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该是我谢你，省了我找房子的功夫，再说有人帮我看着，我心里放心很多。”江岁奶奶在家，很少外出，有人在，也不用担心衣服遭贼。

        江岁家所在的梧桐巷子纵使与陈家不在同一方，但距离并不远，来回方便。

        “雾姐，那杂货间东西一搬就能空出来，你什么时候用都行。”江岁也没强装义气，说不要钱之类的话，她实在需要钱，只能在心里想着以后在别的地方搭把手。

        “我现在一时半会儿还用不着，可能得等个十天半个月，如果有人要租，你也不必特意为我留着。”陈雾怕耽搁江岁家的房子挣钱。

        “之前从没人问过，再说家里住进来不知来路的陌生人，我跟奶奶也放心不下。只是你刚好有需要，我也愿意给你用，随时都可以。”大多时间，奶奶一个人在家，江岁不放心她跟陌生人处在一处，加之如果是租客住进来，厨房要共用，不免会有不便利的地方。

        陈雾点头应好。

        几人走到公交站台，陈雾眼尖看见邻居李婶正拎着饭盒从卤味店出来，对方也看到她们了，忙打招呼，“李婶，您来买卤肉啊？”

        李婶爽朗一笑，回道：“是啊，家里来人了，加道菜。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啊？这位小姑娘瞧着眼生。”她见几人都大包小包的，心下好奇。

        陈雾选择性地回答：“我们刚从菜市场过来。这位小姑娘是我们的朋友，她家不在这附近，所以您不眼熟也正常。对了，您要不要买包子馒头，她就是卖这个的。”

        “你这小鬼头怎么还帮着拉生意啊？”

        “她手艺好啊，个头也大，价格还实惠，有好东西当然不能瞒着您啊。”

        “我这中午也吃不上啊，下次碰到再买。”

        “味道真的很好，您买回去尝尝就知道了。天凉，东西耐放，就是放着明天吃也不会坏的。”陈雾卖力帮人推销，也是想力所能及地帮她一点。

        “行吧，那我买几个当晚饭。”李婶这人耳根子软，最怕人劝。

        陈雾帮着江岁把泡沫箱放下来，刚一打开，就有其他买卤味的客人围过来。

        “她这个实惠，价钱跟西边那家包子铺差不多，但个头却要大上一些……”李婶心里感叹陈雾小丫头果真没骗自己。

        陈雾怕跟李婶同路，会被追问姐妹俩背着大包小包去哪儿了，所以特意在李婶走后，挨了会儿时间才跟姐姐回家。

        李婶人心不坏但是个嘴松的，爱跟邻居聊家长里短，要是得知此事，在天黑前就会弄得人尽皆知，难保这群人里有爱挑事生非的，陈雾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怕她们在陈家父母面前说三道四，他们本来就很介意这件事，恐怕在面子上会过不去。

        陈雾在这件事上奉行拖字诀，时间能拖久一点就拖久一点。她也没想着能瞒到海枯石烂，在菜市场摆摊，总会有去买菜的邻居看到，那就等他们看到了再说。

        姐妹俩没打算下午去纺织厂外面摆摊，剩下的东西不多，摆着不吸引人，还是要尽快去趟海城补货。不赶时间，两人慢悠悠吃了顿午饭，下午就在家里大扫除，有段时间没清扫，边边角角还有家具上都覆了层薄灰，趁着空闲洗洗擦擦。

        晚饭摆桌时，家里来了位稀客。

        “大哥大嫂，稀客啊。我们正准备吃饭，坐下吃点吧？”赵母口中的“大哥大嫂”跟陈父和赵母都无血缘关系，是陈雾那在远方当兵的大哥陈东陆未来的岳父岳母。

        “前些天听说友达兄弟的腿伤了，家里事多，一直没抽出空来看看，今天得了空所以来家看望。”这话说的，大哥未来岳父和陈父同在钢铁厂上班，尽管不在一个车间，但厂子里没有秘密，消息是流通的，陈父受伤是在好几个月前，要是真担心，人早来过了。

        赵母面色古怪，不阴不阳回刺道：“早好全了，都复工好一段时间了。友达，你在厂子没跟大哥碰过面吗？”又不是国家领导人，哪有那么多事要忙，不过是蹩脚的借口罢了。

        这两夫妻面不改色，“厂子里人多，又不在一个车间，平日里很难见上面。”

        “别光顾着说话，大哥大嫂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动筷。”陈父说着夹了一箸白菜放进客人碗里，“不知道你们要来，没准备好菜，见谅啊。”

        陈雾大哥未来岳家姓马，岳父叫马大强，岳母叫张小珍，订婚对象是他家大闺女马兰菊，比大哥年长两岁，去岁订的婚。

        对于这一桩亲事，赵母始终心里不痛快，因为两小辈的婚事是他们的父亲在醉酒后说成的，赵母觉得马家给陈父下套，使得他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轻易应下。

