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72 你家拆我家？

肖柒说：“奶，你这样像是在交待后事。”

        奶奶敲了一下肖柒脑袋瓜：“狗屁后事，我健康着呢。我是说你20岁了，长大了，又交了朋友。你知道吧，小宁家庭条件好，你也不能老花人家钱，占人便宜。”

        肖柒这才一颗心落回肚子里，但是又一回味，总觉得奶奶对他两关系了解得不够，怎么都弄得像自己主动贴上去似的，还是热脸贴冷屁股那种。

        肖柒不满地说：“奶，我两处对象，我没花他钱。还有，奶，我跟你说吧，我两在一块儿，是吾宁追的我，追着不放那种。你别以为你孙子见钱眼开，会去倒贴他，不存在的。”

        老太太不大相信：“是嘛？”

        “奶你别不信。真的，明天我叫他来给你表演一个，你就知道就算我撵他都撵不走的。”

        “别胡说。小七啊，还有你那个性格，多改改，别动不动就骂人打人，跟个猴子似的上串下跳。对人家好点，温柔点，一辈子长着呢。不要穷折腾的，把感情折腾没了。小宁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了，你要珍惜人家。”

        肖柒烦躁得一个劲地摆手：“好啦好啦，不会欺负他的。真是的，你就不怕你孙子我遭欺负吗？到底谁是你亲孙子啊？”

        “小宁不会欺负你，只有你欺负他的。”

        肖柒想想，奶奶说得挺对，吾宁不会欺负自己，倒是自己以前老欺负他，现在偶尔也欺负。不过肖柒知道，现在吾宁喜欢他的欺负。自己想着，也嘿嘿嘿地笑了出来。

        这次这个拆迁公司效率很高，经过一个月的各种谈判磋商，他们选取了一片住户都签完合同的几栋楼，已经开始动工了。挖机、摆锤、推铲机……已经陆续开进了西城。只有真正动工了，大家才能意识到问题的紧迫性，才能更促进住户积极签合同。

        那天牛小天组织了一帮西城的混混和一些不想拆迁的人，一起去拦拆迁队，开始了两拨人的第一次对峙。

        拆迁队的头头出来说话，表示这个不是他们要拆，是ZF要拆，为了H市的发展规划要拆。再说，这片都是签了字的住户，你们凭什么拦。

        牛小天为首的一伙人才没有跟拆迁队理论的兴趣，也不说话，就是抱着手站着，冷冷地看着他们。

        等肖柒后知后觉，拎着棒子赶过去的时候，拆迁队的人已经走了。

        第一天，可能只是来试探试探风头，但是机械设备都留下来了。有人提议砸机器，但是牛小天阻止了他们，先动手的就是寻滋生事，让他们别轻举妄动。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牛小天也一脸难看，看来西城拆迁这件事，是势在必行，不拆不行了。

        比起牛小天的烦躁，肖柒更是十分绝望。

        牛小天是出于利，肖柒却是出于一种难以断绝的感情；出于他对自己已故去父母的怀念和纪念；出于自己在西城长大，爷爷奶奶在西城老去死去这种宿命般的眷念。他离不开西城，他在这里才觉得安全，纵使这里流氓云集，随时可能干上一场好的，但是这是他熟悉且可以预判的生活。纵使所有人都觉得西城是个垃圾堆，也是他肖柒唯一的归宿。

        牛小天那伙人里，突然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小七哥，你来这凑什么热闹，西城要拆，这不就是你那‘朋友’家搞的事？”在说“朋友”两个字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是人都能听得出来，这个朋友不是一般朋友。

        牛小天狠厉地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呵道：“闭上你丫的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那人嗤笑一声：“哟，敢做还不能让人说了。”

        肖柒脸上血色有些褪去，直觉他们说得“朋友”是吾宁，吞了口口水，强装镇定：“你他娘的有屁就放，磨叽个几把。”

        “你不知道？不能吧，你朋友这都不告诉你？你去看看这个拆迁公司是属于哪家集团的，你就知道了。”

        肖柒恶狠狠盯着他，骂道：“卖你麻痹的关子，不会说话了是吗？”

        那人从人群里蹦了出来：“肖柒，我操你丫的，你还以为你是西城的七哥？你丫就是卖屁眼的烂货。”

        眼看肖柒怒目圆瞪、睚呲尽裂，就要跟那人干起来了。牛小天直接一耳光把那小流氓扇进了队伍里，拉了肖柒一把，说道：“平胜建筑物机械拆除有限公司是平治集团下面的子公司，平治集团的董事---吾平治，是你那朋友他爸。你朋友叫吾宁对吧？本来姓吾的人也少，你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关于吾宁跟吾平治的新闻还挺多的。”

