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一章

十四睁眼瞧见层叠繁复的帷帐，感受到身下柔软的被褥，她知道自己又无缝跳到第三段了。

        先试着感受身体内的灵力，很好，一点点都没有，是具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还不如花月，可再抬臂一瞧，冷白如雪，肤若凝脂，身体每一寸都彰显着精致细腻。

        她坐起身低头一扫，好家伙，该起伏的地方傲人，该纤细的地方不足一握，双腿笔直修长，一分赘肉也无。

        十四欣喜，终于轮到她祸国殃民一回了，刚掀开帷帐，就有衣着华美的年轻女子上前，她问道：“这位姐姐，这是何处？”

        那女子表情慌张，忙伏地跪下，口称殿下恕罪。

        殿下？身份不低，阿月，飞黄腾达了啊，十四更是欢喜，穿上鞋子三五步走到妆奁前，对镜细看，五官还是熟悉的样子，可细微的变化，让之前更偏可爱俏皮的模样变得姿色妖娆，尤其是一双眼，不过是眼尾上扬了些，顾盼回眸间满是媚态。

        “你叫什么？”十四问道。

        跪着的女子不敢抬头：“婢子抚琴。”

        “快起来吧，我睡糊涂了，你说说我叫什么？”十四刚拉起抚琴，可哪知她一听此话，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婢子不敢直呼殿下名讳。”

        “我恕你无罪，别跪了。”

        李幽月，昭阳公主，当今天子的胞妹，三年前刚成婚搬进公主府，驸马就一命呜呼，新婚变新丧，成了寡妇，虽大渊民风开放，对于再娶再嫁一事并无甚忌讳，可三年之期还是要守，故而如今公主府中就李幽月一个主子。

        有了前两段的经验，十四深知情报是多么重要，她令抚琴召集主院中所有识字会写的婢女太监，每人面前放了张案几，以“我印象中的昭阳公主”为题，写一篇不少于三百字的文章，原本命题作文是“我印象中的李幽月”，可话一出口，底下人都在倒吸冷气，又要跪倒一片，十四才改了称谓，她还得再习惯习惯公主身份。

        这边抓耳挠腮写得热火朝天，而十四则坐在厅中坐塌上，品茗赏景，此时正值初夏，二层高的仲堂视野开阔，不见南墙，屋外青林翠竹、曲水流觞，别有一番滋味。

        十四脑海中的思绪已经由男主角在哪里，发展到什么爱情不爱情的，自己有钱才是真的好。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抚琴将一沓纸呈到十四面前，她捡起第一张、第二张……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殿下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最温柔的女子，最善良的女子……”

        “婢子曾不小心碰倒一个花瓶，殿下只罚了婢子十个耳光，没有赐死罪，殿下着实宽仁……”

        ……

        他们对于“宅心仁厚”的理解是不是有误？十四觉得此计不通，还得再换个法子，她沉思片刻，随即吩咐抚琴将纸张裁成大小相同的小卡，又准备了若干圆形没有图案的印章，桌案之间摆上屏风隔离视线。

        “我来出题，你们的答案就是在纸上盖章，以数量多少来回答，五个就是最多，一个就是最少，每轮问题回答后将纸张对折两次，投在前面的瓷瓶中。”十四猜想李幽月多半是个脾气暴躁的，众人怕被责罚，不但得拐弯抹角的问，还得匿名才行。

        十四逐一问完收集，待结束后，对着问题顺序查看花瓶答案，虽然还有不少浑水摸鱼闭着眼硬吹的，但明显真实度提高了不少。

        如她所料，李幽月性子不算好，行事奢靡，铺张浪费，最为看重自己的美貌，其次是面首。

        对，面首，可以不再嫁，但是乐子少不了。十四一顿，那人不会就在面首中吧，随即脑补出一场强抢清白郎君，逼良为娼的狗血大戏。

        “抚琴，把咱们府中的面首都叫来。”十四正襟危坐，直至跪了满满一屋子的少年，她差点儿没从凭几上摔下来。

        “都……都来了？”

        “回殿下的话，都来了。”

        十四抬手在眉前一搭，嗯，再多一个人都挤不下了，得跪在门外了。

        “都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模样。”十四下榻从屏风后走出，少年们瞧着花容月貌，赏心悦目，十四随手指了一个，问道：“你多大了？”

        少年不敢直视十四，红着脸伏地答道：“下个月就满十三了。”

        吓得十四一踉跄，这李幽月是个禽兽吧，她不敢再随便问话，怕自己的羞耻心承受不住，从头看到尾，一个类似那人模样的也无，怕有遗漏，她又让他们报了一遍名字，皆是对不上。

        待人都退了出去，十四唤来抚琴低声问她自己和这些面首进展到生命大和谐了吗？又借口自己今日混混沌沌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作为掩饰。

