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井

鸿元一年，新皇登基。一转眼，羽蓝如丹已经在武眉山上住了五年，在这个闭塞的环境中，她每天只是专心练武，陪着雨婆婆，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

        这年的冬天，天气特别寒冷，大雪普降多日，一直未停。清晨未到，如丹就早早地醒来了，听到隔壁雨婆婆的咳嗽声越来越重，她爬起身，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白雪皑皑的景致，她怎么也无法再度入睡了。

        如丹穿好衣服，草草地吃过早餐，给雨婆婆熬了碗粥，看她病得很重，如丹背上药筐，决定到山里去给雨婆婆采些更有效的草药。

        武眉山上的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雪峰台，如丹闭目轻嗅，冷冽的气流窜进了她的鼻孔里，冻凝成冰，堵住了味道的流通，可是一丝淡淡的灵芝香气还是没能逃过如丹的鼻子。轻轻一笑，如丹凌空一跃，飞到了一棵松树上，抬眼远观了一阵后，几个起纵，她就消失在漫天的飞雪之中了。

        采到了灵芝，雪莲，还挖了一株小小的武眉鲜珠，这草对治疗咳嗽很有效果。如丹满意地站起身，看了一下四周，只见天刚蒙蒙亮，白茫茫的一片，宁静安然中空无一人，连鸟鸣都没有。这空寂的环境让如丹突然产生了点小小的寂寥，突然她觉得自己有点儿想家了，还有鸿冽哥哥。

        有感而发，她随手拾起一支藏在积雪下的枯枝，展开身姿在这漫天飞舞的琼花世界中旋舞起来。

        这套剑法名唤“凌波出尘”，是师兄司徒剑飞手把手传授给她的，如丹一边旋舞，一边想着师兄几年如一日毫无表情，冰冷的俊脸，虽然他教自己练武很上心，可多一句话都不会跟她讲，如丹从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年轻人居然会这么冷漠，枯燥。

        再一转念，如丹想起了与鸿冽哥哥儿时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中，雾气竟模糊了双眸，如丹发现，其实她真得很想很想鸿冽哥哥。

        展开枯枝，她直刺，探身，抬腿，边舞边想：也不知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自己学艺五年，一转眼就十六岁了，哥哥也二十一岁了，是不是已经娶妻生子了呢？想到这儿，如丹的小心脏顿时就是一沉，一种莫名奇妙的慌乱感扰得她心神不宁。不敢再往下想，如丹决定等雨婆婆的病好了，自己就告辞下山回家。

        正想得出神，如丹的手腕一抖，枯枝斜刺，划破雪雾的那一霎那，枯枝竟然脱手，自行飞了出去。

        就听“啊”的一声惊呼，如丹猛然一怔，紧接收身，定睛看去，只见那枯枝正结结实实戳在一名青衣男子的肩膀上，那男子随即捂住了自己肩膀，一边斜眼儿看着她，一边想，这身着银色劲装，在雪中漫舞的女子，当真是“动若游龙，翩若惊鸿”，可怎么说伤人就伤人呢！

        如丹叹了口气，责怪自己想得太入神了，以她现在的功力，身边有个人她不可能不知道。定了定神，她赶紧走向那男子，关心地问道：“公子，有没有伤到你？”

        “站着别动！”看她向自己走来，男子命令了一声。

        如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扑通一声，只感脚下一空，她直直地掉到了一个幽深黑暗的陷阱里，脚上的鞋也不知被什么卡住，粘住了，站在那儿一动都不能动。懊恼之中，如丹抬头向上看，只见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出现在陷阱口，那人呵呵一笑道：“你刚才一通儿乱舞把我的白狐给惊走了，害得我没有了送给心上人的见面儿礼。现在又把我给打伤了，就罚你在这井里呆一宿如何？”

        一听他言，如丹的气真是不大一处来，自己又不是故意的，这小子不仅不提醒她这里有陷阱，还想冻死她，良心还真是坏到家了！想到这儿，如丹冷冷一笑道：“那可真要让公子失望了，想困死我羽蓝如丹？你还要再动动脑筋，再想些更难的方法才行！”

        那男人的身子先是一怔，然后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不放，好像要盯下一块肉来，他才甘心。如丹说完，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花痴状，忍不住撇了撇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解开被夹子套住，被胶粘住的棉毛皮靴。

        脱掉厚重的棉毛皮靴，如丹脚尖轻点靴沿儿，一个纵身她就飞上了陷阱，那花痴小子一看她上来了，好像突然回过神来，疾步窜到了陷阱旁，一伸胳膊就把脚还没着地的如丹稳稳地接到了自己的怀里，嘻嘻笑道：“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这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呢！瞧你这小模样儿，出落得要多水灵就有多水灵！还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呢！”

        一看自己跑到了他的怀里，再听到他轻薄的言语，如丹怒道：“流氓，不要脸！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花痴小子毫无惧意，嘿嘿一笑，咧出一口闪亮的白牙，冲如丹挤挤眼儿道：“羽蓝如丹，我是夜小寒，是你夜哥哥，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哎，亏得我这么些年来，天天都在想着你呢！难怪俗话常言：自古美人多薄情呀！”

        “呃……？”如丹一愣，自己什么时候有个夜哥哥呀？看她一脸莫名，夜小寒又是一笑道：“别太费神了！这事儿也怪我，当年忘了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你了，这次就先原谅你一回，以后要是再敢把哥哥给忘了，我可就不客气了!”

