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变故
武眉山，山势巍峨俊秀，树木葱茏，云海峰虽不是极顶，却是俯瞰万里云海的好地方。
羽蓝如丹姑姑的师傅，圣灯大师就住在这里清修。这位大师的出处，年龄无人知晓，世人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几名弟子，个个儿都是天下数一数二，傲视群雄的武林高手，而且还都是女子，绝对美丽的女子。
云海峰的东侧有一片四季常青的翠竹林，几间木屋隐在竹林中。
羽蓝如丹推开柴门，径直到了柴房的门口，把背上的一捆刚刚砍好的木柴卸了下来。吐了口气，她坐在院中的大青石上歇歇脚儿，喝口水。虽然现在是冬天，她身上的汗水却湿透了她的内部衣衫。
看她回来了，一个相貌奇丑却有双温柔眼神儿的婆婆走过来，躬身看了一遍她砍的柴，点了点头道：“很好，进步了许多，明天继续。”直起身来，丑婆婆递给她一根碗口大小的松木道：“明天的柴只能是松木，而且不能比这根松木细。”
一听她言，小如丹乖乖地点了点头，答了声是，心里却是不停地叫苦。
本以为可以跟姑姑云游天下呢！谁知？姑姑把她扔到这儿，说去办点儿事儿就一去不复返了。如丹想着，没准儿等姑姑的这段儿时间，圣灯大师会来教她些功夫，可谁知圣灯大师从没露过面，每天只有这位雨婆婆陪着她，除了让她砍柴就是让她提水。更加让她懊恼的事，每天的柴要按照她给的样品去砍，还要汇报每棵树砍了几刀。
面对这枯燥的生活，小如丹很想自己溜走，可看这雨婆婆一个人挺孤独，而且也很疼她，就暂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雨婆婆的藏书很多，晚上的时候，婆婆会教她如何识别天上的星星，教她排兵布阵，医术，草本，甚至弹琴，还有许多她不懂的东西，如：从星星的排布中看人世的奥妙。小如丹觉得很有趣儿，一段时间之后，她安心地陪着雨婆婆在这深山中住了下来。
“咚咚咚”的响声中，大齐朝皇帝寝室的内殿里传来了几个人在龙榻上翻滚的声响，“嘻嘻嘻……”令人不齿的笑声不绝于耳。
“陛下吩咐你们在此候着！”
“知道了，谢谢刘公公。”
“爱妃，快让她放开孤，祭祀官们还在外殿候着呢！”
“就让他们候着……嗯……陛下……让德儿再试试这个……肯定更尽兴……”
“……淑妃……有功……”
寒夜初上，皇帝寝室外殿的夜明珠被蟠着金龙纹着彩凤的矮柱托着，殿内一片惨白，衬得里间看起来越发昏暗，肆虐的笑声把室内的氤氲之气挑拨的高涨……手中捧着祭器的祭祀官们听着里面的动静，尴尬的脑门直冒汗。
外殿与内殿只隔着层纱帐，终于纱帐内一阵乱吼声后，传来了窃窃私语：
“……陛下……您说……是我侄女美……还是皇后美……”
“……当然是德儿美……皇后早就不行了……不过爱妃年轻的时候更美……”
“臣妾谢陛下！德儿妹妹容儿比她还嫩还美，明儿个，臣妾把她带来伺候陛下！”
“爱妃有心了！可明天是皇儿一周年的忌日，那个……不合适吧……”
“陛下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陛下如此伤心，让太殿下的在天之灵心不安的！”
“……哎呦……陛下，奴婢还个更好的呢……再试试……”
“……嗯，好……爱妃明天把容儿也带来吧……”
“……”
皇后的凤翔宫中，爱吉鸿冽负手而立，听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汇报完淑妃最近的行动，他的手一抬，那探子悄声从后门退了出去。几个侍婢进来奉完茶，垂首退出了慈安殿，左右两边的侍卫再次缓缓地关上了金銮雕花的厚重宫门。
慈安殿中安静异常，皇后娘娘沉稳地端起茶盏，凝神看着她的二儿子，轻泯了一口道：“鸿儿，难道到现在了你还不肯娶羽蓝思言吗？”
“母后为何又要提这事儿？”爱吉鸿冽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为何？”皇后放下茶盏，厉声道：“因为如果你再不娶，淑妃可就要让她儿子娶了，到时候你就乖乖地看着爱吉云冽入主东宫吧。”
“母后！”
“鸿儿，你真信你皇兄是不慎坠马的吗？你们从小就在马鞍上长大，怎会因此而送命？如果淑妃的儿子继了位，你以为还会有我们母子的活路吗？”
“母后，就算我要继位，也不一定非要娶思言呀！”
“你当然要娶她，因为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就是天命中要母仪天下的皇后，你不娶她难道等着爱吉云冽把她娶走，名正言顺地跟你争天下。”
“母后……”
“鸿儿，云冽不是嫡出，在朝廷中的支持率没你高，但是他舅舅的手里有南野的兵权。如今淑妃用尽了各种办法想要皇上把思言赐给他，要是他真的娶了思言，羽蓝将军手下的整个儿北野兵权可就到了他的手里，再加上天下人的舆论，更何况他的年龄本就比你大，到时候皇上立他为太子也就顺理成章了。”
“母后！”
“鸿儿，你是在想着如丹那小丫头吧？”
