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陈西玉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此前，她从未有和同龄异性单独约会的经历。
陈雾见她实在坐立不安，安慰道：“你就把他当做普通朋友，别想相亲对象那档子事。”
“可他就是啊。要不你陪我去吧？”陈西玉眼含期待，可怜兮兮地看着妹妹。
“别！别！”陈雾避之不及，“我还想多活几年。如果我真不懂事跟着去当电灯泡，妈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
“你把妈说得跟洪水猛兽似的。”陈西玉喷笑。
陈雾摇头，一副你还是年轻没看透的表情，“寻常时间都是好的，一旦发起火来，地球都得抖三抖……”
“话说回来，恐怕赵勇心里也会有想法，觉得咱们占他便宜，会影响咱们家人在外人心中的形象。”
这年头淳朴的人不少，斤斤计较的人也不少有的人，哪怕人家只是喝了口他家的水，都觉得被占了天大的便宜。
陈西玉还在唉声叹气，陈雾坏笑着说：“要不你就把他当做女人？”
虽是个馊主意，但陈西玉试着想了想，心理压力神奇地减轻很多。
“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陈西玉自我开解。
“没错，就当是开眼界了。”
陈西玉白了她一眼，“你别笑啊，早晚得轮到你。”
陈雾只是笑，也许不会有那一天。
赵勇来得很早，各大厂子，事业单位还没下班。
他进屋跟陈父打了招呼，就带着陈西玉走了。
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却是三个人。
待赵勇走后，赵母脸色蓦地沉了下来，跟川剧变脸如出一辙。
她指着二闺女的鼻子数落，“你也太不晓事了，你姐跟对象约会，你去干嘛？跟着去搅和吗？”
这话有点重了，都是年轻小姑娘，贪玩好耍是天性，果不其然，二姐一下涌出了泪珠子。
陈西玉心疼妹妹，替她说话，“我们吃饭的时候遇到了，是赵勇提出一起去的。我当时有点不自在，想着北贞在场自然一些，就拉着她去了……要怪就怪我吧。”
“叫你去就去了？说不准人家还以为你们姐妹爱占人便宜，传出去，看你以后怎么嫁人！”赵母语气缓和不少，心头还是不痛快，“说你两句，你就给我摆脸子，我生你养你一场，还说不得你了是吧？”
父母总爱把自己摆在高一层级的位置，即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做错事，拿出生养之恩就能合理化一切言行。
“妈，电影票就几分钱的事，要是他连这点都舍不得给未来岳家人花，那他肯定是个抠门的，未来逢年过节的拜礼，你也别想了。”陈雾不喜赵母小题大做。
“……”
“快把眼泪擦擦。哭哭啼啼的，成个什么样子！妈也不是担心你名声受损吗。姑娘家名声不好，找个好婆家就难了。你前几天不吵着说想吃酱肉包，我明天起早去给你买。”赵母这是让步的意思。
陈北贞嘟着嘴，控诉道：“哪有这样的？打个巴掌再给个酱肉包。”陈北贞心思单纯，有好吃的，足以忘掉一切烦恼。
“不爱吃算了，正好我也多睡会儿。”
“要吃要吃。”母女俩又和好如初了。
“有谁要跟我去散步。”
“黑灯瞎火的，有啥好走的？”赵母不乐意，
“不有路灯嘛。肚子有点涨，晚上吃太多了。大姐陪我去嘛？”
陈西玉抵抗不了妹妹的撒娇攻势，点头。
陈雾又转向二姐，“二姐呢？”
“别看我，我不想走路了。”
正合陈雾心意，她本就是想跟大姐单独出去，但又不想家人多心，影响家人感情。
陈雾高高兴兴挽着姐姐出门。
今晚月色很美，不见云雾，夜幕轻缀璀璨星海，陈雾头一次感受这样不曾污染的自然震撼。
两人步履不停，不担心脚下，路灯无暇顾及之处也被月华铺得亮堂堂的。
东拉西扯闲聊一阵后，陈雾直奔主题，“姐，今天约会的情况怎么样？”
她在妹妹面前也不隐瞒，“我们都没话说，他跟北贞倒是能说上几句。”
当然了，要不人家能成为夫妻呢。
“你对他的印象有改观吗？”先前她说过，赵勇不符合她的审美。
“就那样。”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陈雾主要想跟姐姐谈谈做生意的事。“姐，你还是想给人代班？”
说起这个，陈西玉眉头紧蹙，烦恼道：“身边没有生孩子的，即使有，也不能能找我代班。街道办也排着队，但我前面排着一大串人。”
这几年返城知青太多，考上大学的是极少数，大部分等着解决工作，僧多粥少。
“姐，我打算做生意了。”陈雾扔出炸雷。
陈西玉诧异不已，疑惑问：“之前，你不是说还是要考虑考虑，多攒点钱吗？”
