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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83章


“看来小哥这顿打是躲不过了!”

        妙妙站在一棵惨遭分尸的银杏树前,很是惋惜地摸了摸那树身上干枯的断口,已经过了好几日了,平白被毁了大半边树身的老银杏树已呈萎靡之状,叶子都打蔫了,倒下的半边显是已经活不成了。

        这原本数人合抱的大树上,树冠尚且保留大半,可中间部分的树干却已大半缺失,显得摇摇欲坠,这仅余的一小半树干也不知还能否支撑住上方的沉重。

        娘亲曾说过,这棵银杏树已有百年树龄,一到夏日遮天蔽地的绿荫能盖满半座后花园,是她与幼弟儿时常来玩耍之处,那粗壮的枝叉也是她后来偷溜出府与爹爹私会的最佳捷径。

        外祖父当年没少因此动怒,若不是外祖母拦着,只怕连这树都要被移了去。

        只可惜它躲过了外祖父的迁怒,逃过了十八年前的那场大火,却还是栽在了小哥的手里,这剩下的树干,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上一救?

        妙妙皱着小眉头围着银杏树团团转,苦思冥想着挽救之法。

        “便是没那一拳,这树也活不久了。”萧启淡淡的目光扫过裸露出来的那处断口,修长的手指沿着树身的脉络探了探,示意妙妙看他指下那处隐隐有些泛黑的地方,“这树干中间已经快被蛀空了。”

        妙妙闻言凑了过来,也伸出手摸了摸,可惜道:“它都一百多岁了。”

        萧启薄唇微启,刚想说些什么,目光突然冷了冷,随即轻声对妙妙叮嘱道:“我离开一会儿,你在此地,不要乱跑。”

        妙妙只当他要去前院寻萧澄他们,放心地点了点头,却没注意到萧启离开时,顺手拿走了小黑。

        她此时只专心围着父母的定情信树想辙,良久,只能无力地蹲在树下叹气,这外有重伤,内有蛀洞,怎么看都是一个死,无解啊。

        她滴溜溜的目光在树身上打转,却突然想起娘亲闲聊时对她说起的少时趣事,眼前瞬间一亮,噌地跃身,轻巧地窜上了树,没了踪影。

        扑通、扑通!

        暗巷中突然血光一闪,随即响起两声沉沉的闷响,萧启漠然地收回七杀,剑身之中的血芒再次隐没,又变成了那柄平平无奇的黑剑。

        他脚下,是两具死不瞑目的尸首,眼神中还残留着乍见剑光时的惊惧与茫然,似是尚且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没了性命。

        确定这周围再无暗中潜伏之人,萧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两具冰冷的尸体,仅眉心处有一道极窄的剑痕,正在缓缓渗出血色,在青石板上一滴一滴汇聚成泊。

        郁郁亭亭的老树再次映入眼中,萧启的心突然漏跳了一瞬,妙妙不在……

        尚来不及惊慌,头顶上便传来了令他安心的声音。

        “阿启,你回来啦。”小姑娘从树干最高处探出一只白嫩的小手,鬼鬼祟祟地向树下的萧启招手,“快上来,给你看好玩的。”

        萧启勾起嘴角,足尖轻点,人已经轻若无物地站在了妙妙身旁,随即便被妙妙拉着蹲在了树心处,“你看!”

        这银杏树生得极为高大,树心处足足可以窝下两个人,枝繁交措间形成了一处极隐秘的空间,点点碎金从片片青翠的扇叶间洒下,将这处妆点的即迷离又梦幻。

        “是不是很好看?”小姑娘欢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扯着他的袖子寻求着认同。

        萧启的目光落在那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小脸上,点头,“好看!”

        层层叠叠的积年落叶像一层松软的垫子,踩上去软绵绵的,很是舒服,妙妙拉着萧启盘膝坐在上面,小手却探进落叶间四处摸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

        “小心有蛇。”萧启无奈,这银杏虽然不易生虫,但极招蛇类,这阵年落叶杏果不知积累了多少年,这丫头居然这般莽撞的伸手乱摸,也不怕捞出条蛇来。

        “不怕,我洒了驱虫的药粉了,”妙妙挨着这处树心一寸寸地摸过去,忽地眼前一亮,欢声道:“找到了!”

        那树心边缘竟是有处小小的树洞,不过数寸大小,又生在侧面,被重重落叶掩埋,极难被人发现。

        妙妙努力伸手掏了掏,便从那落叶下缓缓抽出了一柄短剑,那剑只有寻常剑身的一半大小,看着像是孩童用的,很是轻巧精致,应当是在这树中藏了许多年了,剑穗已经发黑腐朽,剑鞘上的几颗宝石业已黯淡失色,一经日光映上却仍熠熠生辉,足见不凡。

