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二天一大早，萧长风带着萧清、萧澄及庄内一干弟子下山时，妙妙特意向祖父告了假，很是不舍地一直跟到了山庄大门外，才在萧长风的劝说下停止了脚步，目送着他们离去。
萧澄虽然时常偷溜去山外玩，但随父兄下山正经八百的办事倒是破天荒地头一次此次乍然得知可以随行，自是高兴的很，兴奋地好几天睡不着觉，不过此刻兴奋劲一过，再回头看看已经离了老远却还在拼命向他们挥手的妹妹……
突然心里有些不想下山了，
他轻勒手中的马缰，放慢了速度，频频回望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不舍地抽了抽鼻子，焉哒哒地跟上父兄，“妙妙要是也能一起下山便好了……”
“你以为我们下山是去游山玩水吗？还带着妙妙，就她那个三脚猫的功夫，连自保都难，稍有疏忽，护不好她怎么办？”
萧长风瞪了心性跳脱的小儿子一眼，觉得自己一时没耐住这小子的撒泼打滚，同意带上他完全是当时被吵的昏了头。
要盯住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头子已是不易，这臭小子居然还想带上妙妙……
看来也是时候让这个总似长不大的儿子接受一下江湖的毒打了，万一哪天一个没看住，这小子再偷偷带妙妙下了山，那时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萧长风一说教起来，便滔滔不绝如魔音贯耳，萧澄被训的头皮发麻，眼前发黑，却不敢触怒亲爹的权威，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骑着马走在前面的萧清，只盼着亲哥能救他一救！
萧清头都没回，也能感觉到弟弟灼热的眼神都要将自己后背烫出洞了，已经习惯替弟弟收拾烂摊子插科打诨解围的他，再一次熟门熟路地打岔，
“父亲，此行您有把握挖出出魂殿的所在吗？”
还是亲哥靠谱！
见亲爹终于不再念经，萧澄麻利地踢了下马腹，闪到了一旁。
萧长风要笑不笑地睨了一眼，只当做没有发现这哥俩儿的小配合，点头道：“地牢里那小子已经吐了口，前几日，你古叔叔传信回来，魂殿对外的几处据点都已在掌握之中，这次定能逮到他们的尾巴！”
“那就好，我们终于能替外公他们报仇了。”
萧清眼沉似水，透着股子森冷，他的眼睛其实生的极肖祖父，只是平日里总是含着笑，不似萧老庄主般严肃，此时他突然收起笑意，倒像极了萧沉渊。
“大哥，你不要突然学祖父吓人好不好。”
萧澄毛毛的看了一眼兄长，怕怕地缩了缩脖子，童年阴影再次来袭。
萧清闻言稍缓了神色，只眼中冷意丝毫未减。
文家出事之时，他早已记事，慈爱的外公外祖母、性格温厚的大舅、温柔可亲的舅母，表哥表弟、还有曾带着他一起玩耍，缠着自己教他功夫的小舅舅……
全都死在了那场劫难之中。
还有妙妙……平白受了好几年的病痛之苦，这些血债，也该是讨回来的时候了。
如意山庄后山深处有座孤高万仞的雪涯，每每到了大雪封山之时，峭壁上的玄冰雪参便成了庄内弟子比拼轻功的战利品，这味在外界被视如珍宝的灵药，对如意山庄来说，和山间的野萝卜也无甚差别。
雪涯上的积雪即使是在夏日也不会尽数化去，每每盛夏之际，这里便是银白与苍翠共容的世界，不畏寒冷的绿意之下仍有点点冰雪闪烁。
妙妙自从第一次被大哥拎上来后，便迷上了这处，无事时很喜欢跑来雪涯这里待着，站在涯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似只要伸出手便能碰触到湛蓝的天空、还有那些自由自在翱翔的苍鹰，都像都在她的指间留连。
送走了父兄，妙妙突然觉得偌大的如意山庄空落落的，连练剑都提不起了兴头，在星月轩中发呆了半晌，索性抱着雪球，又跑来了雪涯。
妙妙虽然在剑法、拳脚上皆有些不通，唯独对轻功一路倒是一点就透，颇有天份，两年前她不借助任何外力直登顶峰之时，可是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如今哪怕手中还抱着个沉甸甸的胖喵雪球，她也能身轻如燕一路飞身而上，转瞬便到了涯顶，身法轻盈，落地无声，哪怕是萧老庄主见了，也要为小孙女真心地道上一声彩。
自从发现女儿喜欢有事没事便来这里看风景，萧长风便索性在雪涯顶上修了座小巧精致的观景台，并用火桐木为底，将寒气牢牢地挡在了地下。
平日里也只有妙妙喜欢跑来这里，不过今日，这观景台上却已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圣手伯伯，小白果，你们怎么在这里？”
妙妙惊喜出声，抱着雪球噔噔噔跑上观景台，很是亲近，“你们是来采雪参的吗？”
虽然季节上有些不对，可是云华在如意山庄这大半年，足不出户，只顾一心待在他的小院中鼓捣各种草药，除了采药，妙妙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吸引到立志窝在百草轩中当药虫的他。
“是啊，哪知道连一颗都不见，真是无趣。”云华见了妙妙，仍有些提不起精神，只靠在栏杆处，意兴阑珊地看着眼前的美景，显是有些心不在焉。
身为享誉天下的神医，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雪参的生长规律，不过是烦心罢了。