        看这男人一脸嬉皮笑脸，胡搅蛮缠的样子，如丹攥紧了拳，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威胁道：“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可就真不客气了，把你这张丑脸打得更加惨不忍睹……”一任如丹不停地威胁，高大挺拔的夜小寒哈哈大笑，装没听见，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撩起了自己的棉袍把她的双脚包好，然后才托住如丹的腰，一边儿吹着小口哨儿，一边儿兴高采烈地唱着歌儿，向密林深处走去：“

        总想有个太太，为她洗衣烧菜

        现实却很无奈，只因我是乞丐

        整天寂寞难耐，也曾找人爱爱

        谁知屡战屡败，轻轻松松被踹

        哎！哎！哎！欧！欧！欧！

        其实我很奇怪，为啥总被淘汰

        历尽打击伤害，总算知道大概

        嫌我太讲穿戴，嫌我长得太帅

        嫌我个头太高，嫌我太有气派

        吼吼吼，欧欧欧，所以我要变坏！”

        本来还是一脸气愤的如丹，一听他那歌儿唱得调儿都走到姥姥家去了，词儿也很奇怪，忍不住笑了起来，更正道：“哎，我说小乞丐，被踹的原因应该是，嫌你不讲穿戴，嫌你长得不帅，嫌你个头太矮，嫌你没有气派，才对吧！”

        夜小寒也不理会她，继续唱：“吼吼吼，欧欧欧，所以我要变坏！”

        如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吼道：“唉，小乞丐，你已经够坏的了，快放我下来。”夜小寒停住歌声，低头温柔地看着她，更正道：“我不叫小乞丐，叫夜小寒，是你夜哥哥，如果你愿意叫我小寒哥哥，我也能勉强接受。”

        居然会有这种男人，才见一面就这么难缠，如丹也不想再跟他多废话了，她猛地翻起手掌只用了一成的力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夜小寒的胸口拍去，与此同时，一个麻利的翻身，如丹飞起一脚就踹到了那男人的肚子上，夜小寒没想到如丹会突然偷袭他，正好站在下坡处的他“骨碌……骨碌……”沿着雪坡就滚出去老远。

        “坏脾气的丫头……站着别动……我只想到山洞里给你找双鞋穿……等等……”

        夜小寒趴在雪坡上惨叫了几声，看如丹理都不理他，穿着一双棉袜就想跑，夜小寒无奈，连连摇头，立马跳起身，追去。几个起纵之后，他就到了如丹的背后，一拦腰就把她抱了起来，哀叹道：“唉，羽蓝如丹，你这小丫头怎么人长大了，脾气却变坏了！我真是失望，失望，太失望了……”

        “小乞丐你……”

        一看自己被抓，如丹刚想继续发威，哑穴却突然被他点中，如丹大惊，意识到这小子的功夫好像还不错。练了这么久的武功，如丹正想找个人切磋切磋呢，一看夜小寒会武功，如丹的心里有些痒痒，想动手的感觉让她安静下来不再挣扎，不再反抗，假装不会解自己的穴道，倒要看看这小子想要干些什么？

        不一刻，夜小寒抱着如丹进了一个大山洞，七拐八拐后，他进了一个石屋，石屋的中间有一堆篝火，屋里很暖和。

        看如丹老实巴交任由他抱着，没再反抗，夜小寒很满意。径直走到屋角的石床边儿，把如丹放下，解了她的穴道。

        夜小寒直挺挺地站着，看着如丹红扑扑的小脸儿，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一股幸福甜蜜的感觉袭上了心头，梦里见过无数次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夜小寒傻呵呵地笑了一阵后，起身到篝火上架了一桶水，然后不知从哪儿找来几个圆圆的，厚厚的干草垫子，放到篝火旁，在上面铺了一张大熊皮。

        羽蓝如丹不明所以，只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夜小寒旁若无人，始终吹着小口哨儿，哼着那难听的歌儿，到洞外搬进来一块大石头放到枯草垫后面，又在石头上铺了一张大熊皮，找了一个大木盆放到了草甸前。忙乎完，他小口哨儿的声音抬高了八度，满意地笑了笑，得意洋洋地转过身，向如丹走来。

        一看到他的表情，如丹马上提高了警惕，暗暗在丹田处运好了气，准备随时跟这登徒子较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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