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挂钩
所幸现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除了那抹温柔的月光,没有人能看到她耳畔陡然飘起的红云。
陈灼半蹲着身体,催促道:“别废话。就你那腿,走到天亮也回不去。”
宋词顿时来了点小脾气,“瞧不起谁呢你。”
陈灼直起身板,手一伸,做了个“来吧展示”的姿势,“来,走两步试试。”
宋词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陈灼轻笑一声,走到一旁捡起外套倏地扔给宋词,说:“披上。”
又转过身,恢复刚才微蹲下腿的姿势,站在她身前,“快上来。”
夜晚的山林不同于白天,气温下降的快。
风一吹过,裸露的肌肤能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宋词捋顺着他的外套,甩了甩,展开披在身后。
她似乎能闻到淡淡的清新薄荷味道。
宋词偷偷地低下头轻嗅一下,鼻尖又好像什么味道都没有。
她张开双臂,攀住陈灼的肩膀,手圈住他的脖子,身体的重量往他背后一压。
两人身体相触,同时微微一僵。
陈灼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了背后的软绵质感。双手捞过她的腿,直起弯背,抬步向前走去。
宋词拿着手电筒照明前路。
气氛一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就像这夜,朦胧而氤氲。
这一段山路是泥地,坑坑洼洼,并不好走。陈灼尽量缓慢前行,他走得稳,宋词的颠簸感没有很强烈。
宋词搂着他的脖子,忽然问:“小陈总,怎么是你来找我呢?”
看他刚才匆匆跑来时,不像是找了一小会儿的样子。
她呼出的气息拂过他的颈项。陈灼觉得有点痒痒的,反问道:“你希望是谁来?”
“什么?”
陈灼顿了顿,低声问:“刚刚你一个人在那里,肯定很害怕吧。”
宋词默然片刻,小声嘀咕:“你来了我就不害怕了。”
声音虽小,陈灼还是听清了。
宋词能感觉到揽着她双腿的手微微一绷。
宋词不着痕迹地勾起唇,真诚地说:“谢谢你,小陈总。”
陈灼笑出声,声音低沉好听,“幸亏找到了你,不然你晚上给狼叼走也不说定。”
宋词惊讶,“这里有狼?”
怎么可能。
她歪过头向身侧望去,黑沉沉一片。
山中雾霭丛生,手电筒照到的地方好像有白雾缠绕。
“诶?”
宋词忽然惊呼一声。
陈灼步伐不停,稍稍侧过头,问:“怎么了?”
宋词手撑在他肩上,伸长脖子望去。
莹莹的微弱光芒一闪一闪的,轻盈地在林中跃动。
宋词摇摇陈灼的肩,手往右一指,“你看,是萤火虫!”
陈灼偏头看去,不感兴趣地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宋词问:“小陈总,我们能去看看萤火虫吗?”
陈灼不带感情地回:“你腿不想要了?”
宋词忍不住反驳:“就一小会儿,有什么关系。”
陈灼嗤笑,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你要成了小瘸子,看谁还要你。”
宋词手往他背上一拍,“你说什么呢?”
陈灼语调不变:“怎么?不是你要浪漫不要腿的吗?”
宋词一声不吭,重新趴回他肩上。
陈灼懒洋洋地问:“不高兴了?”
宋词懒得理他,头窝在臂膀中,瓮声瓮气地说:“不看了,我困了。”
一路无话。
山庄酒店大,谭意苏在大厅来回踱步,不时转头看向大门。
看到陈灼背了宋词走来,脸上一喜,忙走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怎么就背上了?
陈灼简单说明了解救宋词的情况,问:“张余呢?”
宋词趴在他背上,露出半张脸,呼吸均匀,似是已沉睡。
谭意苏啧啧有声,翻了个大白眼,说:“你小子够心机啊!我说让大家一起去找,你偏要自己去,原来存的是两人单独相处的心思啊。还整这么晚才回来。”
陈灼走到沙发前,将宋词放下,“少废话,她脚受伤了,要立马送医院。”
谭意苏凑过来,紧张地问:“受伤了?怎么弄的?”
说着就要抬起宋词的腿查看一番。
陈灼轻斥一声:“你别乱动!”
“……”谭意苏无语。
这一声,吵醒了睡梦中的宋词。
她悠悠醒来,揉揉眼睛,“到了?”
谭意苏挨着她坐下,一脸歉意,“对不起宋词,都怪我。”她拉过宋词的手,“要不是我硬要你跟我去山上拍照,你就不会受伤了。”
宋词微微一笑,“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谭意苏过意不去,正要凑近宋词。张余匆匆从外面跑来,看向陈灼,气喘吁吁地说:“小陈总,车都备好了,就停在门口。”
陈灼闻言走到宋词身前,一手穿过她臂窝,一手穿过她腿弯,一把抱起她朝门口走去。
宋词措不及防,害怕掉下去,连忙揽住他的脖子。
谭意苏看着陈灼从眼前走过,眼睛眨了又眨,转向张余,问:“你看到了吗?”
