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起误会
孟玥安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她揉了揉酸痛的后脖颈,迷迷糊糊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她榻边上哭到脸都花了的白芍。
“呜呜呜公主您可算是醒了,我都担心死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我没事的……所以这是在哪?”
孟玥安忍着酸痛把眼睛睁大些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另一辆马车上,可她不是记得她和六殿下是在悬崖下的吗?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她会没有半点回来的记忆了?
“我们在马车上,那个六殿下说他们找了一个晚上才在山崖下找到您,因为怕刺客又来,所以……所以现在要赶去下一个官驿,呜呜呜……可是您一直昏迷着,我还以为您受了什么重伤,他们还不让大夫过来看看,真的太过分了……”
白芍边抹眼泪边控诉,她跟公主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虽然一路过来公主一直跟她讲过可能会遇到危险,但她一直侥幸地希望这只是公主多想了,她昨晚担心了一整个晚上眼睛都没合上,一直在后悔昨天公主让她下马车找人帮忙那会她就真的下去了,仔细一想,公主怎么会明明已经知道外面都是刺客还让她下去呢,肯定是清楚留下来更危险才把她支开的,虽然那个六殿下的手下一直安慰她说他们王爷估计和公主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可万一公主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孤身一人的在这异国他乡的要该怎么活得下去?
“这不没事了吗?你别哭了……”孟玥安坐起来挽起袖子裤腿让她看着安心些,“我真的没什么事……”
看来是徐臻怕被别人误会故意把他们两个一起遇险的事给瞒了起来,她再次摸了摸自己已经肿了个大包的后脑勺,难不成是他把自己打晕了带回来的?
虽然情有可原她确实也可以理解,但是……她戳了戳那个包立刻痛得龇牙咧嘴,这他妈下手也太狠了吧?
另一边在长风他们的接应下回归迎亲队伍的徐臻虽然又受了伤又一晚上没合眼,但是怕被其他人看出端倪,所以他虽然眼底乌青但精神状态也还不错,在前边骑着马晃晃悠悠地没个正形。
长风按他的吩咐过去马车那边看了一下孟玥安的情况后,从后面追上来向他禀报——
“殿下,公主已经醒了。”
“嗯。”
徐臻随口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拽着缰绳的手,这么快就醒了,看来他下手还不算太重。
“还有……”长风看看四周,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用白色手绢包着的物事递给了他,“刚刚公主的侍女拿给我的,说是公主给您的。”
他表面冷静地悄悄观察着自家殿下的表情,其实心里八卦的情绪已经翻江倒海了……
毕竟他们清晨在山下找到殿下和那个公主的时候,那个公主可是披着殿下的衣服靠在他肩上睡着的……
虽然他相信他家殿下的为人,但毕竟温香软玉在怀,殿下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究竟昨晚发生了些什么?可真是越想越精彩……
而且一路上回来的时候,都是殿下自己抱着她的,根本不假借他人之手,虽然他也可以理解公主金尊玉贵旁人自然是不能越矩冒犯,但是他总觉得他家主子公事公办的态度背后有那么一丝丝猫腻……
徐臻面无表情地接过手绢打开,发现里面竟然包着一瓶新的金疮药……
看来她还惦记着自己的伤,那还不算没良心。
他原先抿得紧紧的嘴角一弯,突然就被她这小小的讨好就给取悦了……
长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知肯定要挨骂但他还是探长了脖子去看究竟送的是啥能让殿下高兴成这样……
“金疮药?”长风紧张起来,收起玩笑的神色,“殿下,您受伤了?”
徐臻心情好也不计较他没规矩的事,把手绢连同药瓶往怀里一揣,“一点小伤……”
他回头看了看孟玥安的马车,压低声音吩咐道,“待会到达驿站后,记得把公主身边的人换下来。”
虽然孟玥安没说,但他七七八八也能够猜到,能够准确找到她的马车,还故意松掉缰绳让马失控,肯定有人在做内应,景国派过来的人断然是信不过的,毕竟连皇家贵女都能作为牺牲品,也指望不上在其他地方多讲信用。
“换队伍里的人还是我们的人?”长风有些犹豫,迎亲队伍里还是有不少人都是赵大人带来的,那就都是二殿下他们的人,多少还是信不过的。
“换我们自己的人。”
他二哥五哥本就指望着靠打下景国夺军功,现在突然搞了个和亲竹篮打水一场空,肯定恨不得出点什么事搅黄和亲,让他的人守着讲不定更危险。
“那这样一来,我们带过来的人手可就不太够……”
徐臻不假思索,“那就都派过去她那边。”
他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把她安全地带回去促成和亲,现在还有一半的路途,难保刺客会在后面下手,还是要小心为妙。
其实长风刚问出这个问题就猜得到徐臻的答案了,但他这么直接还是让他狠狠地激动了一把,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冒着被揍的危险得寸进尺窥探起主子的心思,“殿下,您怎么和人家待了一晚上回来态度转变这么大?你们昨晚是不是……”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未卜先知的徐臻一脚踹下了马……
“滚!”
