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9 一败涂地

很快冬天过去，春假来临。与其他扎堆南部温暖海滩的同学不同，吾宁和展彦独辟蹊径，决定去五大湖露营，这天两人一起开车去市中心买露营需要的帐篷和工具。等两人一齐把那一大堆的东西搬上车之后，都出了一身汗。

        展彦说去买两瓶水，吾宁跟在他后面。路过一个快餐窗口时，吾宁的脚步突然顿了顿。展彦回头疑惑地看着吾宁，吾宁很自然地问道:“吃甜筒吗？”

        没等展彦回答，吾宁就对窗口里说道:“Iwouldliketworegularchocolatecones.”（我要两个巧克力味儿的甜筒。）然后再回头问展彦:“巧克力味儿的没问题吧。”

        展彦皱着眉点了点头。

        很快窗口里递出来两个甜筒，吾宁分了一个给展彦，然后拿着自己这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很自然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展彦实在是有些错愕，只顾皱眉看着心满意足舔甜筒的吾宁，没注意到自己手上那个已经化开，往下滴奶油了，展彦赶紧把手往前举了举，生怕沾到自己衣服上。

        展彦举着一个就要融化的冰淇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好伸着脖子别扭地咬了一口——满嘴劣质奶油和糖精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过度巧克力的巧克力味儿，甜到喉咙疼。展彦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办，路过一个垃圾桶时，趁吾宁没注意的间隙，把甜筒扔了，然后掏出纸巾仔细地擦了手。

        吾宁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展彦的神态和动作，并且连自己吃冰淇淋吃得这么随意也一点没有意识到，反而吃完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但是很快回到车里，吾宁又恢复了他应有的样子，四平八稳地开着车。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成熟稳重的人，会眯着眼意犹未尽地舔一只冰淇淋。

        接下来吾宁带展彦去了一家米其林两星法式餐厅，吾宁点的主菜配菜和红酒。从这种细节里，展彦又能感觉到吾宁对食物的挑剔和品味。只是展彦一边吃一边陷入沉思，结合吾宁之前买爆米花的行为，展彦只觉得，有时候的吾宁，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吾宁，有一些他根本不应该有的坏习惯。

        吃过晚饭返回小镇的路上，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展彦把车窗打开一点，三月的风已经不再寒冷，吹在脸上有种柔和的凉爽。刚刚两人都喝了点酒，特别是展彦，之前的冰淇淋事件被他抛之脑后，跟吾宁在环境优雅的餐厅里共进晚餐的感觉十分良好，不觉多喝了两杯，此时有些微醺。

        展彦撑着头，柔和的目光落在吾宁一丝不苟开车的侧脸上，路灯的光线明暗交错，这个男人庄重的神情，让展彦很是动心。吾宁就是这样，只要在做事，无论大事或小事，都会一丝不苟全情投入，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世界。展彦不自觉地想，吾宁在床上会是什么样，也是这样庄重认真带着点禁欲的冷淡样子吗？展彦实在有些想知道禁欲男神意乱情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车到了镇上，吾宁没有住学校里的单人宿舍，而是在镇上租住了一间配套的公寓。展彦一路想，要怎么才能顺其自然地去吾宁的公寓，结果还没想出合适的借口，吾宁已经把他送到了学校门口。

        展彦干脆明示道：“小宁哥，我不想回学校，去你家喝两杯可以吗？”

        吾宁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然后点了点头。他们现在是情侣，对方提出了合理的要求，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吾宁家，他们又喝了点酒，然后展彦提出想留在吾宁家过夜。吾宁给他找了干净的衣服和毛巾，让展彦去洗漱了。

        吾宁坐在客厅，紧张得有些手心冒汗，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刚才没喝完的威士忌。他觉得自己是有些醉了，他不停地给自己强调，现在和展彦是情侣的事实。他们已经维持这种关系大半年了，是时候做一些验证，验证自己往前跨了一步。吾宁迫切地需要知道自己往前跨了一步，而不是还在原地。

        展彦抹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吾宁沉默地拿着衣服进去了。吾宁洗得十分仔细，时间有点久了，有些缺氧，加上喝了一些酒，脑子晕得厉害。他赶紧关了热水，打开浴室的门，狠狠吸了两口凉爽的空气，才缓过来一点。

        吾宁穿戴整齐走到客厅，一眼就看到展彦已经进了卧室，开着台灯，悠闲地靠在床头上，读一本他没有读完的书。暖黄的灯光洒在青年白皙匀称的上半身，腰部以下，随意地搭着被子。

        吾宁深深地皱着眉，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展彦躺在了自己床上，而且他没有穿衣服……吾宁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他的最私人领域遭到了侵入，这种入侵带来的主要感觉就是冒犯。

