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重新出发

顾长青仿佛看到了自己，三年前和陆扬走在这里的自己。嗯，陆扬，她的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眼前却浮现出一个陌生的影子，她要努力地想，才能大致想出那个自己迷恋了好几年的“一路飞扬”的样子。

        连着两天，顾长青起床后都没有看到跑，但每天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要么是一顿用心安排的早餐，要么是一张情意浓浓的留言条，两人各自忙碌自己的，傍晚的时候，无论顾长青在哪里，跑都能找到她，好几次，顾长青都是在人群中忽然看到跑出现在眼前或者身后的样子。顾长青假装质疑道：“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嚯，想象力够丰富的。”

        “你没打电话问我，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身上有一股味道，我闻着味儿就一路找到了！”跑仍旧没有正形。

        “看不出还有这特异功能啊！”顾长青索性不再追问。

        跑揉揉她的头发，一把攥住她的手牵着她大步穿过人群。顾长青还得小跑两步才能跟上。然后他带她去布宫转经道上转经，去“雪神宫”吃最正宗的藏餐，去拉萨河边散步，或者去朗玛厅看演出，也去过一次东措酒吧听歌，那里的很多人都认识跑，看见跑带着顾长青就瞎起哄。虽然顾长青觉得太过嘈杂，但能一起走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竟然如此好。

        这一天午后，阳光正暖，顾长青懒在核桃树下的躺椅上看书，跑忽然走了进来，她意外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你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吗？”

        跑点点头说：“嗯，都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了！”顾长青哦了一声，她没有意识到时间竟然这样快。

        跑早已经把顾长青车上的行李搬进了她的房子，她又重新整理了一些，她知道，有他在，她就不用有任何担心任何事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忽然对他有了这样笃定的依赖心？那个自力强大的自己呢？

        当看到被保养一新的小红马停在那里时，顾长青的心情竟然是一种全新的向往和欣喜。

        这天天气依旧很好，湛蓝的的天空开满了瓷白的云花，漫天的花儿漫天的云。

        告别了拉萨时光里德吉大姐和阿四、巴普。他们是跑值得信赖的人，跑没有过多的交待，好像一切习以为常，倒是对着巴强和吉美有些放心不下，吉美和巴强好像能感觉到跑又要离开，摇着尾巴，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蹭着跑的腿很是不舍。

        跑摸摸吉美，抱着巴强说：“嗨，哥们，厚道点啊，你们一家四口家和人全，总不能看着我一直在这儿打光棍吧！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了就给你娶嫂子！”吉美和巴强好像听懂了似的，望着跑摇尾不语。

        两人一车驶出拉萨城，开始一路西行。

        跑的心情很好，给顾长青讲每个客栈的状况，讲客栈里的每一个人，讲自己藏飘这些年的很多事，顾长青期初并不愿意听，因为跑一副交待家事的口气，慢慢的，不由得好奇，尤其是讲到他白手起家，建第一家客栈“拉萨时光“时的艰辛和想法。顾长青听得仔细，感触颇深，没想到貌似随意的跑有那样严谨坚韧的一面。

        两人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翻过了岗巴拉山口就看到了羊卓雍措，天阴，对于去过阿里，感受过越西越西藏的两个人，游人扎堆的羊湖不值得停留。

        过了浪卡子，中午时分，两人路过卡若拉冰川，顾长青感觉冰舌比三年前来时缩短了很多。跑说十年前他第一次来时，冰舌曾一度延伸至公路边，也许用不了几年，要看卡若拉冰川，就要开车进山去找了。

        这天下午，跑和顾长青到了后藏首府日喀则。跑把车径直开到了喜格孜风情街上的一家藏式酒店，红白两色的藏式碉楼，气势宏伟，颇有宫殿的感觉。顾长青嗔怪道：“虽然是我出钱，也不用住这么豪华的酒店吧？”

        跑坏笑着说：“我有一个节省的办法，就怕你不同意。“

        顾长青一抬眉毛说：“那就别说，我不差钱儿！”

        “真土豪！”跑一瘪嘴说：?“这是此行最后一天享受到高品质酒店了，后面的日子，大致就是几天洗不了澡的黑帐篷！不过，现在狮泉河的条件也能好点，至少有标间，能洗澡。”

        顾长青明白过来，她知道这一路上的状况，虽然当初辞职时信心十足，一副无畏无惧的样子，但真的让她一人一车走阿里，是很难能实现的，别说人烟稀少的阿里无人区，就是热闹的川藏、滇藏线她都没有勇气一个人驾车走完。幸好，老天让她遇到了跑，想到这里，顾长青的脸一热，她偷偷地看了跑一眼，还好，他在专心的办理入住手续，并没有看到她的窘态。

