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奇特的点子
“这些黑雾有着活动的规律。”，残留在嘴里一整夜的恶心味道让阿奇尔有些想吐，他努力地往外吐着口水，可惜这使得舌头一遍遍地在口腔滚过，让他感觉一切变得更糟。
“它们并不是会充斥森林里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只要找到不会被黑雾侵蚀的区域，就可以深入森林。”
“我想知道这个规律的不只是你，阿奇尔。”，赛尔特看见泥土上留下的爪痕，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想的没有错。”，阿奇尔注意到他的目光答道，“野兽天生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它们总能很快地找到生存规则，在我做猎人时，我总是从它们身上学习知识来适应每一片不同的森林。”
离开树木交叉生长的“荆棘林”后更不好走，泥土过于湿润，每一步帕特里克的靴子都会陷下去一半，回头时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脚印被土壤里挤出的水分积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他抬起头眺望远处，触目可见的是一片水草丛生的沼泽地，一个个气泡不断地鼓起破裂在水面，顺着风带来了让人头晕目眩的恶臭。
“我希望那不是你口中的“老师”。”
阿奇尔顺着帕特里克的目光看去，有一头小心地窥视着左右、好似十分聪明的棕熊，避开了那些散发着毒气的水池，在一条自认为安全的小道上行走。
他还没开始疑惑帕特里克为什么这样说，只见那棕熊身旁漂浮的，有着白色花瓣、黄色花蕊的睡莲微微动了起来，慢慢地、轻轻地、三只紫色的触手在无害的浮萍与水草簇中，顶着睡莲花微微逡巡在了水面。
这温柔的试探很快过去，三只触手猛地窜出水面露出强壮的肢体，露出真面目的睡莲花化为密密麻麻的尖牙一瞬间刺透了棕熊坚韧的表皮和厚实的脂肪层，它向内钻动的同时疯狂地吞噬着血肉，好似蟒蛇一般向后传递着一个个鼓囊。
棕熊发出了一声惊慌而痛苦的吼叫，它挣扎着想要用有力的脚掌反击，但是更多的触手从水下浮出，在三人一个眨眼的功夫将它拽入了深渊。
棕熊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整个沼泽地响起的咀嚼的声音。
阿奇尔觉得有些脚软，而赛尔特则是紧张地汗毛都竖立了起来，握着寒光凛冽的钢剑小心地打量周围，他有着时刻为殿下效忠的决心。
“从前不会这样。”，阿奇尔喃喃道。
“也许这片森林一日日地变得更加危险。”，帕特里克至少在面容上依旧从容，“再度过这片沼泽地，我们就能到达低语之森的中心区域，怎么样，阿奇尔，有信心将我们活着带过去吗？”
阿奇尔瞥了时刻盯紧自己的疯子赛尔特一眼，顿时哭丧着脸，“也许吧，帕特里克少爷，我还知道一条路径，但我不知道那里现在还安不安全。”
他用自己独特的办法在这广阔的荆棘林与沼泽的交界地带左寻右找，带着帕特里克来到了一处涧谷，这里一片青绿深幽，白色的清泉从山石的阶梯上有层次的下落，汇成了一片清澈深邃的湖泊。
而这湖泊被卵石和土壤拦住，朝着视线的尽头绵延下去。
不过这不是让帕特里克最惊讶的，阿奇尔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在湖泊边看着头顶的阳光等待，而在正午阳光正盛之时，一截令人感到震撼的巨大树干从清涧最上方冒头，倾斜着扎入了湖泊，轰鸣着溅起了十几米高的水花，落下的湖水如同下雨一般将两岸湿透。
阿奇尔在这庞大的树干从身边的河岸旁经过时一跃而上，帕特里克和赛尔特也紧跟其后。
这树干巨大到了让踩在上面的人感到渺小，即便是他们昨晚栖身的那颗大树也不及这棵十分之一，但那被啄空的痕迹让帕特里克知道这不是天然的浮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专门跟森林里的巨树过不去，更是造成了难以想象的破坏。
“我对你的好奇日益浓厚了，阿奇尔。”，帕特里克看着视野尽头出现的景色，忽的明白了这湖泊形成的蓝色河流是横穿沼泽地的，他有些不太能判断出这个避开沼泽怪物的精妙绝伦的主意是天工造化，还是阿奇尔的奇思妙想。
阿奇尔没吭声，显然他并不觉得被这个既诡异又强大、同时心还白得就像墨水一样的贵族小孩关注是一件好事。
帕特里克没有在意阿奇尔以沉默表达的抗议，而是在树干上盘膝坐下，啧啧称奇地感受着浮木在河水的推动下缓缓前行。
