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150章
魂殿的地宫中，出现魂殿的东西，听起来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除了萧澄对蚀心索异于寻常的材质有几分好奇，众人的焦点都放在了这间囚室中不明人士的身份上。
蚀心索数量极少，魂殿中一共也只有两条，以往都是用来招待魂级杀手的，萧启先前锁妙妙的那条是当年从地宫中带出来的，另一条估计早埋在废墟之下了。
此处却突然大手笔的出现了四条……
究竟是什么人，值得这般慎重对待？
而又是什么人，能从如意山庄掌控的地宫中悄无声息的带走一个双腿不能行走的人？
回程的路上，妙妙极具想象力的举手发言：“你们说，那里是不是关着一位超超超级厉害的绝世高手？”
她小时候的床前故事里，总会有落难的大侠受奸人所害困于绝地，直到某位江湖小侠误入，才能受其传承绝世武学，一飞冲天，运气好的，还能白得数十年的精纯内力……
萧澄喷笑出声：“你江湖话本看多了吧？”
这人已经完全不记得这是他曾经用来哄妙妙的小故事。
萧启冷嗖嗖扔过去一记眼刀，转脸还一本正经的点头赞同道：“锁我，一根也就够了。”
能用上四根蚀心索，只能说囚室中人确实令人忌惮非常，这才加上了重重保险，从这个角度来说，妙妙的猜测还是很有道理的。
还是阿启懂她！
妙妙被哄得喜笑颜开，看着萧启的眼神中满是星星，闪闪发光。
萧澄望天，第一次发现将妹妹养得太天真也不是什么好事，外面有心机的野狼简直毫无下线，说起谎来眼都不眨，委实令他佩服！
他们叽叽咕咕猜得越发没边，最前面的林奚只在耳中，并未参与，只微微勾起嘴角，笑意清浅，眼中却暗色翻涌，想的是另一件事。
他清楚杜如空的性子，最是稳妥谨慎的一个人，否则萧伯伯也不会派他暗中保护妙妙，而且此次下山的近百名弟子，都是庄内擅长追踪的精英弟子。
不过是座地宫，出口又有限，在他们的重重看守下，没理由会出现如此大的漏洞。
便是他与萧启的身手，也没把握在不惊动他们任何人的前提下，偷偷潜入，再带一个无法走路的人出去。
难道对方的身手，还远在他们之上，而且还是两个人……
平安京还有这等高手隐在暗处吗吗？
林奚心中隐隐升起一缕担忧，若真是如此，只怕他们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他担心的，萧启也想到了。
回了兰苑，萧启让妙妙先回水阁休息，他自己则随着林奚往地牢走去，准备想办法撬开布仇的嘴。
那石牢中锁的是什么人，救人的又是谁，布仇必定知道。
“奇怪，这俩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萧澄抱着膀子一脸纳闷的看向渐渐走远的两人，扭头问妙妙：“握手言和了？”
妙妙茫然：“不和过吗？”
萧澄：……
算了，兄弟们相亲相爱，也不是什么坏事！
萧澄耸耸肩，一步三晃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那间恶臭的石牢中待了这么半天，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沾满了那股味道，还是赶紧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
他走得飞快，根本没有注意到本应该回汀泉小筑的妙妙原地踌躇了片刻，一扭身，向着地牢的方向追了过去。
兰苑的地牢并不大，十几丈进深的牢房中，只简单用臂粗的木桩在左右两边各隔出了三个小间，这是当年谷心兰用来关试蛊的药人用的，林奚接掌兰苑后清光了所有脏东西，连这里的入口都封死弃用。
只留下这一处空荡荡的地牢，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布仇就关在里面。
林奚在前，萧启在后，一前一后走下地牢的石阶，刚走到一半，萧启便停住了，随即转身，又出去了。
林奚未及开口便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了出去。
门口，妙妙正鼓着脸与两名守卫争取进入的权利，兰苑上下如今都知眼前这娇客是公子最为看重之人，哪敢放她进去。
侍卫苦着脸赔着小心，脚下却寸步不移，身后地牢里前些日子惨叫声渗得他们这些大男人都半夜做噩梦，抬出去的尸首都烂成了一滩泥，若是惊吓到了萧小姐，他们只怕也要被公子扔出府去了。
见两人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进去，妙妙很是郁闷，突地瞧见萧启从里面出来了，顿时眼前一亮。
“阿启！”
妙妙兴高采烈的挥着手臂，还不忘指挥着两名守卫看向萧启身后的林奚，“喏，你们公子来了，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怎么不回去休息，”萧启声音低低的，眸中冷意早在见到妙妙的一瞬间便退了干干净净，只余宠溺。
见妙妙的鬓边一缕发丝调皮的滑了出来，他极为顺手的撩了回去，落在后方的林奚眼中，多少有些刺眼。
“阿启，你们是不是要去审布公公，我也想去！”
