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山就在那里

三年前，她们一行人到了拉萨，乘风莫莫的行程结束，就此别过，本来宝哥和心澜嫂子是要继续走阿里的，但因为嫂子身体一直适应不了高反，主要是她实在无法喜欢这艰苦无趣的旅途，所以临时决定不去阿里。宝哥原本试图把她劝回家继续跟着陆扬顾长青去阿里的，心澜一副没得商量的强势：“你老婆我这么不舒服，你还有心思一个人出去玩？莫不是你看别人恣意潇洒，也动了什么心思了？”

        当天晚上顾长青偷偷地哭了，自己和陆扬还没什么呢，就已经要忍受这样的委屈，可想而知这是一段多么辛苦的感情啊。

        但是，有时候爱情就像身陷沼泽，你越挣扎，却越陷越深。

        最后就只剩陆扬和顾长青两人继续去阿里。抛开两个人想在一起的心思，能去阿里大环线是每个热爱行走的人，钟爱西藏的人的共同梦想。因为环线一圈，需要的时间比较长，路途比较艰苦，所以并不容易实现，尤其是公职人员。

        这一次陆扬之所以能有这么长的假期，也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陆扬是国家公务员，在某职能部门当副职好多年，因为职场上党同伐异的各种灰暗，这几年颇有些不得意，所以，他寄情山水做了几年潇洒游侠。这一年，内部人事重新洗牌，他被委派外出学习。行业内有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被外派学习的，就是上级重点培养提拔的后备人才，所以，学习也就是走走形式。陆扬趁着这次机会，来完成他的环行阿里的梦想，他说，这次以后，就会有很多身不由己，再也没有这样的自由了。

        阿里环线不比别的路线，两个人还是有些单薄的。也巧，就在两人寻思如何去阿里的时候，陆扬在网上看到一家户外俱乐部阿里大北线的召集帖，两天后，两人跟随队伍一起开始阿里之行。

        雨季已过，天气很好，依旧是蓝天白云。晌午时分，两人来到了嘉措拉山口，山口迎风飞舞着一道道的经幡，从这里开始，就算真正进入珠峰自然保护区了。

        跑看了看天说：“今天天气不错，说不定能看到珠峰日照和旗云呢！就看我们的人品了！”

        “真的吗？”虽然来过一次，但运气并不好，那次来的时候，遇上阴天，什么都没有看到，而且在珠峰那晚上，顾长青因为高反，身体也极不舒服，算是留下的一个遗憾。

        当时她还记得陆扬安慰她说：“其实珠峰的山形并没有多美，只是名气太大，好比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小矮子。来珠峰就是一个经历，就是对身体和意志的一次测试。你见或者不见，珠峰就在那里。”……

        到了加乌拉山口的时候，透彻的蓝天下，晴空万里，连适才的云朵也忽然不知去向，四座8000米以上世界顶级雪山一字排开，从左向右，跑一一指给他看：“最左边那座宽厚的三角形的雪山叫马卡鲁峰，它排行世界第五，海拔8485米；喏，远处那座，最高峰旁边那座，是世界第四的洛子峰，海拔8516米；旁边那个最高峰，金字塔形的那座，就是珠峰了；最右边那座，是世界第六的卓奥友峰，8012米，翻过垭口不远处，还有一座希夏邦马峰，明天咱门会路过的。其实这一排还有好几座七千米以上的高峰，只是在这些顶级大个子面前，就逊色多了。”

        顾长青随着跑的指向，连连感叹。跑拿出相机，给顾长青拍了很多照片，当时她穿着一件驼色翻领夹克式风衣，喇嘛红的长围巾，一条泛白的牛仔裤，一双棕色马丁靴，及腰微卷的长发随风飞舞，纯净蓝天下，笑靥如花。

        垭口的另一边能看到天路九十九道拐。其实九十九只是一个最大的数字，并不是真的只有九十九道，天路更是形容通向顶峰的路从来都充满艰辛。垭口山坡上布满了玛尼堆，大小不一的排列整齐的玛尼堆阵，衬得天路更多了一份神奇的禅意，这里绝对是世界上最壮观的观景台。

        一路颠簸，当小红马转过山道，第一眼看到一座通体洁白的巨大金字塔山体赫然出现时，顾长青忘了惊叫，那近在咫尺的世界第一高峰的气势扑面而来，顿时让她望而生畏。无法形容那种庄严的气势和震撼。

        世界第一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柔和的阳光下，绒布寺的白塔纯洁庄严的珠穆朗玛峰，让人永生难忘。

