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挂钩
宋词伸出手，手指隔着玻璃瓶轻点，看着玻璃瓶里萤火虫的肆意飞舞。
莹莹的微光映在她的眉眼，十分温柔。
她想象了一下他手忙脚乱拿着小捞网捕捉萤火虫的滑稽画面，不禁噗嗤轻笑出声。
宋词想了想，摸过床头的手机，翻出通讯录，点开陈灼的名字，一串号码跃入眼底。
还是她进景胜面试那一天，两人互换了号码。她存下他的号码，却一次也没打过。
她刚要按下，食指又悬在空中。
这个点，也许他早已睡着了。
打一通电话过去，平白扰人清梦。
可心里却像是有一根破土而出的藤蔓缠来绕去，牵引得宋词思绪乱飞。
突然就想听一听他的声音。
深夜时翻腾的心潮说来就来。
宋词当机立断，播了个电话过去，将手机贴在耳边。
“嘟——”了三声。
电话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似是刚睡醒的低沉嗓音像一股电流窜入她的耳蜗。
酥酥麻麻的。
宋词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一片空白。
她嗫嚅着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没有被挂断。
断断续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宋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想，他可能掀了被子坐起了身。
“呵！”陈灼轻笑了一声，“打电话来不说话几个意思？嗯？”
这个“嗯”上升的语调，真是性感又撩人。
宋词轻咳两声，装模作样地壮大胆子问：“怎么，不能给你打电话啊？”
陈灼挑了挑眉，“可以，只要是你打来的电话，随时都可以。”
他的嗓音很低，竟似含有纵容之意。
“真的吗？”
“嗯哼。”
这一声嗯哼，让宋词的心有些飘飘然。
宋词轻轻问：“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他好像无奈地笑了一声，不答反问：“你说呢？”
宋词说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却很想知道。
她如实答：“我不知道。”
其实她心里有点知道，只是，她想从他口中得知原因。
为什么只身一人去深山找她，为什么去而又返捉萤火虫给她，为什么深夜她打过去的电话没有被挂断。
他似乎心情很愉悦，哼笑一声。
“恩，想追你。”
宋词闻言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金属打火机点火的声音，清脆悦耳。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烟，呼了口气。
宋词听得脸有点发烫。
他悠悠开口：“我想追你。怎么，让追吗，宋小姐？”
宋词怔了怔，反问道：“你要怎么追？”
他沉思了几秒，又乐了，“少爷我还没追过人呢，都是别人追我。”顿了顿，又逗她说，“你呢？追过别人吗？追过就给我支个招，我照搬套来追你。”
宋词忍不住气笑了，“陈少爷，你能有点创意吗？”
“怎么就没创意了？”
宋词咬住唇，“一点诚意都没有。”
陈灼问：“啊，怎么才算有诚意呢？”
宋词也说不上来，“你就是没诚意。”
陈灼轻笑一声，不可置否。
一阵沉默横亘在电话两头。
宋词再度出声，“谢谢你，陈灼。”
“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萤火虫。”
陈灼慢悠悠地“噢”了一声，问：“你打算怎么谢我？”
宋词想了想，说：“请你吃饭。”
“就没了？”
“那你想我怎么谢你？”
“以身相许？”
宋词失笑，“你想得倒美。”
陈灼也笑。
又一时无话，但似乎，谁也不想先挂电话。
终于，陈灼率先提起，“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本来就受了伤，更要多加休息才是。
宋词慢吞吞地回：“哦……”
电话里没了声音。
陈灼看一眼手机，还是显示通话中，“还不挂？”
宋词这才开口说：“我在等你挂。”
陈灼又是一声轻笑，磁性十足，“怎么，就这么舍不得挂我电话啊？”
宋词满脸通红，啐了一口，迅速挂断电话。
她放下手机，抬起手对着脸轻轻扇动着，还是挥之不去脸上的涔涔热意。
躺下身，闭上眼，却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陈灼刚刚说的话。
真不知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而已。
宋词忍不住在病床上来去翻滚，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她浑身一颤，不由惊呼：“哦……嘶！”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向隔壁床位瞧去，谭意苏沉沉睡着，甚至微微打了鼾声。
宋词缩回被子，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在被窝再次笑出了声。
一夜无梦
乌夜沉沉静静地流淌。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挥洒在病房一角。
