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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内外家风-敬慕


第二日,一大早母亲便过来了。拉着我的手,母亲好一通交代,叫进来十个低着头的女孩儿在站正厅下沿。

        我知道开绣楼后,按照公侯嫡女身边侍奉的配置,不仅是要顶荷儿的缺,也是贴身一等二等女使要配置齐,再者也要给我布置好以后陪嫁侍奉的丫头。

        【大户人家的丫头,都是兴大小养在身边的,这样的侍女最是知道主子心思,有默契,也最能养出忠心来,但这点就要见仁见智了。

        按照魏朝的规矩,一等公侯家的嫡女身边伺候的配置:掌事嬷嬷一名,贴身的一等二等女使四人,院里侍奉的三等女使八人,院外洒扫粗使、小厨房等等仆妇八人,跑腿通传的小厮四人,出行时的护院、马夫、挑夫的杂役六到八人,排场不可谓不大。】

        我笑着说道:“母亲,既然是重新选,这次我便用心好好挑挑。”

        母亲迟疑了一下,也明白前有荷儿和吴妈的事,现在再选起来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知秋拿笔墨纸砚来,莲儿我写下的这些话儿你们一个个的分开问她们,看看她们是怎么答的,她们答的话都写下来。”我想了想对莲儿说道,在我身边跟得久,莲儿也是能写上三百个大字的。

        虽不能做什么别的,但是记录誊写还是做得。谁让先生罚抄书的时候,我只有莲儿可以陪绑。

        “姑娘要是莲儿不会写的怎么办?”莲儿有些委委屈屈地说道。她那三两三的本事,姑娘也是清楚的呀。

        “那你就画下了,能和你姑娘讲清楚就行,之前陪我抄书的时候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我打趣的说道,“你们所说的话记下来后,都需要签字画押。

        最后都要加上一句,如今后有发现有一点不尽不实的,立刻撵出韩家!知道吗?!!”我平淡地对莲儿说道,瞥了一眼跪在下头的人,能感觉到底下的人在发抖。

        “不怪莲儿姊姊,那先生罚抄的时候都是重复抄那篇几文章,总会遇到姊姊不会的呀?”我无语的看了眼同样黑线的莲儿,知秋真是个行走的气氛活跃选手。

        因这第二天还要操办开绣楼的事宜,母亲略坐坐就走了,我则边坐到我花间去看书去了,绣花就交给和我手艺差不多的知秋了。

        反正这次我是不会让韩穆两家的姻亲结成功的!五年,五年够干很多事儿了。既然不会出嫁,绣不锈又有什么意义呢。

        找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姿势,翘起二郎腿,拿了一卷《孙子兵法》看得津津有味。

        午膳后,我翻着知秋递过来的册子说道:“莲儿,知秋,你们再去打听打听平日里和她们关系近的和有嫌隙的,就拿她们自个儿说的事儿去问。另外咱们院儿里的,通通要按照这个方式全部问一遍。”

        “啊?不是吧姑娘,这么麻烦?”知秋的脸立刻垮了下来,然后又笑起来“姑娘姑娘,莲儿姊姊的绣活比我好,还是我的针法像姑娘些,要不我还是留下来给姑娘你做针线吧。问她们那些事儿由莲儿姊姊去做。”

        我立刻憋不住笑了,拿花绷子轻拍在知秋胳膊上:“真是你姑娘的好丫头,你姑娘我女红不好,你还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呀?!

        咱们院儿里刚出了那样的事儿,难保以后没有眼瞅着你们姑娘性子软和好拿捏,再生事的。所以不管是要进咱们院子的,还是之前在咱们院子的,通通都要盘问一遍。

        有的人,你问了也保不准他是不是说的真话,但是有一点,你姑娘得让那些有小心思的人都知道,你姑娘不是好糊弄的,知道嘛!去吧~”

        看着两小只恍然大悟的样子,真是苦笑不得,不过经她们这么一闹,心底的郁气都尽消了。

        晚膳前寿辉堂的丹霞来传话:“传老太太的话儿,大姑奶奶过来了,想见见家里的二姑娘您,特特让您过去一道用晚膳。”

        “知道了,帮我回祖母,阿芸这就收拾,一会儿就过去给祖母和大姑婆请安。”我笑着说道,心里另一块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和寻常的请安用膳一般,膳食是祖母寿辉堂的小厨房做的,精致又可口,除了大姑婆不小心掉了一次筷子,其他的都很正常。

        回来时,跟随知秋手中的羊角灯,看着火光随着手柄有节奏地一晃一晃。我打心里佩服祖母和大姑婆,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刚回到院子,莲儿就说了打听来的消息:“夫人刚刚让人来回话儿,已经按您昨日的话办了。签字画押后一碗药下去,送去京郊庄子上去,那儿有专门看管的人。

        您外家老太太回信儿说,已经在着手查这件事儿了,你不必再忧心。随信一道,将她那一家子的身契,已经送过来了。她那一家子人送到咱们岭南封地的庄子上去看管。”

        我知道说的是吴妈,情理之中的事情。外祖母我是见过的,很是利落的当家主母,平日里总是抿着嘴微笑的样子,永远都是和和气气的。

        但是每次家里上上下下,没一个敢外祖母的院子大声叫嚣的。记得有一次夏天随母亲回外家探亲的时候。

        二舅房里有个很得脸的妾室秀姨娘,仗着生下了二房唯一哥儿,素日里嚣张跋扈得很,敢和只生了两个女儿的二舅母针尖对麦芒。

        那次正好府试揭榜,二舅考中了秀才,我和母亲便又多留了几天。因这喜事,全家开宗庙祭祖拜香的时候,那秀姨娘对着二舅母哼了一下。外祖母回过头对着她笑了笑,秀姨娘傲然的仰过脸去。

        我当时不觉得什么,后面开席谢客的时候,二舅没出来,大舅和三舅帮着外祖父一起应酬的宾客。

        母亲告诉我,当天晚上二舅被外祖母,当着二舅一房人【主子】的面,被亲手打了二十藤条。

        抬回自己院儿的时候,裤子上都带着血,给的缘由是:内闱不修,宠妾灭妻,目无尊长。外祖母打完将还沾着血的藤条交给二舅母,告诫她要管好内院,并让秀姨娘的儿子,第二日去了二舅母的院子住下。

        从头至尾,简单直接。外祖父、大舅、母亲和三舅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很理所应当的去安排二舅被打成狗之后的缺席事宜。

        没有任何一个人求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说一句心疼的话。就是母亲,也只是说,外祖母心软,按照惯例,那秀姨娘是要被撵到庄子上的。若不是看二房仅有的哥儿是她生的,就只配老死在庄子上。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门风之严谨,让人心生敬慕。一个家族的兴衰的确是由内而外的。

        支起窗棂,看着外面星空郎朗,灯台下厚厚的一沓被我涂写过的纸张,笑着摇摇头,闭上窗户,拿出其中的十来张在灯芯处点燃,慢慢放在圆鼓杌子旁边的铜盆里,看着火焰慢慢的吞噬着纸张,弯弯曲曲的亮红色火线逐渐弯曲蔓延,就像人心的欲望一样,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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