        赵母想不承认这件荒唐的亲事，无奈酒桌上还有旁人作证，陈父舍不下面子，劝说赵母，女方是老大，从小操持家务照顾弟弟妹妹，以后肯定能顾持好小家，迫使赵母捏着鼻子认下。

        “有菜有汤，挺好的。其实，我们今天来也是有事想跟你们商量……”马家父母按耐不住，想直接进入正题。

        赵母偏不如他们意，打断说：“先吃饭，天凉，菜凉得快，待会儿说也不迟。”

        马家父母是厉害人，始终维持着笑脸，静心动筷吃饭。表面上一派宾主尽欢，内心是怎样的针尖对麦芒就不得而知。

        酒饱饭足，旧事重提，张小珍说：“东陆和兰菊这俩孩子也订婚有一年多了，咱们两方父母是不是挑个好日子让他们成婚，你们也好抱孙子。”

        马兰菊今年整二十七岁，在这个时代算是大龄未婚女青年，马家父母心里着急，特别是听朋友说有那在部队升官然后悔婚的，更是心急如焚，所以下班后匆匆赶来陈家商量。

        “东陆人在部队，国家管着呢，婚事得等他休假回来再商量。”赵母不冷不热回道。

        “咱们父母先商量好，发电报通知他，他也好跟领导打结婚报告。”马家父母算盘打的好，随后扔出一个重磅炸弹，“我们之前写信跟他说了这事，估计过几天他就会写信跟你们商量。”

        陈家众人被雷的七荤八素，感情你这是先斩后奏啊。

        儿女亲事，绕开父母，赵母怒不可遏，她一直都觉得这家人不着调，生怕女儿嫁不出去，做局定下亲事，如今连结婚这样的大事都想耍心机，儿子也是个蠢的，三言两语就被他家笼络了去。

        “既然你们跟东陆都商量好了，那就等东陆来信看他怎么说。”

        “友达，你是一家之主，你怎么说？”马大强集中火力攻陈父。

        “现在是新时代了，不兴父母包办那一套，我们都是开明的父母，还是看东陆的意思。”陈父把儿子的亲事草率订下，嘴上说着满意，心里实则后悔不已，阻挡了儿子的大好前程。

        “行，我们尽量争取在春节把两人的婚事办了，也好堵上那些说闲话的嘴。”马兰菊容貌普通，体型偏胖，而陈东陆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身材高大挺拔，相貌堂堂，人又在部队有大好前途，两人从各方面来说不是很相配，所以说女方闲话的人不少。马家父母怕夜长梦多，到时候到嘴的鸭子飞了，想一锤定音。

        赵母纵然对未来儿媳不是十成十满意，但也没想着一直拖着她，心里也计划着过年的时候把事情办了，但马家人的作派让她像吞了苍蝇般难受，一口气噎在心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行，到时候再往细里商量。”

        马家父母说完也不多耽搁，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他们是痛快了，赵母肺都要气炸了，不停抱怨陈父喝酒误事，把儿子一生毁了，陈父理亏，也不辩驳，躲回房间闷头睡觉。

        陈雾前世对这件事了解不多，只知道马兰菊跟赵母一直不对付，甚至于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陈东陆对马家贴心贴肺，对自家父母却不那么上心。

        陈雾见她抹眼泪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安慰说：“事实已成定局，您就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看开些，只要大哥他自己乐意就成。”

        “他那个猪脑子，还不得被马家人拿捏得死死的。”赵母也是心疼儿子。

        “他那么大人了，自己会考虑清楚的。你现在不满，等结了婚，马兰菊还不得给你脸色看啊。”

        “她敢？”

        她可敢了，见面连叫都不叫你，陈雾心想。

        “不管你高兴不高兴，她都会是你的儿媳妇，还不如高兴点，自己好受些。”陈雾希望赵母能看开，接受这个事实。

        “算了，我不管了，反正不管我怎么着急，你哥都跟人家一条心。”她是真伤心了，儿子给家里写信都是一个月一封，听说马家是隔三差五就有一封。

        “对嘛，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己高兴就好。

        ”赵母叹了口气，说：“跟你哥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都满地跑，他也是该成家了，我就等着抱孙子。”

        陈雾欣慰，自己看开了就好，不过关于孙子的幻想怕是要落空了，前世赵母跟大哥家的儿子关系并不亲厚，不过这一世兴许不同，谁知道呢？

        “大哥结婚住哪儿？”陈雾想起另一现实问题，家里就三个房间，还都是硬隔出来的，小得可怜。现在是陈家父母一间，陈雾和陈北贞一间，陈北贞一间。过年，在外读书的二哥陈南峰也会回来，新婚小两口也需要一间，不够住。

        赵母被一提醒也忧心起这事，“北贞搬回你们屋挤挤，他们小两口睡北贞睡那间，只是得委屈你二哥在客厅将就几晚。还是要多攒钱，像老杨家那样盖个二层小楼，要不等你二哥结婚，想将就都没地方将就。”

        老杨也住在巷子里，去年她家在平房上加盖一层，跃身为二层小楼房主，在巷子里热闹了好一阵子。

        钱呐，陈雾想着明天上午就去找个靠谱的货运司机，尽快去海城补货，回来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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