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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不是睡书房么?怎么又跟我窝一起了。”陆逢秋一醒,就发现自己被君鹤云牢牢的抱在怀里,透过薄薄的亵衣,他能感受到君鹤云紧实肌肉传出来的温热,怪不得晚上做梦是跟话本里的猴子一起爬火焰山了呢。

        君鹤云被他的问话吵醒,只是淡淡的用沙哑的嗓子问候了一声:“再睡会儿,不急着走。”

        “好啊,这家伙刚睡醒还记着自己要出去的事,看来警惕性挺高啊,不愧是行伍出身。”陆逢秋腹诽道。

        “那可不成,我陆逢秋守信知礼,怎么能做迟到违约的事呢,秦兄我也很久没见了,有好多话想说。”陆逢秋小声嘀咕道,边说边在君鹤云背后画着圈圈。

        “那你早点回来,中午等你用膳。”君鹤云没睁眼,但熟门熟路地在陆逢秋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好啊,在这里跟我装睡呢,要我午膳前就回来,我今天还就在秦府过夜了!”陆逢秋悄咪咪地瞥了君鹤云一眼,见他还没睁眼,就突然一个使力,在君鹤云猝不及防的状态下挣脱了他的怀抱。

        “八角,更衣!”陆逢秋大着嗓门喊了一声,生怕叫不醒守夜的八角。

        陆逢秋第一次发现君鹤云的嘴很碎,光他出门这件事,君鹤云从醒了就开始念叨,念叨到现在都不下八百遍了,而陆逢秋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回话:“我要去,我知道了!”仿佛陆逢秋不是去做客,而是去上阵杀敌一般。

        “你驾马车的时候不要太赶,不要惊到马匹,这样会让车子颠簸,坐车的人会不舒服,听到没有?”君鹤云临行前还小心地嘱托赶马车的小厮。

        “我等你用午膳。”君鹤云边说边把陆逢秋大氅的系带打了个牢固的结,然后拍了拍,“去吧!”

        陆逢秋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想:午膳就回来?才怪!

        马车行得慢,快两个时辰才慢慢接近秦甯生私宅的大门,陆逢秋掀开马车的窗帘,只见秦甯生披着一件灰色大氅,正立在私宅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冻死他。”陆逢秋暗想道。其实他也不想来秦甯生的私宅的,奈何他现在在君家实在如坐针毡,加上自从他答应以后,君鹤云就几次三番阻挠他,这让本就逆反的他更加坚定自己要去的决心,不过到了人家私宅的大门口,他又有些萌生回头的想法了。

        “不行,我要迎难而上,我还能怕他秦甯生不成!”陆逢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怎么不见你的夫人和孩子?”陆逢秋在秦府小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到确实只有秦甯生一个人,后面还候着一个小厮。

        “我家岳丈身体有恙,夫人携子回娘家了。”秦甯生仿佛在交待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这座府邸你还没来过,我先带你逛逛。”

        其实坐马车来时的路上,陆逢秋就一直很奇怪秦甯生府邸的选址,京里这么大的地,各家世族都以皇城为中心,往外开散,恨不得在皇城根下开府沾点繁华气,可是秦甯生的府邸选址就非常偏,在城东一隅,背靠京郊名山东华山,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风格。

        “你这地儿够偏啊,我以为你是爱热闹的人。”陆逢秋站在秦宅门前东张西望。

        “你以为我爱热闹?你还以为我什么?说来听听。”秦甯生笑了笑,陆逢秋看到秦甯生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笑,只觉得瘆人。

        “觉得你小气,以大欺小,是非不分,欺软怕硬,小肚鸡肠,内心狭隘!”陆逢秋在心里暗骂道。按陆逢秋的性子,不是君家呆不下去他真的完全不想来,但来了以后,他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能不能在秦宅住到年后呢,年后自己被送去乡下,不用再见君家人,可不自在多了。

        “你在想什么?为何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秦甯生只觉得奇怪。

        陆逢秋连忙打岔:“我就是觉得你家选址有点奇怪,怎么不靠着皇城,靠着这东华山呢?”

        秦甯生不假思索地回道:“因所爱之人寄情山水,生□□静,所以选了这处居住,而且不靠皇城,地价也便宜,地方也宽敞。”

        就这样,两人站在宅邸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府邸选址,全然忘了进府的事。

        “二伯,怎么就你一人在家啊?”君谭趁着他爸君鹤潼不注意,偷偷地溜到了他二伯的院落,“大哥哥今天不在么?”

