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岁岁年年
以景身披一件白狐领的披风,内搭鱼肚白的圆领袍,腰系容倾送的那条祥纹绣玉腰带,负手背对着那群武将,质问道:“一群武夫,连个细作都看不住吗?”
“臣等失职!”
以景转身,冷眼扫过,武将的头低得更低了。
“来来回回就只会说有罪失职,今天初一,本王就不罚你们挨军棍了,都给本王写一份千字的告罪书,明日一早送到摄政王府。”
武将们纷纷看向自己的双手,那哪是写字的手啊?还不如挨军棍呢!
“臣等……领罚。”
以景甩袖让他们退下了。
他得了清净,挑明了灯芯,坐在矮桌前处理军务,实则是等着容倾来向他服软。
白玄度处理好细作一事,就看见在烤鱼的许明月,一身赫赤戎装,熟练利落的处理着鱼的内脏,冷若冰霜。
他走近坐在她旁边,将她处理好的鱼串好,“刚刚王妃怎么没和你一起啊?”
许明月头也不抬的继续刮着鱼鳞,说:“容倾她耳环掉了,让我先回来,她自己回去找。”
她把鱼架到柴火上,“怎么了?”
白玄度故意说得云淡风轻,“没什么,王妃刚刚杀人了!”
许明月手一抖,刚架好的鱼掉进了火堆里,白玄度眼疾手快地立刻捡了起来,吹干净上面的草灰。
“刚刚那个细作,是容倾姑娘杀的?”
细作逃走时,她光顾着弄鱼了,对峙的过程她也没参与到。
她实在没想到一个看似走两步就喘,弱柳扶风一样的女子竟然敢杀那个彪壮的细作。
白玄度把鱼重新架好,笑眯眯地说:“看来王妃并没有我们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许明月点点头,说:“是不是越来越觉得我赌赢的概率更大?”
许明月行军打仗可以,但对权谋之术一窍不通,而白玄度却是观察入微,八面玲珑,除了在面对明月的时候。
白玄度揽住她的肩膀,“其实说到底,我私心里更想你赢。”
许明月靠在他的身上,眼含悲凉,“若是真的,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容倾偷摸摸的去伙房洗干净手上的血渍,顺便摸走了一个大地瓜。
哄人嘛,肯定不能空手去啊!所以,她打算烤个地瓜送去。
容倾不会生火,对着枯枝发呆,后来还是位好心的小兵路过,帮她生了火。
她用根树枝把地瓜推到火堆边上,还勤快地给它翻面,怕糊了。
别人都是五六个人聚在一个大火堆前,饮酒闲聊,容倾则缩在角落里,守着小小的篝火,孤独地拿着根木棍戳戳她的大地瓜,火光照亮在她的玲珑玉面上,柔和细腻,谦卑温和,宛如春日的迎春花,只是袖口上沾了星星点点的人血。
地瓜太大了,火又小,她足足烤了半个时辰,才完全烤熟。
容倾展开帕子,把地瓜用木棍一点一点移到绢帕上,她怕被烫到,就拎着四个帕角兜住地瓜,去找以景。
以景不知道挑了多少次灯芯了,期间那小兵还把烤好的鱼送到他这来了。
他支着脑袋,目光落在那盘鱼上。
在他的王妃眼里,到底是鱼重要还是哄夫君重要?
鱼。
以景默默为自己的愚蠢问题选择了答案。
容倾拎着烤好的大地瓜,鬼鬼祟祟地徘徊在营帐前。
看着以景出神的模样,月明风清,卧松君子,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闲逸之情,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还不进来?”
以景发现了她,忍不住出声唤她。
容倾战战兢兢地走到他旁边,跪坐在矮桌前,把烤好的地瓜放到桌上,往以景面前推了推。
她拽着以景的衣袖,低头小声地说:“以景,我错了!”
以景拿出夫君该有的威严,冷冷地说:“错哪儿了?”
“我不该鲁莽行事,不顾自身的安危,让夫君你担心了。”
她悄悄倚靠在以景的肩上,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像只撒娇的猫儿,哄着她的夫君。
以景心头一松,自己还是狠不下心去责怪她,慈父慈母多败儿,我这是慈夫多败妻!
