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顾长青开着车按着路牌指示一直走，公路已经通到山顶，顾长青给自己和红马买了门票，一口气开到山顶。
当顾长青站在跑马山顶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失望，跑马山没有歌词中那样的唯美，人工雕琢的痕迹太重，场地不大，没有乘风说的“篮球场”那么小，足球场大小倒是有的。人工铺就的跑道，周围种满了杨树和格桑花，远处的白塔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有些耀眼，头顶的蓝天白云依旧，极目远望，山下的康定城尽收眼底，大渡河从城中蜿蜒流过。
一大片白生生的云朵正悬悬地顶在康定城上，遮住了一片阳光，康定城的一小半被拢在了云影里，随着云团的移动，阳光从云层中穿透，照射下来，有密密的一把光柱洒落下来，恰好照在了康定城上。顾长青拿着相机，不停地按快门，她要把这一幕拍下来。很快，云朵飘远了，整个康定城又裸露在耀眼的阳光下，恢复了普通寻常的样子。
顾长青有幸见到了跑马山的美，和歌里唱的一样美！“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地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在这样的景色里，有自己的爱人在身边，不就是世上最美的景色吗？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这里是一片自由无拘的草原，铺满了格桑花，英俊的康巴汉子骑着马奔向自己心爱的姑娘，蓝天白云下，山花烂漫时，两人相拥坐在山坡，看着远处的康定城……
所有的文学作品，它的魂魄都是来自生活，都是发自心灵，就像这首歌，一定是从两个沉浸在甜蜜爱情中的人心里流出来的，两个深爱的人在一起时，再普通的景色都会是泛着金光，更何况，那一刹那的跑马山的确是如此美。
顾长青觉得今天自己这样幸运，冥冥之中，老天给了她这样的一个馈赠让她有此收获。她想告诉乘风，告诉心澜嫂子，告诉陆扬，跑马山真的很美，和歌里唱的一样美。
陆扬，陆扬，这一刻，有你在该多好啊！这世上最美的风景就是“你在”……顾长青伫立在跑马山顶，在心里嘶喊。
出了康定城不久，开始盘旋上山，顾长青虽然有好几年的驾龄了，但只是在车水马龙的城市或者是在宽阔平坦的高速路上能熟练驾驶，像这样的盘山公路还是头一回开。顾长青有些紧张，本来午后昏沉沉的有些犯困，一驶上这样的山路，顿时就来了精神。
过了康定，318上的各种车更多了，重装的大货车、各种自驾的越野车小轿车、骑行的摩托车、自行车，还有徒步的各种方式都有，不宽的路上显得很拥挤，车速也快不起来。虽然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但太阳还高悬在天空中，顾长青抬眼看看，天气正好，想着照这样，今天有可能在折多山看到美妙的光影。
折多山海拔并不高，垭口才4298米，但因为从康定到此生生拔高了近2000米，很多人在这里都会有明显的高反症状。
三年前，顾长青就是在这里高反的。顾长青以前走过新疆，青海、甘南，川北九寨沟等海拔较高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感觉，所以4298的折多山并没有引起顾长青的重视。
那天他们在康定的时候，天是阴的，她还记得陆扬说，这样的天气，山顶说不定就是雨雪了。果然他们盘桓到山顶时，天空就飘着雪花，从康定出来时，大家都还穿着短袖夏装，尤其是顾长青，感觉还在泸定桥上飘忽不定呢，三魂七魄还没收回来呢，怎么感觉来到了另一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陆扬嘱咐大家刚到高海拔地区，不要着急，行动缓和点，把衣服穿暖和了再下车。顾长青有些激动，转过身从车内后备箱翻找自己的羽绒服，等到她穿戴齐全，看见乘风宝哥他们已经爬到垭口的白塔边上。
顾长青从车上跳下来，跑了两步。陆扬看见她跑过来，连忙喊道：“别跑，小心高反！”
顾长青放慢脚步，感觉有些头晕，心跳的厉害。
她放慢脚步缓缓地爬上垭口，喘着粗气儿，站在白塔边上的莫莫伸手拉她说：
“来，让陆大哥给咱们拍张合影吧！”
两个人刚站好，陆扬说：“来，注意了啊……”