张余一脸问号。
陈灼步子迈得大,一溜烟就没影了,消失在大厅门口。
谭意苏差点就尖叫起来:“公主抱!!!”
张余欲言又止。
他只觉得谭小姐的脑回路可真独特,这情况不是应该先了解一下宋词的受伤状况吗,怎么关注点全在公主抱上了。
张余匆匆往外跑,替陈灼开好车门。
再绕到驾驶座车门前,打开车门进去发动车子。
刚刚陈灼快到山下时打了个电话给张余,告诉他宋词脚崴了,急需赶去医院,让他找辆车开到酒店门口。
张余马不停蹄去找,好在终于跟酒店老板借到了一辆车。
谭意苏反应过来,大厅人都不见了,她也跟着出来,说:“我也去!等等我。”
陈灼动作轻柔地将宋词放下在车后座,见谭意苏跑过来,停下关车门的动作,“你去干什么?”
“宋词受伤不得有人照顾啊!你们俩大老爷们怎么方便啊!”
陈灼侧过身,谭意苏溜上车。
陈灼迅速坐上副驾驶。
张余提前搜索了离山庄最近医院的导航路线,夜晚车辆稍少,一路也没怎么堵车。
到达医院花了近一个小时。
宋词以为拍个x光片就可以走人了,陈灼直接给她办理了住院手续。
4个人坐在冰冷的走廊座椅上,等待片子的结果。
宋词觉得太麻烦他们,说:“小陈总,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现在很晚了。”
张余须溜拍马的功夫道行深得很,连连摆手抢着说:“不晚不晚,为小陈总办事,多晚都不算晚。”
“……”
陈灼沉吟一下,说:“等结果出来吧。”
谭意苏憋笑,说:“还有一个小时呢,等结果出来我发给你不也一样吗?”
陈灼淡淡瞥她一眼。
谭意苏丝毫不在意耸耸肩。
最终陈灼和张余还是先回山庄了。
他们前脚刚离开,谭意苏就绷不住地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宋词看着她笑得夸张,抽了抽眼角,忍不住问:“有什么事这么好笑吗?”
“哎呦!”谭意苏笑得花枝乱颤,“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
稍稍平复之后,谭意苏一脸神秘,故弄玄虚地问:“你想不想知道?”
宋词点头。
谭意苏瞄一眼走廊尽头,问:“难道你看不出来陈灼不想走,想跟你呆一块儿吗?”
宋词有点莫名,“没觉得啊。”
谭意苏笑够了,唏嘘一声,说:“这小子从小就是这样。口是心非。”
宋词:“?”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旷寂静,冷冷清清。
谭意苏压低声音说:“我跟他哥还有他,我们三个人是从小就玩在一起的。因为我们两家就隔一条巷子。我记得,应该是我八岁那年吧,八岁还是九岁来着……那时候他也就这么一丁点大。”谭意苏拿手比划了大概的高低。
“有一回傍晚的时候,他就一直待在我家跟我比赛搭乐高,比谁拼得快。他说比不过我就不回家,直到他赢过我为止。可是我比他大一岁诶!手速快得多。可想而知,当然每一次都是我赢咯。”
宋词安静地听着。
“你猜后来怎么着?”
宋词垂眸想了一下,猜测道:“他终于赢了?”
谭意苏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那天他一次也没有赢过我。在我家待到十一点多,最后还是陈斟跑到我家来,叫他回家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是他的生日。”
宋词没出声打扰她的童年回忆杀。
“他从小就是有什么事藏在心里不说的性子。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懂。只觉得多了一个棋差一手的玩伴。我跟他哥哥比赛,从来都是我输。这时候有一个手下败将当然高兴得不得了,也乐意跟他玩,可你猜怎么着?”
宋词大概猜到了。
他是故意的。
谭意苏说:“别误会,他不喜欢我。长大了,我懂得人情世故了才知道,原来他一直输给我是因为他不愿意回家。他跟陈伯伯两个人的关系很复杂。他还小的时候,生日那天就跑到我家跟我比这比那,等到他大了点,就谁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宋词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意苏拉过宋词的手握住,才发觉她体温凉得像块冰,“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跟你说这些。我就是觉得……其实陈灼很少表露出他要什么。可我总觉得,他对你挺特别的。我从来没见过他拿看你那样的眼神看别人。”
宋词听明白了。
谭意苏真心拿陈灼当亲弟弟。
这时一个年轻的护士从拐角处走出来,说:“宋小姐,你的报告结果出来了。”
谭意苏走上前拿报告单,问道:“护士,她没什么事儿吧!”
“没伤到骨骼和韧带,拍的片子显示软组织轻度扭伤。你们办好了住院手续的话就先留在医院观察两天吧。”
谭意苏客气道:“好嘞,谢谢你。”
谭意苏走过去扶起宋词,跟着护士去到住院部。
折腾了一天,两人都疲惫不堪,挨着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词悠悠醒来时,窗外还是黑蒙蒙的天色。她口渴得很,撑起身偏头向床头桌上瞧去,视线微微一顿。
床头四方小木桌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圆柱玻璃瓶,里面的淡微莹黄好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在黑夜中无休止地绽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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