“里面很脏……”萧启有些为难，不是很想让妙妙看到此时的布仇，他出手拆人骨头的时候没有迟疑，现下却不由有些后悔，不该把场面弄得太过血腥，会吓到妙妙的。
妙妙扯着萧启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她先前可是听柳柳说过，布仇被擒至今，半个字都未曾开口说过，任凭什么手段，连云伯伯百试百灵的逼供手段都碰了壁，除了能挂到奉天门去示示威，毫无用处。
但是妙妙总有个感觉，布仇面对她时，或许会有所改变。
早在第一次见面，她就发现，那个老太监对她的态度便分外戒慎，上次林中激斗时，他也是第一时间便想杀了她。
这世上对上妙妙时，最没原则的两个人，全在此处，几乎没费什么功夫，萧启与林奚便举手投降，带着妙妙一起去审布仇。
当然，是在一个时辰以后。
地牢的附近，有处偏僻的小院，此时已收拾得颇为清幽，周边还有袅袅升起的清新药香，驱散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原本碎了周身关节骨关的布仇此时已经被收拾得勉强能见人，除了脸色死灰难看了些，其他的狼狈都被身上紧紧缠绕的素布条遮住了。
软塌塌的身体被裹得如同一具人偶，斜斜靠在墙角，除了头部还勉强能转，他现在想动动手指都难。
已经许久不曾见过日光的布仇皱起眉心，双眼仍紧紧的闭在一起，了无生气地任人搬动，毫无一丝活人的气息。
妙妙迟疑地小声问萧启：“还活着吗？”这白布一裹，如同干尸，好吓人！
听见妙妙的声音，布仇陡然睁开眼睛，浑浊无神的目光准确的落在院中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喉间一阵上下剧烈的起伏后，沉默了多日的布仇突然开了口。
只是他太久没说话了，乍然出声，也只能嘶嘶拉拉出阵阵气音：“呵……哈哈……”
萧启与林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挡在了妙妙身前，不让她靠近这个古怪的老太监。
“萧、小、姐……”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响起，布仇唇角有血线蜿蜒而下，显然是自己咬破了舌尖，经过鲜血的滋润，他终于能成功的说出话。
“你、果然、果然是来讨、讨债的……”
布仇鹰隼似的阴沉目光死死的盯在妙妙身上，口齿间血沫涌动，“我、我就知道……”
早在那第一眼，他便有预感，这个小姑娘会在京城中掀起滔天巨浪，将他们深埋的罪孽通通掀出来。
她的到来，便是催命符！
是来向他们这些人索命的！
“所以你就想杀了我？”
妙妙轻轻拍了拍面前的两尊保护神，示意他们让开，她向前走近了几步，偏头打量着形容枯槁的布仇轻轻道：“你在怕我，对吗？”
她尾音微扬，像是在问话，可语气中却是满满的笃定，随即又重复道：“你怕我！”
所以才会在认出她的一瞬间，不惜出动大半人手全力追杀她，连隐藏身份都顾不上了，甚至不问缘由便下令取她性命。
“但是……为什么呢？”
“布公公，你为何会怕我？”
“你从未见过我，不是吗？”
妙妙句句紧逼的同时，又向他走近了两步，清亮的眸子通透明丽，像是能看尽人心所有的黑暗，“还是，你怕的不是我，而是旁的什么？”
“比如……文家？”
在云山追杀前，她还以为布仇是认出了小黑，畏惧七杀剑的威力，可这次死里逃生后，她闷在兰苑反复琢磨当时发生的一切，才明白，布仇想除掉的一直都是她，而不是什么所谓的七杀之主。
仅仅因为，是她！
妙妙原本稍显稚嫩的声音此时有些刻意压低的深沉，在小院中幽幽响起，泠泠如同寒潭冰水，直刺人心。
布仇再次合上了眼睛，紧闭双唇，恢复成最初的沉默模样，不再理妙妙。
衣服细碎的摩擦声传来，耳畔再次会来小姑娘清脆的声音，话风却变了一番模样：“布公公，其实我小的时候，便听说过你的名字……”
“大内第一高手，好厉害的样子，我那时候可是好生向往。”
布仇一动不动，仿佛活死人一般，妙妙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闲闲开口：“你原来的那对子母双刀，是叫寒光惊鸿对吧，听说惊鸿毁了……寒光呢？”
萧启与林奚听得直皱眉，尤其是林奚，布公公曾经是大内第一高手他知道，但用的是什么兵器，叫什么名字却鲜少有人知道，他听都没听过，妙妙又是从哪知道的，还知之甚深的样子……
布仇倏地睁开眼睛，死死的盯住蹲在他不远处的妙妙，眼中异彩连连，原本枯木似的脸上竟一时有些扭曲，极为骇人。
纵是知道他此时毫无威胁，萧启还是忍不住上前护在了妙妙身旁，暗中戒备。
见布仇听了她的话反应如此强烈，妙妙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
她也不吊胃口，坦言道：“是我娘说的！”
“她还说我小舅舅的功夫，是你启蒙的……”
“连寒光也送了他……”
“那……你后来在尸堆里，把它捡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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