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次日清晨，陈雾姐妹俩照旧带着剩下的货物去菜市场摆摊，刚摆好，就来了客人。
一位身材略微丰腴的姐姐笑着说：“昨天上没揣钱，回去后心里始终想着，所以今天来碰碰运气，看我昨天看中的那大衣还在不在。”
陈雾明白这种心理，类似于白月光，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念念不忘，像是有一根绒羽在心尖轻扫，痒痒的，但挠不到。
这位姐姐运气好，她心心念念之物还在，顿时眉眼弯弯，拎在手上反复确认，是否是心中的白月光。
“姐，眼光真好，你皮肤白，这件衣服衬得你皮肤更白，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陈雾帮她整理衣领，热情推荐，“要不要来一条牛仔裤？那条直筒的很适合你。”
微胖姐姐拿起来看了会儿，迟疑说：“会不会显胖啊？”她属于喝凉水都长肉的体质，身上肉乎乎的，买的衣服多是宽松遮肉的款式。
“你放心，绝对不会，这条裤子颜色深，又是直筒款，既能显瘦又能显得腿笔直修长。”
“那我就信你一回。还是跟昨天一样的优惠价吗？”昨天听陈雾说优惠价只有昨天一天，心里有些打鼓。
陈雾笑着点头，“本来今天是原价卖的，但你特意来照顾我们的生意，就按昨天优惠来。”
旁边挑选的顾客不乐意了，七嘴八舌问她们能不能也按昨天的价格买，她们也是特地来买的。
陈雾提着嗓门说：“既然大家这么热情，那今天继续昨天的优惠，不过今天真的是就是最后一天，明天立马变回原价，还在犹豫的可不要再次错过。”
此言一出，众人的购买情绪高涨，挑选付款，动作一气呵成，生怕自己下手晚，被人抢了去。
热闹过后，两人的小摊上，只留下两条牛仔裤，一件羊毛衫和一些小饰品无人问津，陈雾决定再等等。
起风了，风追撵逗弄地上的枯叶，后者无法脱身，任风宰割。
陈雾身上凉意侵体，双手拢紧外套，想起自己和姐姐还没吃早饭，便问姐姐想吃点什么，姐姐手指向不远处的包子小摊。
说是小摊，其实就是一个倒放的背篓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的泡沫箱，外箱上写着包子馒头。摊主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脸上没肉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大，浆洗得泛白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风再大一点都能把她吹倒，陈雾心里想着。
“姐，你要包子还是馒头，要冷的还是热的？冷的回去热一热就能吃。”自己家做麻烦，不少人买冷的回去放着，隔天上锅热一下当早餐。
“给我来四个热包子。”她做的包子个头大，陈雾估摸着姐妹俩的饭量，一人两个，足够了。
她动作麻利装好递给陈雾，神色一慌，“大哥，你们还没给钱呢。”
陈雾留意到身边刚刚站着吃包子的几个男人，勾肩搭背往外走。
“哥儿几个早就给你了着一副金边眼镜，看着白白净净的，在其他几人不正常装束的映衬下，格外正常。
他的几位兄弟齐齐留着过耳发，有的中分披散，有的梳着大背头，每人标配一副黑超墨镜，衣着浮夸，初冬时节，竟然还穿着单衣，袒露出并不结实的胸脯，隔着一段距离，陈雾都能看到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通红。这几人人一看就是社会不良青年。
小姑娘眼睛喷火，噔噔几步走到他们跟前，伸着脖子争辩，“就是没给，先前你们说吃饱了再给，结果你们吃完就直接走。”
其中踩着拖地长裤的青年哈哈大笑，接着俯下身看着小姑娘，威胁道：“我兄弟说给了就是给了，你存心找事，是不是不想活了？”说完起身要走。
“你们是不是想吃霸王餐？我要去公安局告你们，把你们都……”小姑娘怒气冲冲，放出豪言，陈雾上前捂住她的嘴，小姑娘红着眼瞪她，陈雾都能看到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拖地长裤男作势用小指掏掏耳朵，再次弯腰凑近，阴测测道：“你说什么？老子没听清，你敢不敢再说一遍？”他身后的兄弟跟着起哄。
小姑娘还欲还嘴，陈雾捂着她的嘴巴不放，陪笑说：“几位大哥大人有大量，别跟这位小妹妹一般见识。她忘性大，忘记你们给过了。”陈雾松开手，看着小姑娘，眼含深意，“我刚看见他们付钱了，你忙忘了，给几位大哥赔个不是就过去了。”
“这位妹妹上道啊，叫什么名字？咱们认识认识。”
小姑娘这会儿也冷静下来，掐着手心跟人道歉，“几位大哥对不起，是我弄错了，还请几位大哥海涵，别跟我一般见识。”拖地长裤男注意力又回到这处，没再纠结陈雾的名字。
“早这样不就好了，算了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个小丫头计较……”
“哥，你看那边刚溜过去的身影是不是癞狗？”白净眼镜男看见个熟人。
“还真是，这小子，看见我们哥儿几个也不打招呼，走，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几尊大神终于走了。
