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垂钓
谭意苏看着两人啧啧摇头，自顾自找到吸管，一把插到豆汁袋子里，吸一口入喉，不自觉皱起脸。
可真酸。
谭意苏提着一碗炸酱面走出病房。
宋词接过陈灼手里的粥碗，“谢谢。”
她捧着圆圆的塑料碗，舀起一勺，吹一下小口小口地喝。暖粥滑过喉中，一股暖流进入入胃腹，顿时全身都感到舒适。
陈灼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瞧。
宋词察觉到视线，捏着勺子的手停下动作，抬起眼，“你看我做什么？”
陈灼低笑一声，没说什么。侧过身体，缓步走到窗边。
宋词继续喝粥。一夜没有吃东西，虽然白粥没有味道，但几口喝下肚，腹里的饥饿感更甚，她又舀几勺送入口中。
不多时，她忍了又忍，终于再度抬头，望向窗边，问：“小陈总，你老看我做什么？”
阳光漫过他的头顶，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边。他的脸背着光，神色不清，声音里却藏了止不住的笑意，“怎么？不能看啊？”
“……”
宋词放下粥，碗里还剩了一大半。
她翻过身，背对着他，扯过被子随意搭过头顶。
背后又是一声轻笑，肆意而无畏。
宋词闭上眼睛。
“我说，你怎么气性这么大？”陈灼慢慢走到床边，悠悠地问道。
言语间尽是调侃之意。
宋词闭着眼睛不说话。横竖眼不见心不烦。
倏而耳边响起磁性的声音，充满愉悦，“还是说，你害羞啦？”
宋词听得浑身一个激灵，翻过被子坐起身正欲开口，扭过头，脑袋却不小心撞上陈灼的额头。
宋词僵住了身体，没有动弹。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陈灼的眼睛顺着她的眉眼向下俯视。
宋词未施粉黛的脸白白净净，嵌着一对浅浅内双的丹凤眼，东方韵味十足。此时那双美丽的眼睛游移不定，隐着几分慌乱。陈灼的目光划过小巧的翘鼻，凝在她的不点而红的菱唇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宋词看着忽然闯入眼帘的俊脸，也是一下呆住。
陈灼的眉形生得极好，像一对锋利的剑，眉毛浓黑，却一点没有杂乱的感觉，眼睛深邃而有神，盯看得久了似乎会被吸进那深不可见的漩涡中。他的鼻子高而挺，薄唇微珉，轻勾上挑，似笑非笑。
陈灼顺势张开双手撑在床沿，正好圈住了宋词。
宋词往后退了退，陈灼勾起的唇笑意更浓，不着痕迹缓慢地逼近她。
病房里静悄悄，隐约还能听见外边走廊人来人往的吵嚷声。
谁也没有出声，似乎都在暗暗较着劲。
宋词能舒展的位置越来越少，连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
她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
“你——”起开。
话还没说完，宋词仰头的那一刻，微张的唇猝不及防地擦过陈灼的鼻尖，顿了一小会，她不自在地扭过头来。
只感觉瞬间一股热气直往脸上涌，宋词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
“呵呵——”陈灼又是一声轻笑。
他笑得胸膛微微震动，连带着手臂都微微抖动起来。
宋词羞愤交加，看也不看他，问：“你老笑什么？”
陈灼还未开口，门被推开，谭意苏拎着包装袋走进来，说：“宋词，你的皮蛋瘦肉……”
谭意苏定在原地，看着两人怪异的姿势，半晌，才吐出一个字，“粥……”
谭意苏反应过来，放下外卖袋，脚往后退，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
她还不忘贴心地关上门，忽而又探出头来，高兴地说：“你们放心继续哦！我会在门口守着的！”
谭意苏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又重新关上门。
宋词一把推开陈灼，“看你做的好事。”
陈灼摊开手，一脸无辜，“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是你忽然亲上来的。”
宋词变了脸色，“我那是亲吗？我那分明是不小心。”
陈灼凑近她，“那再来一下？”
宋词往后靠到床头板，退无可退，抬起手背捂住嘴，戒备地看着他，“来什么？”
陈灼还是那样随意地笑着，只是笑里带着点邪气，他刻意压低声音：“再来一下不小心？”
宋词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陈灼不在意她的回答，低下头，轻轻在她手心处触碰一下又离开，蜻蜓点水一般。
他的唇离开了，但他的气息，他的余温仿佛还停在她的手心，搔搔痒痒的。就像是有羽毛轻轻拂过，明明没有一丝痕迹，却留下了别样的感觉。
宋词只觉得手心有点发烫，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痒似带有一股电流，从手心一路通到了心脏。
宋词手捂着唇，说的话有点口齿不清，“你干什么？”