        肖柒眼睛倏尔圆瞪，随即深深皱起了眉：“什么？吾宁是吾平治的儿子？？！！”

        平治集团肖柒知道，这是H市最大的地产集团，整个H市，恐怕没人不知道平治集团。好多大型商圈都是平治集团的，就东城那条商业街，最大的广场也叫平治广场。但是肖柒不知道平治集团的老总叫吾平治，更不知道那是吾宁的爹。

        他知道吾宁家有钱，但是从来没问过吾宁家是干嘛的。之前只听吾宁提过一嘴自己有个投资公司，肖柒就以为他家是干投资的。

        肖柒不知道的是，那次他带着吾宁在西城逛了一圈。这些成天没个正事，全靠挖掘邻居八卦的街坊们，早已经把他朋友的身份给扒了个彻底，估计肖奶奶也是听到了什么传言，才想着回家把钱都给肖柒。

        肖柒还是有所怀疑，就真的回家把“吾宁”输入了搜索框，出来的第一条新闻，标题就是：富二代的崛起之路。

        点开新闻内容，首先就是一张吾宁在芬兰大提琴比赛上的照片。照片上的青年堪称一座完美的大理石塑像。接下来先狠夸了一番吾宁，因为他是连续三届在这个比赛上，拿到前三名名次的中国人。然后历数了他从小到大参加的各类比赛，甚至在一些国际赛事上也拿到了奖，还有他做慈善做志愿者等等，夸得天花乱坠。最后才揭秘他神秘的背景---H市最大的地产集团，平治集团老董的独生子。

        肖柒又查了下平治集团，看到这家拆迁公司的确是平治集团下的子公司。

        肖柒顿时一脸的纠结，同时对吾宁气不打一处来。吾宁从来没跟自己提过这茬，而且这丫的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肖柒每次联系他都说忙，见面也见得少，肖柒怀疑吾宁知道他爹在拆自己家，所以故意躲着自己。

        肖柒拿出手机，翻开电话，打算给吾宁打个电话质问一番。后来又觉得电话里说不清楚，看了看时间，离吾宁放学没多久了，肖柒打算去吾宁学校门口堵他，非要他把话说个清楚。

        肖柒这次没在职校这边等吾宁，而是直接过了马路，蹲在范斯学校大门人行道的边缘，叼着烟，眼神凶狠地看着大门。一看就是一副小流氓的样子，门里的保安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放学了，学生陆续出来，看到肖柒都绕开三米远。肖柒也无所谓，就死盯着，都放学半个钟头了，吾宁还没出来，肖柒纳闷，这小子在干什么。

        直到放学后快一个小时，吾宁才拖着脚从学校广场那边过来，一脸疲惫的样子。

        肖柒这会儿可是顾不上他疲惫，自己还一肚子烦躁和怨气呢。还没等吾宁走出校门，肖柒就一下子窜上去，抓过吾宁的手，扯着他往外走。吾宁还没来得及说话，保安先凑上来了，作势要架住肖柒。

        吾宁赶紧说：“别误会，我跟他认识。”

        肖柒也不说话，拉着吾宁一个劲往前走，过马路不看红绿灯，也不看车。吾宁被拉得一阵心慌，问：“小七，怎么了？”

        肖柒把他拉到公交站牌下，瞪着吾宁问：“你说怎么了？”

        吾宁一脸茫然：“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呵，还装傻。小七声音发狠：“那你说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小七，我没有躲着你，我真的忙得一塌糊涂，我在写申请，我要留……”

        “老子不是说的这个。”肖柒打断他，“西城要拆迁了，你知道不？”

        “你上次不说只是谣传吗？”

        “谣传个屁，拆迁队的挖土机都搬过来了。”

        “嗯？”吾宁还是没弄明白，这个挖土机跟自己忙着写留学申请和个人陈述有什么关系。

        肖柒拧着眉，还他娘的装傻，这要换个人，拳头早就上去了。肖柒怒气冲冲地说：“操你娘的吾宁，你跟老子装傻。拆迁队名字叫平胜，你家的公司。你爸要拆西城，你不知道？”

        吾宁皱着眉听肖柒说完，然后垂下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肖柒看吾宁先是有些惊讶，然后有些沮丧，再次确认：“你他娘的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但是……”吾宁不知道但是什么，就算他现在知道了，应该也挺无能为力的。这个事情不是他能插手和决定的。

        肖柒眉头一松:“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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