他的语气也跟着软下来,如和风细雨,柔声道:“肚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得了好话,容倾扑进他怀里,把掉了的耳环举到他眼前,娇滴滴地说:“我耳环掉了,你得给我重新戴上。”
以景眉眼带笑,眸中凝着春水,水中的倒影全是他的夫人。
他接过耳环,穿过她的耳洞,手法越发的熟练,捏捏她的耳朵,说:“好了!”
容倾也越发得寸进尺,柔荑直接攀上以景的脖颈,“我的金钗,你要赔我一支,还要赔一套新衣裳。”
以景低头蹭上她的鼻尖,宠溺地说:“我的夫人啊,府里有一半白花花的银子,都给你置办华服头面了。”
容倾羞得捂住脸,“啊!你不要说出来嘛,搞得我很难养一样。”
“姑娘家娇养一些也无妨。”
容倾心花怒放地献上一吻,“以景你真好!”
以景把身上的披风盖到容倾身上,拢紧了一下,“待会儿为夫要与白都尉商议细作一事。夫人你呢,把鱼和地瓜吃完,填饱肚子,沐浴休息。我已经命握瑜回府给你取了身干净衣裳,顺便把怀瑾给你带来。怀瑾好歹是个顶尖高手,你却总让他跟护院一样,守你的院子。”
容倾对以景有绝对的依赖,说:“有以景在身边,我怎么会有危险?而且怀瑾……”
“你还是不喜欢别人为你卖命?”
容倾点头,知她者,唯有以景。
“将军所责冲锋陷阵,文官所责笔伐文谏,商贾所责熙熙攘攘。同样,他是你的侍卫,职责所在,护你周全。”
比起过于放大怀瑾对阿音的私情,以景更看重他的能力。
听了以景开导的话语,她也在反思自己,耷拉着脑袋,说:“我知道了。”
他将容倾的碎发拢在耳后,再次叮咛道:“吃饭沐浴,不用等我,早些休息。”
说罢,只着件圆领袍离开了,他已经耽搁太久了。
容倾解决完鱼和地瓜,泡在浴盆里,水汽氤氲,让她脸上蒙了一层朦朦水雾。
细作,楚国的细作。
三国鼎立的局面被破,最终还是免不了两国交战。
“咳咳咳……”
她抚着心口,费力地喘息着,手指勉强能撑在浴盆上,面色煞白,细眉凝在一起,痛如撕裂五脏六腑一样。
容倾拭去泪水,告诫自己,我才不要当个短命鬼!
子时,以景摸黑进入营帐内,蹑手蹑脚地走到榻前,宽衣解带。
“唔……以景你回来了?”
容倾忍住倦意,硬撑着他回来。
“我吵醒你了?”
以景钻进被窝,拥着她,手轻拍她的后背,急切地想哄睡她来弥补自己吵醒她的过错。
容倾的手搭在他的腰上,睡意惺忪,哝哝细语,“不是啊,我在等你啊!”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
“我想等你啊。”
说完,容倾就撑不住了,沉沉地睡过去了。
以景闭上眼睛,嗅着她身上的梅花香,沉吟着,“阿音……”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白头偕老。
相濡以沫院内,枯黄的草地还覆着零星的残雪,大红灯笼随风摇晃。
经容倾所谓的“据理力争”,给院里置了一张太师摇椅。
以景抱着她躺在太师椅上,身上盖着容倾那件朱红绣梅的披风,只因吹来的风又寒又冷,他怕容倾着凉。
容倾枕着他的肩,一头青丝几乎全被藏进披风里,有几缕不守规矩的墨发散在朱红上。
“臣无能,身居要职竟因一时松懈,令贼子脱身逃跑,今特陈此书,告罪失职……”
容倾艰难地念着武将们的告罪书,先不说字迹怎样,就刚刚那一句,“懈”、“贼”二字被划了圈,表示不会写,还是她猜出来的。
以景这分明就是在整蛊自己,读他们的告罪书来反复提醒自己昨日的鲁莽。
心头有积怨,却只能憋着,她可不敢再与以景起争执了。
而罪魁祸首却神态清闲,抬眼凝视着天空,偶尔有几只孤鸿掠过,他无聊地一手搂着她的细腰,一手握着一对珍珠耳坠,是容倾嫌侧躺着耳坠硌耳朵就摘下来交给他保管。
朱红在枯黄之间徒增一抹浓艳,云淡风轻,君子美人呈岁月静好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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