他们中午就到了县城里的一个官驿,因为半路上遇到刺客的缘故,队伍中有人受伤,赵大人一进驿站就马不停蹄地安排找大夫喂马采买物资,忙到脚不沾地,难得喘口气的他一想到同样作为迎亲使的六殿下一下马就回房间去休息了,不由得心酸地感慨起果然还是投对胎重要。
徐臻的伤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就只能让长风来帮忙换药,长风解开一看就知道是姑娘家衣物的布条,忍不住站在他身后鸡贼地偷笑起来。
果然!他就知道昨晚肯定不一般!
徐臻闭着眼睛养神,突然阴测测地开了口,“你笑到手抖了。”
长风被抓包立刻缩起脖子抿起嘴强装严肃,他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殿下,再赶三天路就可以到庚郡了,要不要先派人去跟李郡守打声招呼?”
“你待会飞鸽传书跟舅舅说一声吧,到时候就不住官驿了,直接住郡守府。”徐臻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今晚让大家小心点,黎县一向不太太平。”
且不说刺客还敢不敢来,这附近本就土匪横行,景国这堆嫁妆放在哪都是个天大的鱼饵,摆明了就是勾引人家过来拼命的。
“是,属下领命……”
孟玥安因为后脑勺被徐臻打肿了,怎么睡都不舒服,索性起身自己在黑魆魆的屋子里摸黑点了个蜡烛。
真是绝了,说是为了防止刺客,所以特地给她安排了一个连窗户都是封死的房间,也不怕她在这里面被闷死?
而且一想就知道是徐臻的手笔……
还是那句话,道理她都懂也都能理解,可是有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徐臻的做事风格偏激了些……
她想着既然睡不着不如找点别的乐子,但是想到自己的笔墨纸砚都是白芍收着的,想要练练字绘绘图还得先去找一下白芍。
好在白芍住的并不远,她自己把衣服穿好把头发梳好,确保就算待会出去被人遇到也不会招惹什么误会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走廊上有拿着剑的魏国侍卫在守夜,孟玥安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趁他背过身的一瞬间,迅速地从门口边上的小楼梯下去了……
白芍坚持要起来帮她磨墨,但是孟玥安也知道她这两天已经折腾得很累了,所以好说歹说劝她去睡了,她自己推开窗户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刚好看到窗边有一棵桃树,此时正是开花的时节,月色下隐约还是可见枝桠上的桃花朵朵,孟玥安坐在窗边铺开了宣纸,她盯着在风中在月下一颤一颤的花瓣,拿起了笔……
她在宫中受到诸多忌惮,甚至连正经开蒙都没有,乐器棋艺这些她都不通,但好在有随母后一起到景国的嬷嬷的教导,所以她的诗文和绘画还是不错的,礼仪也还算是上佳,不至于落得处处丢人的境地,毕竟嬷嬷是原先大玥皇宫里的女官,像景国魏国这些原先的诸侯国,再怎么精修礼仪,在大玥国面前也都是野路子。
她原先并无困意,但或许是春夜里的微风吹得人困,待她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拿着笔就睡过去了,没有画完的桃树被墨晕开了一大片,她也是睡懵了头,竟然揉着眼睛放下笔,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生怕吵醒白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出去,刚走到她刚刚下来的楼梯口,迎面就碰上了从楼梯上几乎是飞下来的徐臻。
他提着佩剑神色慌张,甚至连衣带都没系好,直到见到孟玥安的那一刻,原本紧张的神情才有了些缓和。
楼上好像就只住了她一个,他是去找她的?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殿下,我刚刚……”毕竟没好好待在房间确实不对,孟玥安想解释一下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料刚开了口就被他一把捂住嘴拖进了旁边的一个空房间里。
直到徐臻眼疾手快关上了门时孟玥安都还是懵的,等到反应过来她才开始挣扎起来想要说话。
可是徐臻真的是练武场长大的人,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另一只手勒着她的腰几乎就要把她双脚都提离了地面。
要……要命了……
要不是知道他没有恶意,孟玥安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和她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要趁此机会暗杀她?