顾长青感觉眼前一黑，短暂地恍惚过去，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靠着莫莫，陆扬和乘风围过来过来问她怎样？她看到陆扬关切紧张的眼神，更加恍惚。这时有人递过来一个氧气罩，让顾长青吸两口，陆扬连连谢过，把氧气罩放到她嘴边，她大口吸了几下，心里头上顿时感觉清爽明亮了许多。
那是顾长青第一次高反，也是唯一一次高反，从那以后，无论是在各个垭口在拉萨在珠峰在冈仁波齐还是在阿里无人区，她的状况越来越好，再也没有高反过。
折多山的气候多变，海拔是忽然拔高的，加上她初到这里，过于激动下车又跑了两步，可不就高反了吗？
所以这次出来前，不管顾长青怎么解释说那次高反是一个意外，林娜还是给她备了几筒氧气，及各种抗高反的药。什么红景天，高原安、丹参片什么的备了一大包。
顾长青一边回想三年前的那时那刻，一边小心地开车，当车上到一半时，天空忽然就暗了下来，一大团浓云遮在了头顶，乌云没遮住的地方依旧是一片艳阳天。
这就是藏区多变的气候总是给人以措不及防的意外。上到山顶，车还没停好，就有一个藏民过来收费，她明知是藏民乱收费，但不能不给。
顾长青这次完全有备而来，穿上早就准备好的抓绒衣，缓缓地下了车，山顶的风有些大，她站在山边远眺，盘旋着很多“之”字形山路蜿蜒向远处，苍翠的折多山在乌云和阳光的映照下，光影斑斓明暗相间。
用藏汉英三种文字描写出“康定情歌”四个大白字恰好印在一片阳光里，和阴影处的苍山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就是藏区独有的光影，独有的迷人之处，是她想念的痴迷的藏区风景。
顾长青缓缓地爬到白塔前，白塔边纵横交错的风马旗在大风里猎猎招展。
风马旗是由白黄红蓝绿五种颜色组成的，白色代表天上的白云，也有说是代表人纯洁的心灵，黄色代表大地，红色代表火焰，蓝色代表天空，绿色代表江河。藏族人对风马旗赋予了特殊的信念和感情。
藏族人认为，每次风吹动风马旗一次，就相当于自己念了一遍经文。这些迎风飘扬的风马旗承载着藏族人的信仰，是沟通现实和灵魂的信使。
顾长青默默地想，如果这些风马旗有灵，请把自己的心带给天神上苍，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愿吧！
折多山气候阴晴不定，都说这里的光影非常美妙，但匆匆路过的游人很难有这么好的运气遇到。陆扬说他路过多次，也没遇到一个满意的光影。
顾长青对着远处自语：“陆扬，我看到了你想看的折多山的光影！”
默语间顾长青被一阵高喊尖叫的欢呼吸引，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看到山下光影，兴奋的大喊大叫，有个女孩从顾长青身边蹦跳着跑过，顾长青忍不住说：
“妹妹，慢一点，小心高反！”
“哦”，那女孩笑盈盈地吐了一下舌头，然后刻意放慢了脚步，但很快又奔了过去。
山顶上人忽然多起来，顾长青准备下山，这样的光影，新都桥不知该怎么美呢！那里可是“光影世界”“摄影家的天堂”啊！
顾长青上了车脱掉外衣准备点火发动车，忽然看见几个人叫喊着什么向白塔边跑去，隐约听到有人晕倒，她想着一定是有人高反了，她拿了一罐氧气下了车走了过去，只见刚才从她身边蹦跳过去的女孩一脸煞白不省人事地靠在一个男同学的怀里，周围围着几个同学慌张地叫喊着她的名字。
顾长青说：“快掐她人中！”身边的男孩满脸急切，掐了一下，那女孩悠悠地醒过来，顾长青递给一罐氧气说：
“快给她吸点氧气！”说着，把氧气罩罩在那女孩的嘴上，让她大口吸。那女孩脸上悠悠地有了血色，人也清醒了，看着周围众人，再看看顾长青，虚弱地笑了一下，旁边的男同学女拿下氧气罩还给顾长青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不客气，你们留着吧，在高原上，别激动，行动要慢着点啊！”
顾长青在时明时暗的云影的笼罩下出出进进，有时有感觉追着云影跑，就像小时候和小伙伴互相追着踩对方的影子玩。
快到新都桥的时候，眼前一团硕大的乌云罩在头顶，天就像要塌下来似的，但在视线所及的天边，天空依然泛着白光，车窗前玻璃上有雨滴落下，唰唰作响。
顾长青第一反应是下雨了，但听着声音又有些激烈，再看，是冰雹，而且越来越大，黄豆大小的冰粒子就像从天上洒下的珍珠串，悉悉索索地布满了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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