陈雾跟她分析，“马上要入冬了，现在正是各大服装厂出厂冬装的时候，市场上货还比较少。现在卖，款式新，不愁卖不出去，等过一段时间，市场上到处都是货，就赚不到什么钱了。”
陈西玉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是很担心钱的问题。
陈雾安她的心，钱少少进点，也能赚，就是少赚一点。
她数数了下她的金库，有三百多。她自来以后，从街道办接的任务多，赚了两百多。这钱该上交赵母一半的，但不知道她是不是忙忘了，没想起来要，陈雾计划着赚了钱再给她。先前的陈雾也攒了一百多。
陈雾开始游说姐姐，“姐，你有多少钱？拿来入股呗，不行就当我问你借的。”
陈西玉还是觉得这想法太冒险，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踟蹰半晌，说：“不是入不入股，借不借钱的问题，我们都没经验，连去哪里进货都不知道。”
“这不是问题，我有办法解决。”隔壁挨着的海城是未来有名的服装城，承包了全国很多人的衣橱，现在初具雏形，不愁找不到货源。
“我肯定愿意支持你，可爸妈那一关怎么过？”陈西玉依旧忧心忡忡。
“先瞒着，等货回来赚到钱了，他们就没话说了。”陈雾清楚，如果陈家父母事先知道了，计划恐怕还没实施就要夭折了。
“姐，你跟我一起吧？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班，有时间有精力。而且你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对吧？”
面对妹妹的步步引诱，陈西玉有点动心。她看着月色下妹妹莹润白皙的面庞，实在想不出看着娇娇弱弱的人，怎么胆大包天！
“我再想想。我们先回家吧。”
陈雾有信心说动姐姐，也不急这一时半刻，遂放松下来。她环顾四周，发现方才太过投入，整条街空荡安静了都没察觉，是该回家了。
接下来几天，陈雾没再提及此事，陈西玉反倒是有些着急，久久没有工作，心中不安。
“妹妹，你之前说那事，怎么没下文了？”
陈雾故作不知，抬眼看着她问：“什么事？”
“就做生意啊，你放弃啦？”
陈雾噗呲一笑，说：“逗你玩的，我正想问你考虑得如何？”
“我愿意。你脑子转得快，我相信你。”陈西玉话锋一转，问：“我们去哪儿进货呀？”
“海城。”
“海城？一天来不及往返，怎么跟父母说啊？”
陈雾也困扰着呢。一个人还好找理由，就说同学晚上一个人在家，想让陈雾去陪她，父母不会怀疑，可两个人，不好用这个借口。要说两人同时各自有事在外过夜，傻子都不会信。
“我一个人去。”出于无奈，陈雾别无他法。
“不行，你没出过远门，我放心不了，而且一个人拿不了多少货。”
“我们找不到两个人在外过夜的合理理由啊。”
“不行，再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陈西玉在这件事上很坚决。
出师未捷身先死，事情陷入了僵局。
陈雾灵机一动，不是还有张晓娟张晓凤姐妹嘛，赵母认识但不知道她们的住址。
陈雾迫不及待说出好主意。她们可以说张晓娟夫家有事，要回老家一趟，担心张晓凤母女趁他们不在，受婆家欺负，想让陈雾去跟张晓凤母女做个伴。
至于陈西玉，可以借口万一张晓凤真来找事，多个人对方也会掂量着些。
赵母外表强悍冷硬，实则内心最为柔软善良。她也见识过张晓凤难缠的婆家人，不会不同意。
意料之中，跟赵母说了后，她一口答应，还咒骂了几句那混不吝的老太太，她对上次两人大打出手的事记忆犹新。
“是她让你姐也去，还是你想让你姐去？”赵母很在意脸面，担心大女儿不请自去，人家当面可能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免不得说闲话。
陈西玉紧张地看向妹妹，陈雾暗暗使眼色，示意她放心。
她言之凿凿回道：“当然是晓娟姐让的，要不大姐也不敢去啊。我们都随您，最是讲规矩了。”不着痕迹给赵母戴了顶高帽子。
赵母很是受用，安排说：“到时候别空手，上人家带点东西。去了也别乱看乱碰乱摸。”
“哎哟，我的好妈妈，您就放心吧。我们都是您教出来的，还不了解我们？我们肯定安安分分的。”
人不能打无准备的仗，陈雾给自己留了几天时间准备。
两姐妹出发那天是个晴空朗日的好日子。即将奔向康庄大路，陈雾轻松愉快，而陈西玉紧张得死死捂住装钱的地方。
狡兔还三窟呢，两人怕遇见小偷，把钱分散装在肚子处特制的口袋，随身包和鞋子里。
陈西玉从没在身上揣过这么多钱，很是忐忑。陈雾再三安慰也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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