        跑问顾长青：“晚上住在绒布寺还是珠峰大本营？绒布寺条件好一点，大本营就只有帐篷。”顾长青说：“大本营吧，最好找见一个叫卓玛的帐篷。”

        跑很轻易地找见了那家帐篷，卓玛比三年前更成熟沧桑了很多，其实她还没有顾长青大。因为往来游人太多，卓玛已经不记得顾长青曾经来过，倒是和跑很熟悉的样子，把他们安排到保暖性好的小帐篷里，还从自己帐篷里拿出两床簇新的厚被子。

        安排好一切，太阳就要落山了，跑撩起帐篷看了一眼外面拿上相机脚架对顾长青说：“快，去拍珠峰夕照。”

        两人出了帐篷，来到帐篷前面的空地上，那里已经支满了长枪短炮。等一切就绪的时候，夕阳正好，巨大的塔形山峰被染成了金色，成了名副其实的“金字塔”，跑看着顾长青远远地看着金光笼罩的珠峰，示意她从相机里看珠峰，70-200的长焦镜头里，珠峰纤毫毕现，层层叠叠的冰体近在眼前，跑双手揽着顾长青的双肩，把她拥入臂弯，顾长青紧张的不忍反抗，怕打扰了取景器和心头的美妙。

        忽然，人群中有人叫了起来：“旗云！旗云！”紧接着人群开始惊叫沸腾，只见一朵如棉花松软的白云忽然汇集在珠峰的顶端，它想飘过雪峰却被挡住了去路，它倔强地继续前行，整朵白云被雪峰扯成了一面巨大的旗帜，迎风招展，气势雄壮美轮美奂。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咔咔的快门声，顾长青早挣脱了跑的怀抱，让出地方让跑记录下这难得的一刻。周围的人感叹道，能见到旗云，就像见到佛光一样，是一种难得的大福气，大吉祥！

        跑再次从顾长青的身后把她圈住，双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到：“长青，这是佛祖的旨意，让我遇见你。”顾长青没有说话，眼眶却湿热，但在她的心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太阳很快落山，没有太阳的珠峰刮起了大风，很快乌云密布，温度骤降。两人回到帐篷简单吃了碗泡面，喝了点酥油茶，裹在睡袋被子里再也不想出来，因为激动，顾长青有些高反，毕竟这里有5000多米的海拔。

        在珠峰的帐篷里，都是男女混住的，小帐篷里有四张床，另外两张也已经住上了人，跑把顾长青安排在靠中间更暖和一点的位置，自己在旁边躺下，看着顾长青潮红的脸颊和因为高反而发青的嘴唇，叹了口气说：“没想到第一次同床是这样的情形，嘿嘿。”

        半夜，因为在高原身体不适，顾长青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她每翻一次身，跑就醒来，轻轻拍着她给她安慰。于是她强忍着不适假寐，微弱的灯光下，顾长青大胆地凝视着躺在身边的熟睡中的跑，他实在是一个俊秀的男人，浓密的眉毛，挺拔笔直的鼻梁，性感倔强的嘴角轻轻上扬，嘴角一侧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他睡着了的样子和白天冷峻不羁的样子完全不同，此刻的他呼吸平稳，神情坦率自然，更像一个可爱的孩子。顾长青很想去摸摸他俏皮的酒窝，她伸着手指最终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作罢。

        迷迷糊糊中，顾长青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原来是同帐篷的另外两人起来去拍日出，顾长青一看身边，跑已经不在，她忍受着巨冷和不听使唤昏昏的脑袋出了帐篷，她很轻易地在昨晚两人拍夕阳的那里找到了跑，跑穿戴整齐，正在专心地等着拍日出，顾长青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给他递给一杯热水说：“你怎么不喊我一起来呢？”

        跑没有想到顾长青会来，惊喜又心疼地说：“这么冷，你怎么来了？你昨晚没睡好，我想让你多睡会，这会儿云有些多，不一定有能看到日出，你又何苦来受冻。”说着伸手理了理顾长青的帽子围巾。

        顾长青看着跑被冻的发红的鼻头说：“一起守着等日出不是更好？能不能看见又有多大关系呢？”

        此时此刻，在世界之巅的珠峰，两人相拥共喝着一杯热水，等着太阳升起。

        从珠峰出来，通过一条小路去老定日县城，现在叫岗噶。“从现在开始，就能领略到真正的西藏了。”跑轻松地说，海拔逐渐降低，顾长青的身体状况明显恢复。

        身体一放松，心情也大好，天上的云恣意飘荡，随意组合，时而一团团，时而一簇簇，时而撕扯成一缕缕，衬着隐约湛蓝的天空像极了一副青花瓷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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