陈灼稍稍退开身体，笑着说：“礼尚往来啊。”他唔了一声，短暂思考了一下，又说：“你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也不留神碰了你一下，我这不是报李投桃吗？”
宋词没有放下手，“这俩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陈灼还是笑，问道：“那是怎么用的？”
宋词放下手，愤愤地拉上被子，甩了甩盖好，说：“我要休息了。”
陈灼揶揄地问：“你怎么吃完就睡？”
宋词呼了口气，正想坐起身跟他理论一番，不料这一动扯到了左脚，她嘶了一声，小脸紧紧皱在一团。
陈灼脸色一变，声线绷紧，“怎么了？碰到伤口了？”
宋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雾蒙蒙的，咬住唇，说：“疼死我算了。”
陈灼眉头也皱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宋词吸了吸鼻子，“谁让你一直不让我休息。”
陈灼甘拜下风，也不再逗她，“好好，我走，让你好好休息。”他抓住被子一角要掀开，“我先看看你的伤。”
“算了。”宋词手搭在被子上使了力压住，“你也去眯一会儿吧，你昨天肯定没睡好觉。”
陈灼的手停滞下来，唇一挑，哼笑着说：“行。”
陈灼给她掖了掖被子，就离开了病房。
宋词闭上眼睛，心思却千回百转。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基本摸清了他的脾性，吃软不吃硬。
她要是放下身段冲他示一番弱，他就什么话都好说；她要是跟他抬杠，他也是不罢不休，没完没了。
脚崴得不算重，昨天涂了药，伤已经将养得七七八八了。
哪里会一牵扯就疼得受不了。
不过是她要使点若即若离的手段罢了。
男人，永远是得不到的才最骚动。
偶尔的欲拒还迎，才能更加让他心痒痒，放不下，舍不掉。
谭意苏推开门走进来，见宋词在沉睡，便又推门出去。
她一把拍上陈灼的后背，问：“怎么宋词就睡了？”
陈灼垂着脑袋，没说话。
谭意苏绕过他，在他旁边坐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陈灼说：“什么什么意思？”
谭意苏：“别给我装傻，你给个话，你到底喜不喜欢宋词？”
陈灼轻笑出声，但比起先前在病房内时的笑，显得低沉很多，他偏过头说：“你放心，我不会跟我哥抢什么，你们也用不着这么提防着我。”
“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们不是早就清楚吗？”
谭意苏瞄了瞄门口，压低声音：“陈灼我告诉你，你少不知好歹。你知道你哥为了你……”
陈灼止住她的话头，声调转冷，盯着她说：“别说你现在还不是我嫂子，就算你进了我陈家的门。你也管不到我的头上。”
谭意苏顿时胸中升起一把熊熊烈火，她胸口上下起伏不定，“陈灼，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管，但你哥的一番心意，你怎么能就这么扔在地上践踏，他不管，我可不会不管。”
“管！你要管就管个够！”陈灼叹了一口气，“只是我是真不明白，你对我哥这么好，他怎么就到现在还不娶你进门呢？”
谭意苏脸色一白，“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陈灼微微一笑，却尽是冷意，“那你们也少来插手我的事情。我喜欢谁，想做什么，都跟你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谭意苏气得浑身发抖：“陈灼，你明知道……你明知道你哥对你有多好。”
陈灼淡淡地瞥她一眼，笑意渐浓，眼里却更冷，“你对我哥也好得很，他不照样利用你对他的喜欢，让你对他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地待在我身边做他的眼线？”
陈灼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辨不清他的神色，他的声音却清晰可闻，“我说了，陈家的一切我都不稀罕。他用不着做那一套讨老爷子的欢心。”
他缓慢地吐了一口烟雾，似是要将喉中吸进肺里的苦涩吹出来，“我们都再明白不过，老爷子，从来都是厌恶我，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谭意苏终于蹙起了眉头，“陈灼……”
陈灼淡淡一笑，“我能容忍你在我身边，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我根本就不在乎。”
“你明知道，陈斟不是那个意思，从小到大，他什么没让给你？他跟你争过吗？”
陈灼吸了一口烟，烟熏得他眯起了眼，猩红的烟屁股在他面前晃得闪烁不定，他一口一口吐出烟雾，才缓慢地笑了，“那你就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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