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等你
人真是奇怪，有时候总要刻意地非常用力地把自己从伤感的往事中拉回来，但却常常力不从心。反而好像掉进泥沼的人，越使劲想抽离却越陷越深。而有时候却需要刻意，才会想起那些往事，那个人，觉得连曾经的悲伤也变得遥远和不诚实。
这不是顾长青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顾长青此刻的感觉就好比一个被疾病折磨惯了的人，忽然有一天大夫告诉他已经痊愈的结果，她竟然不能相信，“哎，我这里明明还是不舒服的，昨晚上，刚才还能感觉到痛的，怎么能说好了呢？”因为他已经痛习惯了，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痛好久的。
想起陆扬，她没有恨意，亦不觉得悲伤。
那只是一场过往而已。
两个人自顾自地呷着，跑忽然问：“他很优秀吗？”
“谁？”顾长青明知故问。
“你心里的那个人，你想说说的话，我愿意做你的树洞！”
顾长青沉吟着说：“一个烂俗的故事：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顾长青用了短短三分钟把她和陆扬的故事梗概讲了一遍，曾经纠缠了三年，蚀心刻骨了一千多个日夜的故事，如今竟然能如此平静简洁地说给别人听。
“你现在已经放下了吗？”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在试图放下，这三年时间我一直在试图挣脱这张网，到头来发现这张网其实是自己一个人编织的。是一场独角戏。”说到这里，她忽然就伤感起来，为自己伤感。
跑端起茶杯和顾长青的碰了一下说：“人的一生就是躲猫猫的一生，从出生就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适合自己的人。上帝把人制造出来，把他们编码再打乱，然后让人去寻找匹配，于是人们就有了人生。就成了一生都在寻找匹配的事业爱情财富以及生活方式。”一但打开话匣子，发现跑非常健谈。
“嗯。”顾长青点点头表示很认可。
“总之，寻寻觅觅躲躲闪闪，擦肩而过，终其一生都找不到和自己匹配的那一半，有些人找到了事业却找不到爱情，有的人爱错了人却找见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有的人找到了却发现错过了。一生的寻找和探索是上帝给我们人类制造的课题。也挺有意思。”
顾长青用自己的茶杯碰了一下跑的说：“看不出你还有此严肃正经的高论！说说你吧？上帝给你的作业你做得怎样了？”
跑神情淡然：“我的故事也是一个烂俗的故事：大学里的爱情故事，她比我低一级，我毕业后她变心，最后和她的新欢比翼双飞到大洋彼岸了！”跑也说的简单，但顾长青知道，他只是时过境迁的洒脱而已。
“那你恨她吗？”
“当时挺恨的，觉得那时简直到了世界末日，在单位憋屈着就是为了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可是，她要的不是安稳，她要的我给不了。曾经那些和她有关的理想未来就像海市蜃楼，忽然就消失了，所有的努力忍耐就失去了意义……于是就辞了职出了门，上了路。”说起过去，跑还是有些激动，猛喝了几口酒，又说：“不过，我现在忽然感激起她来，她让我知道她不是我的那一半。”
……跑的目光如漆，在黑暗里闪烁着星月一样的光芒。
顾长青喝的有些晕晕忽忽的，窗外远处的音乐静了下，灯光也暗淡下来，显得星空更加璀璨，旖旎。
两人都陷入沉默……
顾长青起身推开椅子说：“你早点休息吧，我累了。”跑站起身，点点头说：“好！”
送跑到门口，跑回身站住定定地看着顾长青，顾长青内心忽然生出一种渴望，想抓住什么留下什么的渴望。
她把他送到门口，却始终再没有说一句话，两人沉默着走到门口，跑忽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顾长青紧张的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跑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深深地把头埋在她的肩头，重重地呼吸，顾长青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不过，也可能是她自己的。
许久，跑抬起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温柔地说：“晚安！”
顾长青的心空落落的有些失落，随即又泛上一丝甜蜜。躺在床上依然眩晕的感觉，神志却异常清醒。许久，手机响了一下，只有两个字：“长青”，是跑。