        看时间尚早，顾长青想去扎什伦布寺转转，虽然三年前她去过，但这次的目的不同，她不是来观景，是来告别的。跑必定也是来过不止一次，但他依旧默默跟着顾长青，他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所以不做任何评说，只是陪着她。

        来到扎什伦布寺的时候，游客不多，寺院里宁静安详，两人顺时针缓缓地走，温暖柔和的夕阳把两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寺院的小甬道上三三两两的僧人和身份高贵的喇嘛走过。一群游客围着一个导游模样的人问东问西，听他讲解。

        顾长青好像看到那一年的他们，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导游，导游只能背一些旅游资料上的知识点，稍微问深一点，他就答非所问，而此时的陆扬就成了整个团队的中心，在人群中口若悬河神采飞扬，那时的陆扬就像一轮散发着光芒的月亮，众星捧月般地被人仰望，他非常享受那样的时刻。

        陆扬，注定不是一个甘愿平庸的人，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为自己放下所有呢？

        在这一刻，顾长青似乎才认清了陆扬，认清了她和陆扬其实并不是一个世界并不是能在灵魂上契合的人。那个山水间的陆扬只是一时不得已的蛰伏，他注定是草原上的头马，他有他的追求和责任。而自己，只是飞翔在天空的一只孤雁，那匹瞩目的头马，只是自己眼里的风景但不是能和自己一起飞翔的人。

        想到这里，顾长青苦笑了一下，好似命运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兜兜转转，自己一直要忠于内心找一个真正和自己灵魂契合的人，一段专属于自己的爱情，可是，命运却给了她一个镜花水月的想象。

        顾长青随着人群安静地走着，但内心却排山倒海地翻滚，不觉走到了强巴佛殿，佛殿里供奉着世界上最大的铜质强巴佛。顾长青对神佛尊神并不了解，但对他们始终抱有一颗敬畏之心，顾长青默默地站在强巴佛的脚下，双手合十贴在额头，轻轻诵念：“感谢佛祖给我启示，感谢佛祖让我看清自己。”

        出了佛殿，顾长青问跑：“你为什么不拜也不祈求佛祖保佑呢？”

        跑一扯嘴角笑了笑说：“我在心里问佛祖好了，很多人拜佛只是一种形式，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才想起佛祖，临时拜一拜以图心安，心里有佛，不在乎那些形式。”顾长青瞪了一眼跑，脸随即一热，感觉跑是在说她似的。

        走在人群中的跑一直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顾长青问他：“刚才那个强巴佛是什么佛啊？为什么那么多人拜他？”

        跑微笑着说：“他就是汉传佛教里的弥勒佛，大乘佛教三世佛中的未来佛。”

        “什么是三世佛呢？”

        “三世佛即过去佛燃灯古佛、现在佛释迦牟和未来佛强巴佛。”

        顾长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道：“那班禅和达赖之间有什么区别谁的权利更大呢？为什么扎什伦布寺是班禅住锡之地，而拉萨的布达拉宫是达赖住锡之地呢”

        “很多人都分不清班禅和达赖。其实他们只是两大活佛系统，他们都是藏传佛教格鲁派也就是黄教的领袖宗喀巴的两个弟子，在宗教地位上是平等的，两者的关系互为师徒情同师兄弟。达赖管理前藏，班禅管理后藏，只是管理区域不同而已。”

        顾长青钦佩地看着跑说：“还以为你只知道胡说八道耍酷呢，没想到懂得还挺多啊！”

        跑嘿嘿一笑说：“我的好处多着呢，慢慢你就知道了！”

        晚上，两人在酒店餐厅认真地吃了一顿晚餐，跑点了一桌子的菜，边给顾长青夹菜边戏谑说：“多吃点啊，后面的路上可能会馋哭的！”

        顾长青哼一声道：“说的好像我是个吃货一样！我人家是有追求的人好伐！”

        “对对对，有追求！饿的时候连泡萝卜里的辣椒生姜都不放过！”

        顾长青想起在梅里时光大病初愈的那顿，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两人在天还没亮就出发，这一天要赶到珠峰，路不太好走。

        路过在318国道5000米纪念碑处拍了照片留了影儿，顾长青想起三年前，她们一行十一个人从这里经过拍照片留念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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