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3章
“哟，小姑娘，这你就不知了吧，海城啊，最大的舶来品港口，那里虽不比京都权威，但人七杂八杂，贸易流通，好多外国的消息不胫而走，我们普通老百姓听没听明白，但这个买卖价钱哦，永远都直接又快速地紧跟形势，反正是比人口相传小道消息还精确，不然奸商这个词哪来的……”
“行了行了，于飞，我不唠叨你涨价了可以吧……”我撇撇嘴，趴在了桌子上，“可我最近也缺钱了，要是再这样，我连做功课的地儿都没了，我可舍不得这个遥看风景近听八卦的绝佳方位啊！”
掌柜眼珠转了转，“不过，我可听闻那什么司军堂选走了一批太学生呢，听说一年下来光银两都有四百金铢呢！上次有位找不到活计的太学生，机缘巧合进去儿，那笑的可合不拢嘴了……这打仗一开始，哪里去寻这么好的差事？”
“别提了，我没被选上……”
于飞好奇的看着我，“可我听说你们学堂的林宛音可是选进去了，我看你天天在这拿着书卷，还以为你功课学的多好呢，原来还不如她。”
“什么？”我跟左京异口同声。
林宛音每次考测都比不得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从在太学的第一年就时不时在我面前阴阳怪气，耍一通威风，她都能选上，我竟被淘汰了。
左京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被报复了。”
我皱着眉头，紧巴着一张脸，怒气简直一触即燃。
我每天都蹲在太傅堂蹲点，终于让我给蹲到了尹勒。他侧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前摊开着一张张的考测卷轴。时不时翻阅，时不时皱眉，那些卷轴都是近几个月拔得头筹的太学生的字迹。
尹勒思索的时候眉毛会轻皱，手不自觉碰额头，很普通的动作，他做出来却那么的赏心悦目。
我悄悄走近他：“尹太傅你还是缺人，司军堂的人才还是不够是吗？所以你又来这里物色新人选。”
虽然我现在知晓了他其实不是一名太傅，而是属于司军堂。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喊他，竟也没有改回来。
他略皱眉，又无奈地笑，我竟感觉出了宠溺的味道，“亦亦，这好似不是你该关注的要事。”
“你们司军局太不公平了呢，连林宛音都进了，而我没有进——这不是明摆着的打击报复嘛。尹太傅你可不许公报私仇哦。”
他顿了顿，“我不记得你有什么值得我打击报复的地方。”
我不好意思再提强吻了他这件事，只好磨磨唧唧，“尹勒，我真的爱你，我不会给你惹事的，你就让我进吧，我保证你给我的数程秘术我全给你解出来，我保证！”
他没有说什么，收拾完卷轴，起身。
和我一起走出去，示意我抬头看天。
“亦亦，抬头看天。天上时而会飞过几只漂亮的小鸟，我们很少去注意到天空一划而过的剪影。可有一次司军堂才偶然发现，其中有漂亮的小鸟是数程秘术做的假鸟儿。这些鸟儿外形和真的几乎无差，但一般的猎箭却伤害不了它。司军堂用人眼很难辨别出，它们混在正常的小鸟里边，供潜伏在在永朝国的佬国谍者和远方传递消息。”
他看着我，“一些人眼中看似平淡无影的美好其实在另一些人眼中就是杀机与黑暗。”
“你想的没错，司军堂是缺人，尤其是缺懂得数程秘术的人。如果不久将来会进行一场战争，那么数程秘术就将会是这场战争背后最强大的威力储备。”
“在中工厂的数程秘术研究傅员每个人都是不自由的，一旦进去他们就将没有个体生命，他们必须要发誓，坚决遵守永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亦亦你要明白，这些背后可不是世人所想的俸禄高，铁饭碗，这背后是最黑暗，最残忍的武器发明基地，没有美好，没有信任，作为数程秘术研究傅员，你本身就是一个武器。”
我没有说话，尹勒把我捞起来，拍拍我身上的灰，准备送我回我住的暗格巷。
快到暗格巷，我摇摇他的胳膊，“我们果真会和佬国发生一场战争吗？”
尹勒望着远处连绵山脉巍峨宫殿，“板上钉钉的一桩事。。”
那时候紫禁城还没有一点动静，京都的物价也还没有飙升，阿舅给我写信讲邻居邓爷爷想把孙子送来京都读私塾。一切都待定，没有人真把战争当回事。可尹勒已经从佬国数程秘术的最近动向，得出一场战争一触即发，在所难免。
“若是一场战争真的无法避免，那我们该做的，就是尽快结束它。”尹勒还是望着远处的连绵山脉巍峨宫殿。
马上就要走到暗格巷的宅子门口了，朵朵金盏花在摇曳。我转身，看到尹勒没走，眼睛依旧停留在我身上。
我痞里痞气的摆个姿势，“嘿，尹勒，我真的爱你，我没跟你开玩笑，如果你愿意让我进司军堂，我真的很乐意为国效力。”
尹勒轻轻挑眉，他又走回来，把我扮酷歪着带的毡帽扶正，“这样戴帽才比较符合我的审美”，他眯起眼睛端详着我的脸，我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我一抬手，把头上的帽子摘了，顺手戴在了尹勒的头上，“亲爱的，你戴着我的东西，这才比较符合我的审美。”
还没等我动作落下，尹勒左胳膊突然压在我的颈上，右手一翻，帽子就强行回到了我的头上。整个过程就一秒，我就完全动弹不得。
尹勒低声问我：“你急于进司军堂，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国？”