        抚琴先是疑惑，而后才明白十四说得是什么，面色殷殷：“殿下不喜旁人睡在身侧，他们虽是豢养在府中的面首，平时也只是陪殿下读书习字、用膳喝酒、弹琴歌舞罢了。”

        “幸好，幸好，吓死我了，好歹还算个人。”十四扶着胸口，松了口气：“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有些是殿下买来的，有些是旁人送的，还有一些……”殿下今日有些古怪，少了些清冷，与人亲近了不少，可抚琴仍不敢说得太明白。

        十四顺着她的话补充道：“还有一些是李……是我抢的？”

        “殿下莫要这么说，能被殿下瞧上是他们的福气。”抚琴作势又要跪下，被十四一把扯住，挥挥手让她下去。

        十四从袖中取出个小册子，又加了一句“好色，但又不那么好色”。

        少顷，有女官带着各色华服进来给十四挑选，说是给芙蓉夜宴所备，十四这才知道今夜要去赴宴。

        芙蓉池畔，为庆有余年，天子赐宴，大行封赏，皇亲国戚及在京官员五品以上皆要出席。

        “昭阳公主到。”

        随着一声高呼，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往殿门前望去，只见来人身着六幅金线缕罗裙，裙身十二道顺褶压的是金银丝线绣成的鹿纹，或跑或卧或立，随着步伐移动甚是生动。

        青丝如墨，挽成云髻，上缀金制孔雀双飞小山钗，两侧斜插花绶纹博鬓簪，雍容华贵，不可方物。

        额间贴花子，远山眉，含情眼，唇若丹霞，冰肌玉骨，好似书中走出的洛神……众人不敢明目张胆长时间地盯着，只能用眼角余光欣赏赞叹。

        对此十四十分满意，若不能艳惊四座都对不起她硬生生被婢女们折腾了两个时辰，可当她尽量走出冷艳决绝，六亲不认的步伐时，良好的开端就被浇灭了。

        临着殿门的末席上，端坐一人，品貌俊秀，矜贵清冷，气质出尘，他倒也不避讳，大大方方望向十四。

        【解锁提示一：第三段攻略目标，蜃楼楼主谢轻竹。】

        十四点点头，不忘对他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明显感受到谢轻竹有一丝疑惑，看来自己平时不怎么平易近人。

        “皇妹，怎地现在才来。”皇帝抬手召唤。

        十四上前盈盈一拜，叫了一声皇兄，坐在了皇亲国戚的首席，比那些老王爷还尊贵些。

        世人都说当今天子极宠胞妹，其所求无有不应，就算犯下大错，也是轻轻揭过，才养成公主傲慢轻狂的性子。

        十四望着殿门发呆，蜃楼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官衔，江湖草民也能成为天子的座上宾？是有些古怪，她抬手示意抚琴上前，耳语道：“大殿西侧末席的那位公子是谁？”

        抚琴侧头望去，她原以为公主又瞧上了什么人，待看清之后，她眉眼紧锁，悄声回复：“固安侯府的世子公孙衍，前日里他又往咱们府送东西给殿下，殿下不是说瞧不上他，打发走了吗？”

        乖乖，原以为自己是个“冒牌”的，没想到他也是个假的。

        十四装作不怎么上心的样子，又一细问，才知固安侯远在西南，天子多少有些不放心，三年前接世子入京，与其说在长安读书学习，不如说是扣押在京的质子。

        去年固安候身体大不如从前，三番五次恳请皇帝放世子回去一见，可皇帝百般推脱硬是没同意，年初固安侯病故，大权旁落，公孙衍这世子之位更是成了虚位，境况窘迫。

        李幽月在乐游原赏花灯时与公孙衍见过一面，她本就喜欢美少年，公孙衍的长相自然是入了眼的，可一问是固安侯府的世子，李幽月便冷了，她自小就厌烦已故的老固安候，可公孙衍不愿意，跟着了魔一般，三天两头守在公主府门前，只为见李幽月一面。

        “你的意思是……他在追求我？”十四咽了口唾沫，不敢相信，他明明是什么蜃楼楼主，假扮固安侯世子演的是哪一出。

        “你找人打听一下，蜃楼是个什么组织，越详细越好。”十四叮嘱抚琴。

        席间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几盏酒下肚，十四也有些飘飘然，直至皇帝说起她的婚事，下个月她的三年之期已满，可以再择驸马。

        “皇妹可有中意之人？”皇帝意有所指，全长安的适龄勋贵郎君都在大殿上了，只待十四点名，立即就能下了赐婚圣旨。

        哪怕是再嫁之身，满院面首，坊间传闻不断，可席间不少少年郎都忍不住抬头看向十四，渴望佳人倾心。

        十四倏地的起身，满面娇羞，指着殿门一处道：“就固安侯世子吧，我看他挺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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