顾长青回了一个字：“嗯”。
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还是两个字：“长青”。
她依旧回了一个字“嗯”。
这次时间稍长了一点又响，这次是三个字“我等你。”
顾长青回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顾长青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以为是闹铃，顾长青闭着眼睛摸着手机随便嗯了一下，话筒里传来跑的声音：“长青，起床了没有，今天咱们要过‘通麦’，昨天才下过雨，怕堵车，早点走吧！”
“哦，抱歉、抱歉，我很快！”
挂了电话，顾长青看了一下时间，哇的大叫一声，快速起床洗漱。竟然睡到了九点了呀！
昨晚喝了点酒，波密的海拔温度还有空气里的含氧量，都是最佳睡眠的优越条件，还有自己内心忽然拥有的那种踏实温暖的力量，总之，昨晚上的这一觉香甜的连梦都舍不得做一个。
顾长青刚刚洗漱完，换好衣服，跑已经在敲门，顾长青打开门连忙说抱歉，睡过头了：“唉，你怎么也不早点叫我呀！”
“这一路上够辛苦的，难得住一个条件好的地方，就多睡一会儿呗，不着急，我也才起来不久。”跑一边帮顾长青整理包一边安慰道。
“通麦真的很可怕吗？几年前我走过一次，是天黑了通过的，除了堵了一个小时的车，倒没觉得有多险要，不过听网上评价很恐怖哦！”说话间，顾长青已经收拾利索可以出门了。
“没那么可怕，网友们多少喜欢夸大事实，大多都是走过一次川藏线，不夸张一点，怎么显示出自己的牛逼？对于时常跑这条线的人来说，只要没有恶劣天气，不堵车，小心通过没问题。”跑一副无所谓的口气。
顾长青看见小红马已经精神焕发停在楼前，后备箱整齐有序，问跑：“你洗车了？你整理的？”
“嗯，去检查了一下车况，顺便洗了一下。”跑简单地交代。
“真好，你真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向导好司机啊！这一路上出来，我都没维护过呢！”说着拍了拍红马说：“对不住啊，伙计，让你受委屈了，等到了拉萨，我请你做一次豪华SPAA”。
两人上了车，出了酒店院子，没走多远，跑把车停到一家早餐铺前，依然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跑要了一笼“小笼包”，两碗白粥，两个茶叶蛋，一碟小菜，一人一半咸鸭蛋。吃饱喝足，跑又让老板给打包了两笼包子，几个鸡蛋和咸鸭蛋。
顾长青付了款跟着上了车紧张地问：“今天会堵车吗？我听说雨季通麦一堵车随便就会堵十几个小时咯，你说我们运气不会那么差吧！”
跑看着她，把她贴在脸上的一缕头发整理好说：“你告诉我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想着好，就会有好的运气，有备无患，别担心，有我呢！”
听见跑再次说“有我呢”这三个字，顾长青的心依然紧了一下，温热了一下。有时候，这三个字比“我爱你”更让一个女人内心笃定而温暖，尤其是对于此刻的顾长青。
经过昨天晚上那几条简短的短信，两个人之间忽然生出一种无言默契的情愫，车厢内，即使两人不说话，但觉得彼此的心每跳动一下，对方都能听见似的。
跑指着窗外左侧一片开阔之地说：“那就是桃花沟，林芝地区看桃花最美的地方！呐，就那个村口进去，一直往里走，走到许木乡经过倾多镇一直走到玉许。这里是桃花最集中最有味道的地方，地形起伏很有层次感，乡村公路两侧桃花夹道，绿树婆娑，青稞碧绿，映着雪山，简直美极了！”跑陶醉地描述着。
顾长青的想象力早都穿过了跑的描述，泛滥开了，“人人都说林芝桃花美，可不就是桃花嘛？能怎样美呢？不过看过网上的图片，再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桃花一样！”
“嗯，所有来看林芝桃花的人都有这样‘第一次认识桃花’的感觉。林芝的桃花和别处不同，孤独骄傲，有绝世而立的坚强和脆弱……很像一种人的品质。”跑的强调有些伤感且文艺。
顾长青的心也被感染的有些缱绻。拍拍跑的手臂说：“它的孤傲其实是一种姿态的表达，有很多人都欣赏它懂它的美，不远千里来看它，所以它并不孤独。我们春天再来看它好不好？”
跑笑了笑，恢复了往常的冷峻的神情说：“好”！
天空灰暗，不是那种山雨欲来的积云，倒像是放晴前的准备，看不见蓝天，深浅不一的白云，把天空勾画的很有层次感，白云的形态不一，丰富多样，顾长青拿出手机伸出窗外对着天空拍云朵，跑把车尽量开的稳一些，配合着她，遇上路边的好景色，还会靠边停一下让她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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