我不答，朝他做了个鬼脸。
尹勒放开我，他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又抬头望了望远处热闹而又自然的人世喧嚣，“或许我们可以先谈一段恋爱试试。”
听完这句话，我已经高兴地晕晕乎乎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了。
茶馆老板端着一壶茶过来，莫名其妙问左京：“她没事吧，已经对着这个空盘子笑半个时辰了。”
“她动不动就这样子已经恍惚几天了。”
“她这不会是天天研究数程秘术研究傻了吧？没听说过有人求学还越学越傻吧？”
“有可能。”左京一本正经地抱着琴点点头。
我回过神，突然听到数程秘术，脑子里还是轰隆隆的，简直就是在说胡话了，我回他俩：“因——为——我——美——呀”
他俩纳闷，“什么你美？”
我说：“什——么——都——我——美——呀”
“你再不好好说话，这茶盖子信不信就要戳你头上了。”
我回过神笑眯眯地，“你眼前的这位美人有良配了。”
他俩一瞬间杵在那里，我继续讲，“尹勒说，可以和我谈一段恋爱试一试，他会坚持十天和我约面一次。”
当时左京正在创作一首谱子，谱子稿密密麻麻铺了一桌子，我随意拿起一张，哼上边的调子，“哼哼噔，叮叮咚……”自从上次见过尹勒之后，我看什么都是冒着粉色的泡泡，心情愉悦的不要再愉悦了。
左京终于不再静止：“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谈情说爱约面也要用坚持这个词吗？亦亦你要顾好自己。”
于飞啧啧啧，嫌弃的背过身，仿佛不能闻见爱情的酸臭味，赶紧招呼其他客人，没工夫搭理我和左京。
话说尹勒真的很守诺言，每十日都会抽空来准时跟我约会，我们一起逛玩京都大大小小的长街，一起去全都城最大的元盛楼吃各种酒菜点心，我只顾着吃，脸都不抬，尹勒只是很有趣似的看着我吃，还在我吃的急时帮我顺一顺背。
偶尔还会赶上庙会，看着耍杂的人穿火球环，在喝彩声中我们偷偷亲吻。有一次在河边我还逼尹勒给我买过一个小白兔灯笼，但我就是不拿，躲猫猫一样甩他老远。
看着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愣愣的杵在那里无奈看着可爱的小白兔灯笼，丢也不是拿也不是，接受着旁边那么多人的异样眼光，我在前面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不得不承认和尹勒的每次约会都很完美，可是不管在哪身后都要跟着一个杜一让我感觉很抓狂。
杜一是尹勒的随从，跟着尹勒形影不离。当我和尹勒吃饭，他就杵在桌子旁边目不斜视；当我围着尹勒在长街蹦蹦跳跳，他就杵在五米的后方走军姿；当尹勒送我回暗格巷，他就杵在金盏花旁边捋顺要骑的马的毛。
我经常瞪着他，企图用各种威胁让他离开，可无论说什么，我再激将，他就如木头一样。我见过他最多彩的面部表情就是皱了皱眉。
在我埋怨了无数次之后，尹勒抱歉的跟我说，“亦亦，抱歉，我在司军堂有重要差事，出门必定是要带着随从的，这是为了不耽误我的正经差事。”
行吧。
我了解尹勒肩负着一定重任，但详情其实不是很清楚，更对他是几品的大臣完全不得知。
有一天我去问杜一。他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说：“我是尹大人的随从，并且也是这个国家最出色的谍报搜集者之一。”
我挑挑眉，这么坦然说自己是最出色的某某，脸皮得多厚。
我偶尔会带尹勒来暗格巷我住的屋子，我们一起观书，在炉火旁烤火，抬起头相视一笑。有时候我们也会互相尝尝对方做饭的手艺，在他露出惊喜表情时趁机吻他。他有一次看着我说：“亦亦，你不害怕和我接吻。”
废话！我求之不得呢！
“如果是同床共枕呢？”
我惊讶的回头。
尹勒竟然真的很严肃认真的想了很长时间，摇摇头，用毛笔两三笔在纸上画出我的侧影线条，风吹来，纸泛起涟漪：“现在未到时候，我希望把你明媒正娶娶回家。”
说实在，我其实心里并未多少归宿感。或许是受爹娘的影响，我不像其他闺门少女谨遵媒妁之言，希冀相夫教子。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种散漫欠揍的性子，极少去料想身外之事，未来之事。没遇到左京之前，哪个熟人在路上见到我我都耍酷看都不看风风火火直接走过去，哦，当然稍有姿色我可能会眼皮抬起，用眼皮打个招呼。
可自从看到尹勒的第一眼，我心里的种子就像发了疯一般长出参天大树，开出一朵朵耀眼灿烂的花，轻轻摇曳，哗啦啦作响。哗啦啦的声音响遍我心里的每一个角落，让我的全部心脏都跟着摇曳，只为一个人的摇曳。
那个人当然是尹勒，我的心似有猛虎，只为嗅唯一的那朵蔷薇，那朵蔷薇长在心尖，我可以坚信，这朵蔷薇将会开尽我一生。
明媒正娶四个字说起来很容易，但在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俗下，能配上尹勒的唯一解便是终有一天我能执掌一方能力，配得上尹勒的万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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