小姑娘恶狠狠的盯着他们的背影，看那架势，恨不得剜下几块肉来。
陈雾把她拉回包子摊前，小心翼翼跟她解释，“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规矩人，你人单力薄，硬跟他们叫板，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最怕的是得罪他们，日后缠着给你使绊子。”
“我可以报警，让警察收拾他们。”小姑娘明显还带着气。
“是个办法，可他们犯的不是大罪，进去关几天还是会出来，你觉得他们出来第一件事是干什么？没错，肯定是找你报复，你觉得你能够承受那个后果吗？”
小姑娘低着头，沉默不语。陈雾也是心疼她，小姑娘瘦瘦弱弱，衣服上补丁摞着补丁，她的家庭情况，应该不是很好，才小小年纪就出来卖包子。
“你要是心里实在过不去，就当几个包子是喂狗了，损失点小财算不得什么，人不吃亏就好。”
“姐，谢谢你刚才帮我，要不然我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跟他们吵起来，到时候肯定没法收场……”小姑娘被陈雾的一席话说得心惊，心里一阵后怕。
陈雾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顶，粲然一笑，说：“我也就是顺手帮一把，用不着道谢。我们今天算是认识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陈雾，那边摊子后的人是我姐姐叫陈西玉。”两人都在做生意，以后免不得总是碰面。
“我叫江岁，家住在梧桐巷子。”小姑娘心眼实诚，连家庭住址都不设防托出。
陈雾想起还没付包子钱，掏出外衣口袋的钱送到她面前，见小姑娘面露不解，抬起左手，挥了挥手里的包子。
江岁还以为陈雾是可怜她，给她施舍，闹了个大红脸，摇头说：“不用给，我请你吃，就当是谢谢你刚才的帮助。”
陈雾执意要给，“做包子也要成本，更何况你刚刚还损失了好几个包子，你必须得收下。”
江岁红着脸给陈雾找零，想起天冷，包子冷的快，开口说：“姐，包子都凉了，我给你换热的。”泡沫箱保暖，里面还铺了件破棉袄，包子还是温热的，江岁这次特意多装一个，陈雾无语失笑，小姑娘挺固执。
陈雾这次没推辞，返回自家摊子前，把手里的肉包子给姐姐，让她趁热吃，自己在小饰品中挑了两个同色的发夹，又回到江岁面前，伸手拉起她的左手，把发夹放在她手心里。
“姐，我不能要，你收回去吧。”
陈雾拍拍她的脑袋，说：“这是我们认识的见面礼，包子我收下了，这个你也得收下，要不我不高兴了。”陈雾故意板着脸。
江岁手足无措，诺诺说：“就一个包子，配不上这么贵重的见面礼。”她家里清贫，从没买过此类的“奢侈品”，发圈都是用一分一根的橡胶圈缠上毛线制成的。
“我这个很便宜，没你想的那么贵，收下吧，乖啊。”陈雾跟她道别，“市场人都散了，我打算收拾回家了，你什么时候回？”
“我也走吧，换个地方卖。”
“你要不要去我家那边的公交站台卖？那儿有一家卤味店，生意很好，客人很多，也许会有人想买包子。”
江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相信陈雾不会坑骗自己。
几人同行，姐姐对江岁很好奇，想她小小年纪就敢单独一人做生意，她自叹不如。
“江岁，你多大了？怎么敢一个人出来卖东西？”
“西玉姐，我十八了，家里缺钱，所以不得不卖包子赚点钱。”
陈雾姐妹俩惊诧，她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没想到都十八了。
“你手艺真好，包子不仅外观好看，吃起来也很香。”陈雾自认自己包包子手艺也还行，但在江岁面前远远落了下乘，她奶的包子，褶子纹路特别清楚漂亮。
“大部分是我奶奶包的。”江岁不好意思道。她跟陈雾姐妹俩简单说了说家里的情况，反正她家一贫如洗，不怕招人惦记。
陈雾从她口中得知，她只有一位奶奶相依为命，先前奶奶病了一场，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想多赚点钱给奶奶买营养品补身体，这才决心出来卖包子。是个苦命人，也是个孝顺孩子。
“你家屋子大不大？有没有多余的房间？”陈雾心里有个主意。
江岁奇怪地看向陈雾，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样问，但还是礼貌回答，“家里就我和奶奶两个人，算是挺宽敞的，还有一个放杂物的小房间。”
“我以后肯定要租房子放衣服，如果你家有空余的房间，到时候我就租你家的。”陈雾家里没有空余，以后多进货肯定放不下，租门面没有房源，而且初初起步，还需要摆地摊刷脸积攒人气，租房间最为划算。如果江岁家有空房间，既能省了陈雾费力找房的麻烦，又能帮助这个可怜小姑娘，两全其美。
“谢谢雾姐。”江岁心里清楚，陈雾是有意想帮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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