小药童白果却一语拆了他的台，大声向妙妙告状道，“我早提醒过主人了，现在这季节根本没有雪参，可他不听劝，非要跑来这里，还累的我爬了好久的山，好啦，现在白跑一趟，他又赖在这里不肯走了！”
碎碎念到这里，他又胆大包天地白了一眼自己的主人，“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偏在这里吹凉风，我都饿了！”
妙妙看着一脸委屈的小药童，不由笑了，伸手在雪球的小肚肚下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白果，“我带了酥肉条和黄鱼干，你要不要尝尝？很好吃哦。”
“谢谢妙妙姐姐，”白果很是欢喜地接过犹有余温的油纸包，刚要打开上面的绳结，却不防被一团白花花地尾巴毛扇了个正着。
白果呸呸呸地吐掉口中不小心吃到的猫毛，一脸懵地看向端坐在他面前的大白猫，居然在那张毛脸上看出了不爽的意味。
“喵～～”这是我的零食！我的！
雪球一只胖爪牢牢地按在自己心爱的小鱼干上，大尾巴啪啪啪砸在桌面上，大有一副你敢动我就敢挠你的架势，唬的白果再不敢伸手，只得求助地看向妙妙。
“雪球不可以没礼貌！”
妙妙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白果笑了笑，转头教育着雪球道：“姐姐带了很多，你吃不了这么多的，分一些给白果好不好。”
好声好气，有商有量，奈何胖猫完全不为所动，誓死捍卫小鱼干主权。
白果咽了下口水，迟疑道：“妙妙姐姐，你这些是用来喂猫的……”
“啊，你放心，这些都是清柳做的，不脏的，雪球能吃，我也能吃的。”
妙妙见雪球不肯松爪，只好退而求其次，只好单捡出了些酥肉条递给白果，雪球见小鱼干还在，这才肯罢休，乖乖蹲在一旁等着妙妙喂食。
妙妙倒也没忘关照一旁发呆的云华，“圣手伯伯，你要吃吗？”
云华摇头，见自家小童正试图和一只猫斗智斗勇抢出几根小鱼干，不由轻啧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雪球的胖脸，“这小东西倒被你喂的好，今年有八岁了吧。”
“雪球马上就九岁了，”妙妙很是爱惜地顺着雪球的长毛毛，“圣手伯伯还是它的救命恩人呢。”
雪球是祖母养的狮子猫生的，一胎五只小猫，只有它又瘦又小的，母猫不肯喂它，妙妙却很是舍不得，最后还是云华客串了一回兽医，又找来鹿奶，才救活了这小东西。
妙妙无心之语，却如一蓬雪水正正冰在了云华心口，“我算什么救命恩人……”他颇有些苦涩地瞥开了眼，“我谁都救不了！”
“圣手伯伯，不该这么想的，”妙妙轻扯住云华的衣袖，正视着他的眼睛，很是郑重地道：“您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大夫！自然是救命恩人，不光是雪球的、更是我的，您救了许多许多人，将来还会救更多的人。”
云华望着妙妙如黑水晶般通透的眸子，悬在妙妙小命上的那把命运这剑令他如鲠在喉，“可是，我救不了你……”
“不对，圣手伯伯救了我！”
妙妙急了，双手略有些用力地拍住云华的脸，在他有些怔愣的眼神中气势十足地大声说道，“祖父说过，生命的鲜活，从来都不是看一个人活了多久，命有多长，只要他能活的精彩，哪怕只有短短的十年、二十年，也是不枉此生的。”
“我真的很开心，不用再日复一日地躺在床上等死，那样的日子，与死无异，是圣手伯伯救了我，让我活了过来，所以我不许你看轻自己！”
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却吼出了振聋发聩的气势，显是被云华这副自暴自弃的颓废样子气到了。
“你这小丫头手劲可真大，”云华轻轻拉下妙妙的手，摸了摸自己隐隐有些发烧的脸，“知道你感谢我这个救命恩人，那也用不着把我的脸拍成这样吧，都肿了……”
呃，最近一直在练剑的妙妙，暗自反省，最近自己这手劲确实是大了点。
“圣手伯伯，我真的不贪心，能健康地活到二十岁我真的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要再因为我难为自己了，好不好？”
别再为她四处奔波寻药，也别再因她之事郁郁不平，更不要再强求些什么。
雪球似是感觉到主人的情绪，乖巧地蹦到妙妙怀中，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一下下地舔着妙妙的手，无言地安慰着她。
云华盯着雪球半晌，轻声道：“小喵儿，你可知道，我为何给你起这个小名？”
妙妙点头，“我知道，爹爹说过，您说我小的时候干巴巴的，哭起来还没雪球的声音大，像只小猫一样！”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云华眼中光华流转，“最重要的是，猫有九命，九死还生！”
“这个名字是希望妙妙能平安长大，哪怕生存绝境亦可挣出一丝生机！”
“所以，我们不会放弃，妙妙，你也不能放弃，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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