蓉糕轻咬了一口，仍是熟悉的味道，江水儿却吃的鼻子泛酸，这次不是被撞的，大概是因为太香了，香的想哭。
江月抬手摸了摸江水儿的头：“慢慢吃水儿。”
江水儿抬头，眼里还含着泪：“你真好，月儿。”
江月抬手抹去江水儿嘴旁粘的油笑道：“天上星，水中月，父亲说了，你我本就是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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