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雄……雄竞？

随着方金宝一声令下，围在他周围的小厮纷纷给他腾开了位置。

        朱贱男走到小公子身后，看着镜子中的小公子悠闲地闭上了双眼，似乎不准备再说些什么。他又在镜子中看了看身后的各个小厮，虽然小厮头上的发髻……呃……各有各的丑，但大致可以看出来几人梳的都是同一种发髻，百花分肖髻。朱贱男推测小厮们是在练习如何扎这种发髻，可惜没一个有手的。

        这个时候不宜太出挑，朱贱男便也顺着扎起了百花分肖髻。

        因着扎着实在太过顺手，朱贱男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从前。在小成子刚被分到他身边时，那小子就给他讲过他曾祖父的故事。据说他曾祖父原是个读书人，可惜气运不好，一直考不上秀才，无奈之下只好弃文从商，跑到当时的女朝走商去了。然而文是弃了，悲天悯人，忧君忧民的气节可弃不了。

        来到女朝走商后，他深深为女朝颠倒乾坤、牝鸡司晨、逆天而行之为所不齿，立志要把女朝扳回正道。便时不时的教着女朝的女人们要以相夫教子为己任，还教导她们女为悦己者容，一边卖给她们许多金银珠宝，一边送给她们许多胭脂水粉，还带了儿媳妇和媳妇去教女人们如何化妆穿衣走路。

        一开始，女朝的女人们还觉得新奇，后来发现这些东西不光让她们身体不适，极大的影响到了她们劳作办公，便把这些东西都丢到了一边。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东西竟被男人捡起来了。看到男人纷纷上门请教发髻该怎么扎更好看后，小成子的曾祖父气的下不了床，回到楠朝后不久就一命呜呼了，据说死前仍挂念着女朝的百姓们，连遗言都是“朽木不可雕也”。连带着小成子在宫里收拾小太监时，也经常要老气横秋地说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看着眼前不可雕的朽木的后代，朱贱男想着，若是小成子的曾祖父知道他口中乾坤倒行天道不容的女朝灭了楠朝，而楠朝的太子沦落到给楠朝的男人梳百花分肖髻，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再活过来。

        顺便说一句，曾祖父的媳妇和儿媳，也就是小成子的曾祖母和祖母，直接留在了女朝，再也没回去。家里没了两个主要劳动力，小成子的父亲只能靠着村里人的接济和吃女人过活。小成子的母亲是他吃到的八个女人，前五个是他的姐妹，第六、七个是他的前两任老婆，一个生孩子难产死了，一个被饿死了。小成子出生后，实在受不了，自己给自己动手，入宫当太监去了。

        思绪不停，朱贱男手下的动作也快得很，不知不觉间，百花分肖髻就在手下成型了。听着小厮们的惊叹，方金宝也睁开了眼，轻“咦”了一声，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显然对朱贱男梳的发髻非常满意。

        于是十分爽快地开口留下了朱贱男。又看到在一旁呆立的顾五家的，他冷哼一声：“连这批人里有谁擅长做什么都不清楚，你怎么做的事？”

        听到方金宝的讽刺，顾刘芳脸上刚褪下的红晕又蔓了上来。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只是个带路的罢了。朱贱男想着。但他此刻还要明哲保身，他只是梳好了个发髻罢了，若是此时替顾五家的说话，难免就显得不识大体了些。况且，方金宝在讽刺完之后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朱贱男瞬间就明白了，若是他此刻替顾五家的说话，他便会立马被人打出去。果然，替自己挣个好前程，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眼见着顾刘芳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方金宝仍不打算放过他：“我是你的主子，说你几句，你做出这副样子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觉得是我故意在刁难你不成。”

        顾刘芳听得此言赶忙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连连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这是天生的容易红脸，不是对主子有意见。”

        “天生的？哼。”方金宝冷笑一声，其它小厮早在方金宝开口的一瞬间就开始了手里的活计，给方金宝戴首饰的戴首饰，染指甲的染指甲，扇风的扇风，唯一个朱贱男站在一旁，听得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方金宝等小厮们将他的手洗净了，欣赏够了鲜红的指甲后，方才命令小厮把顾刘芳押近些。顾刘芳此时早已被吓得没了力气，整个人被拖到了方金宝面前，仍旧止不住的瑟瑟发抖。方金宝将指甲掐在顾刘芳的小脸上，细腻柔嫩的小脸立马留下了一道红痕。

        “天生的，那怎么上次倒在我姐姐怀里的时候，你这天生的脸怎么就没红呢？嗯？”

        “我，我没有……唔。”

        “啪！”方金宝一巴掌打在了顾刘芳的脸上，“我看你是上次没被我打够，还敢往我姐姐跟前凑。你这水性杨花的男人，下次还敢披着你那男狐皮子在别人面前卖弄你那骚气，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几个小厮在方金宝打下巴掌的那一刻便上前心疼地捂住了他的手，不停地劝着方金宝消消气，甚至有一个跑去冰盆旁掰下了一块冰用来给他消肿。朱贱男只觉得看了好一场大戏。

        顾刘芳因被诬上了这等罪名，此时已控制不住抽泣起来。

        一个看上去最成熟的小厮先是劝慰着方金宝：“公子何必跟这低贱之人生气，仔细伤了自己的身子。”一边又对地上跪着的顾刘芳怒喝道：“贱蹄子哭什么，难不成还是我们家公子冤枉你了？还不滚出去，免得污了我们公子的眼。”

        顾刘芳像是再也经受不住，呜咽着跑了出去。

        “你倒是乖觉。”消气后，方金宝阴阳怪气地夸了一言不发的朱贱男一句。

        朱贱男无奈，只能回上一句：“是公子教导的好。”

        方金宝被他的回答噎住，转身吩咐离他最近的那个小厮：“秋月，你把他，再带着那个最矮的贱侍，给安排好。春红，玉盏，你俩陪我去大长主府上赴宴，兰心，你们留在府中。”

        “是。”众小厮齐声应是。

        朱贱男在心中叹了口气，预感到选了这位主子，今后的路怕是会很艰难。只是，既来之，则安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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