        妙妙唰地一声拔剑出鞘,一道雪芒映入两人眼中,宝剑虽蒙尘,寒光亦有神,纵是不知埋藏了多少岁月,却依旧锋利如新。

        “这是我小舅舅小时候用过的剑,”妙妙纤细白嫩的手指在雪亮的剑身上缓缓滑过,忆起往昔娘亲的话,小声地和萧启分享着秘密,“娘亲说,小舅舅酷爱武学一道,奈何外祖父反对,他也只能偷偷躲起来学,但是连这剑,也只能偷偷藏在这树洞里,不敢见人。”

        文家世代簪缨,乃是大昭文人推崇的典范,文太傅及其长子文修齐均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幼子文修贤更是天资聪颖,远胜凡人,文杭自是对其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承袭文家风骨,做个栋梁之才。

        奈何文修贤天生不爱诗书爱武功,自懂事起就和家中护院偷学拳脚,大了些更是成日与京中武将家的同辈走得极近,反倒嫌学堂中那些文臣子弟酸腐无趣,偏生他纵是学得漫不经心,功课也远超同窗一大截。

        读书读不过,还总被嘲讽是弱鸡,纵是读书人向来斯文,能吵吵绝对不动手,也会被他激出几分火气,奈何,却连打也打不过,直叫他那一干同窗恨得牙痒痒,可算是当年书院中的一个异类了。

        文太傅自是不会任幼子误入歧途,奈何训也训了,罚也罚了,文修贤还是一心向武,为了不与老父发生正面冲突,他索性偷偷的练,还好家中尚有姐姐文茵支持他。

        他每每练武便会跑来这处小花园,这些刀啊剑啊自然都悄悄藏在了姐姐文茵的后院中,这树洞是早些年文茵爬树时发现的,彼此便成了姐弟俩的小秘密,家中再无人知晓。

        家里人还当他是长大了懂事,殊不知这姐弟俩早已将这瞒天过海玩得炉火纯青。

        “小舅舅居然在这里藏了这么多东西!”妙妙感慨地看着眼前的两柄短剑、一把长刀、数把匕首还有袖箭、□□等等琳琅满目各式各式的兵器,佩服道:“真是狡兔三窟!”

        萧启失笑,这词儿是这般用的吗?

        经过她这一番扫荡,洞中早已空空如也,妙妙仍不死心地伸手在树洞中划拉着,试图再找出些小舅舅的遗物,一起带回如意山庄让娘亲开心。

        “没有了吗……咦,这是什么?”

        这树洞虽小,却有些深,她探身寻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正要放弃,指尖却碰到了一角尖锐的东西,似是个方形的东西,妙妙倾着身子努力够了够,奈何手小臂短,努力了几次都捞不上来。

        妙妙无法,只得求助外援,“阿启,快帮帮我!”

        到底是手长胳膊长,萧启微一倾身,便扣住了那物事的大半,可能是因为年头太久,已经牢牢嵌在了树身之中,他略一施力,便将它轻松地拔了出来。

        那是个长方形的油纸包,摸起来硬硬的,里面像是一个盒子,扁平扁平的,并不大。

        “这是什么东西?”

        妙妙拿起它在耳边晃了晃,里面传来阵细微的撞击声,她疑惑地嘀咕道:“包得这么严实,难道是什么宝贝?”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启从她手中接过油纸包,以指为刃,轻轻松松便划开了那厚厚的数层油纸,重重包裹中,露出来的是一个黑漆漆的檀木盒子,侧方还扣着一柄精致的黄铜小锁。

        “没有钥……”还不待妙妙说完,萧启已经轻而易举地一把拧开了那锁,随意地抛在了一边……

        盒子掀开,却有些让妙妙失望,那里面不是想象中的什么宝贝,而是一本微微泛黄的书册。

        妙妙伸手拿起那本薄薄的书,才发现那下面还压着两封信,不同奇怪道:“这是什么,小舅舅藏的武功秘笈吗?”

        她翻开手中的书,草草看了看,拧眉:“不是书,这好像是本手札……这字怎么好像是外祖父写的……”

        娘亲的陪嫁中有许多外祖父抄写的古籍孤本,她见过很多次,不会认错,可是他写的手札怎么会出现在小舅舅藏东西的树洞里?

        妙妙将书页凑到光线下,小声念道:“魂殿复起,仍以无间为号,隐于山野,魑魅魍魉……”

        “这写的是什么呀?”一头雾水的妙妙不解其意,正想问问阿启能不能看懂,手中的东西便易了主。

        萧启脸色极为难看地快速翻动着那本手札,一目十行,越看脸色越是骇人,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袭,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一般,手背上青筋暴起,竟似是要将那纸张碾碎一般。

        妙妙再顾不上什么手札,担忧地摸了摸他微凉的脸,“阿启,你怎么了?”

        她的目光也落在那手札翻开的一页上,瞄见了魂一、魂二等等一些奇怪的内容上。

        魂一……

        妙妙突然想起那夜在青芜城外,那个黑衣人似乎是冲着阿启叫过这个名字!

        难道……这手札竟与阿启有关吗?

        可是不对啊,这东西在树洞里藏了这么久,最少也有十几年了,那时阿启才多大啊?

        妙妙也急了,伸手将那盒中的两封信取出,抽出其中一封信纸。

        “魂主台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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