宋词先醒了过来，谭意苏还在沉睡。宋词没有出声扰她清梦。
她靠在床头，想起昨晚的一通电话。
恍惚间，越想越觉得不真实。
宋词忽而扭过头来，看向那一罐透明玻璃瓶。萤火虫静静待在玻璃瓶里，无声无息。
才觉得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宋词拿过来仔细瞧看。
失去了黑夜的背景衬托，它不再浑身闪着熠熠的微光，与普通的昆虫无二。
宋词揭开被子翻身下床，拿着玻璃瓶，单脚跳着来到窗边。
她旋开玻璃瓶的盖子，微微倾斜着瓶身，抖了抖。萤火虫从瓶中掉落空中，迅速扑棱着翅膀，飞舞而下，直至不见。
宋词伫立在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出了神。
谭意苏被刺眼的阳光照醒，见宋词站在窗边，揉揉眼睛问道：“你站那干嘛呢？”
宋词收回目光，笑了笑：“晒一下太阳。”
谭意苏按揉自己的肩膀，这儿的床板太硬，睡了一晚上，她浑身不舒服。
她捏得差不多了，说：“我先带你去洗漱吧。”
谭意苏说着就走到窗边，搀扶着宋词去卫生间。
两人走出门外，看到长座椅上抱着手臂垂着头的男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谭意苏转过头看宋词一眼，神色的调侃意味十足。
宋词怔怔望着坐在长椅上沉睡的人。
所以他昨晚来了之后就没再离开吗？
就这么守在她的病房外，直到天明。
宋词的心几不可微地颤了一下。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片平静无垠的湖泊被扔进了一颗细小的石子，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久久不止。
宋词无声地做了个手势，谭意苏立马领会，两人静静地从陈灼身旁走过。
她们洗漱好回来时，原本在走廊长椅上熟睡的男人已不见身影。
推开门走进病房，也空无一人。
谭意苏轻哼一声：“这小子，刚刚都还在。不知道一大清早的又跑哪儿去。”
宋词心想，或许他并不想让她们发现他在外面呆了一晚上。
谭意苏看着手机，手指不时上下滑动，“宋词，你想吃点什么？我点个外卖让他送上来。”
“清淡点的吧。”
“皮蛋瘦肉粥可以吗？”
“嗯。”
谭意苏给宋词点了份皮蛋瘦肉粥，给自己来了个爆辣新疆炒米粉，外加两个鸡蛋，两杯豆浆还有几根油条。
她的口味重，尤其喜欢吃辣。
点的两家是不同的店铺，不过不影响同时送达医院，无非就是多费点时间。
闲着也是闲着，谭意苏是个能唠的性子，她随意找了个话题：“宋词，你喜欢吃清淡点的食物是吗？”
宋词莞尔，“也不全是。”
她现在脚扭了，吃辣怕引发伤口部位炎症加重，不利于愈合。
宋词忽而侧过头来，郑重地对谭意苏说：“意苏，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哪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谭意苏摆摆手，“客气什么。”
宋词摇摇头，神色依旧肃穆，“我是真的很感谢你。我说真的，等我出院了一定要请你吃饭。你喜欢吃什么，想去哪里吃都可以。”
其实昨天谭意苏跟她说那些话时，她就猜到能让谭意苏主动放下身段照顾的人屈指可数，毕竟是那样显赫的家世。和陈灼家只隔一条街，且从小玩闹在一起，肯定非富即贵。
宋词心里一清二楚，谭意苏肯这样不辞辛苦照顾她，无非是因为陈灼，爱屋及乌。
她也能猜到，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分量不会轻。
不然，谭意苏也不会做到这份上。
“唔，我喜欢吃辣的，只要是辣的我都喜欢。我不怎么挑的。”谭意苏想了一下自己的忌口，不由地乐了下，“嗨，其实以前我也很挑食的啦！不过跟陈斟在一起之后就不怎么挑食了呢！他不让我挑食，说会营养不良。”
谭意苏哧哧地笑起来，看宋词一直不出声。
“嘿！”谭意苏挥手在宋词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宋词回过神来，笑了笑：“可以啊。那我带你去尝尝我们校外美食街有名的一家酸辣鱼，微辣就会满头冒汗的那种。你肯定会喜欢的。”
谭意苏一口答应：“好啊，那我就去挑战爆辣款的酸辣鱼。酸的口味我也喜欢。”
她又压低声音说：“不过你别告诉陈灼，不然被他哥知道我就惨了。”
谭意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说曹操曹操到。
陈灼拎着几个塑料袋，推开门走了进来。
谭意苏在床上一个蹦弹起来，走过去看他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撕开包装袋一看，是各式各样的早点。里头有炸酱面，炒肝，豆汁焦圈，烧饼，鸡汁小笼包，还有一碗白粥。
谭意苏气急败坏道：“好啊陈灼，这怎么一个辣的都没有。”
陈灼淡淡地说：“想吃辣的自己买去。”
谭意苏一一拿出包装袋里的早餐，抱怨道：“你早说你去买早点啊，也不打一声招呼。我早知道你去我就不点外卖了。”
陈灼视若无睹，端着白粥，走两步递给宋词，“来，小心烫。”
谭意苏：“……”
秀啥秀啊！人是你女朋友吗？还小心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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