“母亲何出此言？如丹还只是个小丫头！未到谈婚论嫁的年龄。”皇后眯着眼仔细地看着表情有些激动的儿子，半晌，她笑道：“鸿儿，你知道就好！且不说天下人的舆论，等如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思言很可能都给爱吉云冽生出几个儿子来了，到时候天命中要母仪天下的女人生出的儿子，那可是理所当然就成了人们心目中的接班人，到那时你可就真得没有胜算了。”
爱吉鸿冽浓眉紧蹙，心里很不情愿娶羽蓝思言，但他也的确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看着自己的儿子沉思不语，皇后轻笑道：“其实就算你娶了如丹，作为皇帝，三宫六院还是少不了的！我看不如这样吧，你先娶思言，让她给你管理后宫。等如丹长大了，你要是还喜欢她，把她也一并娶过来不就行了！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鸿儿何苦如此烦恼呢？”
爱吉鸿冽的眉峰微颤，暗自后悔自己当初让父皇昭告天下说羽蓝思言乃天命中要母仪天下的皇后，谁知皇兄十天后就薨了，难道这真的是天命？
对于端庄大方的羽蓝思言，他从小就很了解，作为一个女人，她还真是没什么可以让人挑剔的地方，可他却？
一想起如丹那小丫头，爱吉鸿冽的心里甜甜的，可那甜蜜的感觉只不过是一种朦朦胧胧情愫，一种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的东西。
搞不清自己的感觉，爱吉鸿冽叹了口气，沮丧地说了句：“全凭母后做主！”
雪化，竹长，满天花飞，武眉山，云海峰侧。
一刀，两刀，三刀……羽蓝如丹抡起她的柴刀，对着一棵松树，按照雨婆婆交给她的方法砍将下去，不到五刀，一棵比碗口还大的松树就被她砍倒了。身不动，汗不出，心不跳，羽蓝如丹抽出雨婆婆写给她的纸条，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柏树。
天色尚早，山峦间有朦朦胧胧的雾岚飘荡在山间，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小如丹闭目轻嗅，不一刻，她得意地笑了笑，几个纵身就飞到了一棵粗大的柏树下，抡起柴刀又是不到五下，她就把那棵柏树砍倒了。
“羽蓝如丹果然是练武的奇才，许多人练习了十年都不能在森林中只凭闻味儿就能找到树的准确位置，你居然只用了一年就掌握了。”
声音不高，语气中却带着冷漠，在这山上住了一年多，除了雨婆婆，如丹还没见过其他的人呢。急忙转身，只见一个长身玉立，长剑斜背，潇洒不群，冷俊飘逸的白衣少年站在她的身后，如丹刚想热情地跟他打个招呼，那人眼中的疏离顿时就让她收起了笑容，平静地问道：“公子认识我？”
“我是圣灯大师的独子，司徒剑飞。”
如丹先是一愣，随后大喜，圣灯大师的独子都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么圣灯大师一定也是知道的了，那他为什么从未露过面呢？看着司徒剑飞漠然的表情，小如丹低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司徒公子，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不知道……”
“你在奇怪，为什么我父亲不来教你武功对吧？”司徒剑飞的口气中没有任何温度，感觉不到他的友好，如丹只好点点头。
“每天让你在晨雾中砍不同的树，在落日后取不同的水，这就是你入门的第一课，现在已通过了，下面是第二课，先由我来教你基本的剑法。以后每□□阳一起，你就到这儿等我。”
如丹身子一怔，没回过神儿来，见司徒剑飞转身要走，如丹赶紧跑上前拦住他：“公子是否可以解释的清楚点儿？”
司徒剑飞面无表情，冷冷地问道：“这方圆五里之内有几棵松树？几棵柏树？几棵槐树？几棵杉树？只算比你腰粗的？”
如丹不明所以，赶紧仔细听了听，静心闻了闻，她道：“松树有很多，上百棵柏树和槐树，杉树却只有二十棵。”
司徒剑飞依然面无表情，解释道：“练武之人，虽然身子最要紧，但是眼，鼻，耳，口的敏感度不仅是天生的能力，后天的培养也是很重要。若是你的敏感度不好，便是教了你无上的武功，也是难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还很容易被人偷袭，遭到暗算。”
听完他言，如丹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居然长了不少本事，心中一阵狂喜，活泼的天性也马上表现了出来，她甜甜地笑道：“谢谢司徒公子！既然我们是一家人，请公子随如丹到小院儿喝杯清茶如何？”
司徒剑飞的眉峰一颤，眼皮抖了抖，顷刻间一张俊脸上就布满了寒气，敛眉，绷唇他瞪着如丹道：“以后练功的时候决不准再说一句跟练功无关的话，否则……”只是一闪，他的长剑已到手上，翻手之间，一棵松树就被他拦腰砍断了。
羽蓝如丹吓了一跳，咋舌，呆立，不明所以。完全无视她的表情，司徒剑飞一转身，走之前他用剑尖儿一指那断树，把刚才的话补充完：“那树就是你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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