可是徐臻一心以为孟玥安是因为遇到了危险才跑到楼下来了,所以他担心歹人还在这楼里,万一她一说话就会打草惊蛇。
等到的确很久都没什么动静后,徐臻凑近门边狐疑地皱了皱眉,这才放松了控制孟玥安的力道……
孟玥安感觉到他似乎松了松手,迅速挣脱开来躲到一边,徐臻一只手都能捂住她半边脸,摁得她脸好疼,“殿……殿下……我只是下来找一下白芍而已……”
可是徐臻一时没听进去,他只见她一下子弹得老远,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
是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非要躲那么远?
仔细反应过来她说的缘由后,他本来就挺不满自己草木皆兵了,谁料她还居然火上浇油地说了一句——
“殿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你刚刚那样……”
徐臻的脸彻底黑了……
现在来跟他讲男女有别,昨晚在山里怎么还拽着他不让他走?
那个时候她怎么就不想着男女授受不亲?
利用完翻脸不认人了?
眼见着徐臻的神色愈发阴鸷,孟玥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说了什么话……
完蛋了,肯定是今天被他打了一下把脑子都打不灵光了,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徐臻的做事风格断然不是君子行径,但他于自己有恩,说这样的话确实过分了些,她亡羊补牢地试图挣扎道,“殿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臻气呼呼地打断她,他直着腰板黑着脸一拱手。
“冒犯了!”
说完也不听她解释,“啪”地一下打开门,大迈步走出去“啪”地一下又把门给甩上了……
孟玥安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补救了,她想着明天路上找机会再跟他道个歉吧,于是揉了揉又添新伤的腰走回了白芍的房间,刚跟被吵醒的白芍哀怨地说完这事,门外就有侍卫在敲门——
“公主殿下,驿站失火,六王爷为保证您的安全,烦请您跟我们一起即刻连夜启程前往庚郡。”
果然是徐臻的作风,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孟玥安在心里落下懊悔的眼泪,他开始报复她了!
确实,连夜启程这个主意就是为了报复孟玥安才想的。
长风边骑马边打哈欠,他悄悄看了看身旁脸色铁青恨不得打个人来泄愤的徐臻,也不知道这景国公主做了什么能把殿下气成这样?
明明刚才马厩起火的时候他衣服都还没穿好就提着剑冲出去了,就怕是有刺客声东击西来刺杀公主,结果去了没多久就跟刚见了杀父仇人一样满脸怒气地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下令要先带着公主连启程去庚郡了……
这公主还真是厉害,竟能把殿下的喜怒玩弄于股掌之中,手段真高啊……
要知道,他们这些粗人也就罢了,怎么折腾都命硬,但是对方可是公主啊,随从都没多带几个,把人家弄上马车就开始连夜赶路,真的可以吗?
但是徐臻哪里是会想到这个的人,他憋着火一连赶了一天两夜的路,终于在第三天的黎明到达了庚郡。
他们一行人连同孟玥安坐着的马车停在了郡守府的大门口,连日的奔波让原本也算翩翩少年郎的徐臻灰头土脸得就像逃难过来的一样,但他一向不在意这些,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翻身下了马,走到马车边上不耐烦地敲了敲横栏,态度傲慢,“公主殿下请下车。”
他恶趣味地用眼睛丈量了一下马车的高度,他们都没带什么随从,就带了她那个贴身侍女,他待会倒是要看看她小胳膊小腿的怎么从这么高的位置跳下来。
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他就偏不扶她!
马车里传来几声她那个侍女唤她起床的声音,但过了好久还是没动静,徐臻原本抱着剑背过身子故意假装不管不顾,这会也开始转过身来看看究竟怎么了。
白芍发着抖掀开了车帘,“不好了!公主好像发烧了!”
徐臻闻言先是一愣,迅速把剑扔给长风,一个箭步挤开白芍就迈上了马车,马车里靠坐在垫子上的孟玥安双颊发红,徐臻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后才伸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
果然很烫………
他扶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公主?公主?孟玥安?”
孟玥安闭着眼睛浑身无力,被他一摇整个身子靠着软垫就滑了下去……
是真的已经不省人事了……
徐臻无措地吞了吞口水,受伤跳悬崖时他都面不改色,可这会手甚至都开始有些颤抖……
十六岁的少年不惧天地不怕鬼神,已经几乎忘记自己上一次有害怕这种情绪是在什么时候了,可此时他却真的有些害怕了……
她明明就那么娇弱自己还非这么折腾她,而且还答应了大哥一定会好好地把她带回去,万一要是真的有什么意外……
不可以……
不能有这个万一……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赶紧先给她看病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他在她面前俯下身子,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揽着她的肩膀让她把整个身体靠在他怀里,腿一跨就下了马车。
本来还站在马车边上看自己主子笑话的长风莫名其妙就被刚下马车的他吼了一声——
“还不快去叫大夫!”
哎!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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