        君鹤云还在琢磨陆逢秋的事,冷不丁被君谭打招呼吓了一跳,看是这个小家伙,连忙招手示意他过来,君谭倒也不客气,一个起跳,一屁股坐在了君鹤云的膝上。

        “他今天出去找朋友玩了,所以不在家。”君鹤云解释道。

        君谭听了君鹤云的话,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大哥哥不跟二伯玩了么?”

        君鹤云不知道君谭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回道:“大哥哥跟二伯玩,也能跟其他人玩。”

        君谭想了一会儿,说:“那大哥哥跟二伯成了亲,也可以和其他朋友成亲么?”

        君鹤云揉了揉小君谭的头:“不行哦,因为大哥哥是二伯的妻子,已经和二伯成亲了,不能再和别人成亲了,就算他要走,二伯也不会放他走的。”

        君鹤云被自己刚说出的话吓了一跳,什么叫不放陆逢秋走,陆逢秋是什么时候在自己心里占如此重要的地位的,竟使自己执念至此,慌不择言?

        “二伯不放大哥哥走,大哥哥就不会走了么?”小君谭看君鹤云若有所思,不放弃地追问。

        君鹤云陷入了沉思,自从陆逢秋过门,他还没有考虑过和陆逢秋之间的情感,可能也是他太自以为是,认为陆逢秋会像青儿一样理所当然的爱上自己。

        陆逢秋到底爱不爱自己,他不敢确定,甚至心虚一点说,陆逢秋不爱自己,如果有爱,也是弟弟对兄长的爱,而不是情爱。

        自己爱不爱陆逢秋,他也说不好,说不爱,他现在心里正在想着陆逢秋,想着他浅笑的样子,想他跋扈发脾气的样子,想他小心翼翼神秘兮兮向自己献宝的样子,他无法想象陆逢秋离开自己,明明之前陆逢秋没过门前他也活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自己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他心里笼上一层不安定的情绪,如果陆逢秋不为自己诞下一儿半女,不要说自己的母亲,自己的父亲也会奏请圣上允许君家休妻,但陆逢秋确实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男人,身上的东西一样不多,一样不少,从哪里求得儿女呢?但如果没有,自己就会失去陆逢秋,就像失去青儿一样。

        君鹤云越想越不安,他后悔放陆逢秋出门了,他恨不得陆逢秋每分每秒都站在他眼前,是专属于他君鹤云的存在。

        秦府内,秦甯生正带着陆逢秋一个院落一个院落的转悠,“成亲的感觉怎么样?”

        陆逢秋正站在一座假山面前,定眼看着秦甯生:“你这是什么问题啊?那我先问问你,你成亲这么多年,感觉怎么样?”

        秦甯生看着陆逢秋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陆逢秋点了点头:“那很好啊。”

        秦甯生摇了摇头:“夫妻之间,唯余恭敬,哪有情爱可言?”

        陆逢秋很惊讶地看着秦甯生:“你不爱她?那你们为什么要成亲?”

        其实他更想问“那你爱谁?”,后来想想觉得大男人这么爱打听别人家事有长舌妇之嫌,才作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族联姻。”秦甯生淡淡地说。

        “那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事了吧?”陆逢秋伸了个懒腰,“我和君鹤云也是被当今圣上赐婚的。”

        “那你爱他么?”秦甯生试探地问道。

        “爱,但是我是把他当作哥哥一样的敬爱,不是夫妻之间的情爱。”陆逢秋说。

        “他对你好么?”秦甯生关切地问道,“听说他很爱他之前去世的妻子,是不是会冷落你?”

        陆逢秋放眼望去,假山后的草地已经全部枯黄,露出光秃秃的泥土,只有些许被雨水滋润过的苔藓还泛着点绿,充满衰败的气息,就像自己不久前衰败的家族一样。

        “他对我还行,但我无法接受君家,就像他们无法接受我一样。”陆逢秋走到草地前,用鞋子轻轻的碾着地上滑腻的苔藓。说了这话,他并不觉得后悔,尽管父亲临走前嘱咐他嫁人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牢记“家丑不可外扬”,可他自始至终就没把君家当作自己的家,又何提家丑呢。

        陆逢秋转头对秦甯生说道:“这些话我也无所谓你传不传,反正我年后就要被君家送去乡下别苑反省了。也无所谓你传话,他们给我穿小鞋。”

        “你有什么就说,别憋在心里,这里也没其他人,我秦甯生堂堂男儿,做不出背后议人是非的事来。”秦甯生看陆逢秋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心疼:在宗学里,自己与陆逢秋针锋相对,彼此斗得不可开交,他跋扈骄横,陆逢秋就比他更跋扈骄横,甚至自己和贾伦、杨松原联手,也奈何不了陆逢秋,那时的陆逢秋是何等骄傲,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一口唾沫一个钉,哪曾有过欲言又止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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