他能够感受到宽阔的河岸两侧，那些长满水草的沼泽下，有许多东西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注视着自己，他不太能确定那些好似在眨动的褐色香蒲草，会不会是它们的眼睛。
这些恶意的目光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显然给阿奇尔和赛尔特加上了奇特的压力，他们找不到原因所在，只被身体战栗的本能弄得浑身紧张。
不过许久之后并无异常后，阿奇尔和赛尔特的情绪也是平和下来。
“有没有兴趣出去后继续为我工作，阿奇尔？”，帕特里克突然出声道。
“不，我没有兴趣。”，阿奇尔一脸警惕和拒绝。
“你就不怕我把你丢下去？”，帕特里克饶有兴致的问道。
阿奇尔瞥了帕特里克一眼，对于这个贵族小孩，他经常弄不清他的话有时候是不是玩笑，因为他的无心之语往往也带着一种纯真的恶毒。
阿奇尔害怕得有些乖巧起来，“我想离开沼泽后您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帕特里克微笑起来，终于将目光转了回去，“说的也是。”
人在突然离开危险状态往往会有一种下意识地放松，赛尔特和阿奇尔双双对对打起来呼噜，倒是赛尔特睡梦之中还不忘拿剑指着阿奇尔，可见其忠心耿耿。
帕特里克微微捏起了戴在脖子上的项链“牺牲”，这只魔灵在这一路靠近目的地的过程中不断变得灼热，这使得他会怀疑魔灵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每当他了解更多，他越会感受到他面对这个世界的无知，成为魔法学徒了更是如此。这让他有时会觉得把握自己的命运是一种奢求，但就像他自己对阿奇尔所说的那样，他有时会压下许多负面的杂念，告诫着自己前行，继续前行，只为了尽可能不浪费自己的生命。
如果人是情感生物，他也许是理性的怪物，不过怪物又有什么不好？
树干顺流而下漂浮了三天，阿奇尔和赛尔特莫名地有些脱水的症状，帕特里克途中用简单的生命魔法为他们进行了两次补充，又莫名其妙地使他们的情况有些好转。
就在他们觉得要迷失在无边无际的沼泽里时，突然出现在眼角的一抹绿色简直是无以伦比的惊喜。
连帕特里克都是激动地站起了身来。
是草原、是花野、是树木，翠绿、青绿、一切都洋溢着生机，鸟语花香，这可怕的低语之森到了中心，却好似变成了正常的森林。
三人警惕地打量了半天才踏上这片土地，他们显然不会觉得一切会如此简单的结束。
他们拿着地图沿途走去，发现了不少德文希尔子爵麾下的骑士们在树干上用小刀刻下的交叉标记。
每走几百米的距离就会发现一处，明明是留下探路的痕迹，却莫名地给帕特里克一种竞技场中勇士在猛兽的追赶下接力的感觉。
直到走到第三个标记时，帕特里克突然醒悟到哪里不对了，顺序不对！
眼前的标记越来越清晰，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十字的符号，反倒是越在外面的，标记越发潦草，就像是匆忙刻就。
这十分不合情理，只有一种情况说得通。
骑士们刚开始并未意识到这里是中心区域，而是在偶然间发现了森林的核心，这些标记不是在探路时刻下的，是在逃亡时刻下的！
逃亡？
追赶他们的是什么？
帕特里克愣了愣，他好似听见了一点轻微的声音，就当他思索这是不是错觉时，这声音化作一团尖啸在他的感知中急速逼近，越来越响！
他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他的直觉再一次给他示警！
可他仍旧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他马上张开精神世界，只见从地平线上涌起无数道光团，这些光团不再是不规则交织的曲线，而像是种子，又像是青色的血肉心脏。
但他不再迟疑，银色的匕首飞速地划过他高举的手腕，炽热的血液从动脉里仿佛激射一般猛烈地喷涌而出。
他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声音高声颂念。
“悬临在天际的庞大黑影、藏在天日背后的无尽恶念，旧日之神科危诺佳夫啊！我是你最卑微的信徒，请降下那可怖的让您的敌人们都战栗的力量，让我得以行走在烈火和刀剑下生灭不死！”
吞噬了帕特里克血液的阴影如同活物一般从树干上、草地上、一切生灵的反面蠕动而起，如同漆黑的油墨一般覆盖在了三人的皮肤之上。
而就在同时的刹那，尖啸着到来的浓烈的黑雾将一切一淹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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