        吾宁马上恢复理智，展彦是他邀请过来的，而且他也知道应该发生什么。吾宁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刻因为这种事情跟展彦发脾气，更不能把他轰走，尽管他真的很想这么做。

        吾宁冷着脸走进卧室，展彦看到他原本很温柔地一笑，但是马上发觉吾宁的脸色不是很好，展彦脸上的笑也僵住了，随即把被子拉到了腋下。吾宁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收敛神色，转头对展彦柔声道：“你就睡这儿。”

        吾宁没敢看展彦的脸色，而是直接到沙发上睡下了。他闭着眼睛，脑子里一片杂乱，他觉得不应该带展彦回自己家，应该找家酒店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吾宁不喜欢别人到自己的私人领域里来，到这一步需要十二分的从身到心的接受才行，可能比上个床更难。展彦目前还不行，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吾宁觉得自己不是在抗拒和他ML，只是不喜欢他躺在自己床上。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吾宁听到卧室里穿衣服的声音，展彦开门出来了。吾宁坐了起来，很抱歉地看着展彦，展彦脸色如常地坐到吾宁身边，说：“小宁哥，我们就这样吧。”

        “小彦，我……你再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展彦笑了一下：“没必要这么勉强。”

        吾宁垂了垂头，低声说：“对不起。”

        展彦握了握吾宁的手：“我以前一直觉得我们是最合适的，你一定会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比你小，而且你也从来没有给我机会。而现在你给我机会了，我们也的确很合适，但是感情这个东西就是那么奇怪，合适也不行，我爱你也不行。所以，就这样吧，我也算了却了一桩从小到大的心愿。”

        吾宁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今晚不只是展彦的失败，同时，吾宁也一败涂地。他为他们两人都感到难过。

        展彦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临出门时，突然转头对吾宁说：“小宁哥，你也别太固执了，爱而不得是每个人的必修课，太固执，会让自己伤得很厉害，不值得的……你要好好的，再见吧！”

        随着展彦“砰”地拉上门，吾宁操起小桌上的厚底方杯，朝角落的冰箱狠砸过去，冰箱凹下去一块，玻璃渣碎了一地。吾宁眉头深锁，眼眶通红，狠捏成拳的小臂上青筋暴露。

        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忘记肖柒。把所有与肖柒有关的东西都扔掉了，包括他之前用的那只手机，连同肖柒留在H市公寓的那几件东西。

        他像摆脱某种阴影在努力摆脱肖柒的影子。他甚至都很少自W，因为总会想起自己跟肖柒在一起缠绵时的总总。想起肖柒俯视他时傲慢而戏谑的目光，就难以自制地渴望他，然后在一种与痛苦纠缠的欲望中释放自己。

        释放后不仅没有获得平静，反而像一条脱力的鱼，静静地沉入最深的海底，那是一个只有黑暗和压抑的世界，他需要挣扎很多天才能从那里挣脱出来，每次都像从噩梦里逃生，浮出水面才能深吸一口气。吾宁总觉得会有一次，自己逃不出来，会永远留在那个黑暗压抑的世界里挣扎。

        他害怕。

        展彦刚刚一番话，又让吾宁想起了肖柒，他的固执里放不开也忘不掉的肖柒。今天因为喝了酒，汹涌的渴望比平时更加猛烈。酒劲带着情欲冲上大脑，吾宁的眼眶更红了，连带着脸和脖子都透着粉色，浸出些细汗。吾宁不想再靠着肖柒释放，今晚的情绪已经糟透了，他真的害怕自己堕入那个无尽的深渊。

        吾宁咬了咬牙，如果只是因为欲望的问题，就干脆交给专门人士解决，如果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虽然自己很不齿，但也算是一个出口，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出口让他能逃离。

        吾宁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吾宁打开电脑，很有效率找到一个SM俱乐部的网页，一眼望去挑了一张还算合眼的亚洲面孔。商定好调教内容，吾宁以双倍的价钱，插了个队，预约了这个名叫Shawn的S三小时之后的两个小时。Shawn给了他一个地址，吾宁驱车过去。

        开了接近三个小时，吾宁到了，从外面看是一家酒吧。他给Shawn发信息：I'malreadyhere.

        信息立马回复了：B116。

        吾宁找了个服务生，服务生把他带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吾宁独自往下走。楼梯还有灯，下到走廊再没有别的光源，只有每个房间的房间号是用LED灯拼出来的，散发着一种诡异的红色。吾宁往前走着，寻找着116号房间，不知道前面是他的解脱，还是另一个深渊。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章哦，不信你点点“下一章”。

        谢谢楼翌宝贝儿的三叶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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