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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长相弃:两相弃


【11】

        唐立荣打电话报了案,不多时,几名巡警、包探上门追根查源。

        门房不负众望,一问三不知,既没看见淑芳出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进门。还不如盘问门口的一对石狮子,反正都起着同样的作用,也提供着同样的答案。

        巡警查问一番,漫无头绪,安抚说绑匪都是求财,轻易不会伤人,让家里先准备好银票,等绑匪打电话通知交易时,再随机应变。

        唐立荣也不指望这些只会查户口的点心们能立马破案,只能敬烟敬茶打小账,客套着一口一句老总辛苦了,毕恭毕敬地送出门。进屋又叫家秀给他泡壶茶,叮嘱道:“要杭州茶庄的明前龙井。头采的茶叶细嫩,用泉水泡,别用煮沸的水把茶烫老了。”

        家秀点点头,心里替淑芳感到可悲。这样一个男人,惦记喝茶比惦记老婆多,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无情无义。

        孙真在一处废弃的土坯房里藏匿起来,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好日子近在眼前了。等他腰缠万贯回到赌坊时,他孙真就不是孙真了,他是一代赌圣孙爷爷!

        淑芳身上捆着麻绳,头上罩着黑布,嘴里堵着布团,心里万分恐惧,一直呜咽着哭个不停。

        孙真被哭声搅得心烦,忍不住骂:“老婢养的,哭么个?老子又没杀你!”

        这一骂,让淑芳顿然止住哭声。孙真骂完也怔住了。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淑芳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寻这个熟悉的声音,想到家秀时,心里的疑团一瞬间豁然贯通。

        她一直以为家秀胆小怕事,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是个好拿捏的软杮子。没想到这呆头呆脑的窝囊废,竟是条心狠手辣的赤练蛇!

        家秀扯谎把她骗出去,她出门就坐上贼车,票匪是家秀里应外合的同伙,同伙是个山东口音的青年男人,家秀认识的男人不多,男人就是家秀的丈夫——孙真!

        多年前,她回老家走亲戚时见过孙真,虽无深交,可这个妹夫大致的声音和相貌,她还略有印象。孙真若知道她识破真相,为免东窗事发,说不定会杀她灭口。淑芳心惊胆颤,越想越怕,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孙真也恨自己嘴快,不该随意出声谩骂。淑芳若认出他,必然会告发他。警察顺藤摸瓜,他和家秀谁也跑不了。即便拿到赎金也是有命赚,没命花。

        绑匪限期三日交赎金,唐立荣倒是一点也不着急,该吃吃,该喝喝,啥事没往心里搁。

        宝明和宝智闹着要找妈,唐立荣被吵烦了,气急败坏道:“找什么妈?你妈死外头了!”

        两个孩子哇哇大哭。

        唐立荣一脚一个,踢皮球似的把孩子踢到一边。

        家秀一边哄孩子,一边焦急地催促:“姐夫,你倒是赶紧想想办法呀!要没办法就赶紧筹钱,交了赎金也好破财消灾保平安啊!”

        “钱要花在刀刃上,家里的活钱都拿去棉纱厂入股了。这一下子要掏五万银票,拆房子卖地都凑不齐。我都想打电话给票匪,麻烦他痛快点儿,直接撕票吧!”

        “姐夫别说这些气话了,还是找亲戚朋友凑凑,一人帮一把,先把人赎回来再说。万一姐出了差池,后悔就晚了。”

        唐立荣冷哼一声:“当年我一穷二白的时候,我那丈母娘可没少给我脸色看,他们家也没少给我气受!就她娘家那些势利眼儿亲戚,一个个混的塌台倒灶,半老半死半绝户了,响屁都借不到一个!”

        “这时候救人要紧,姐夫怎么还翻起旧账来啦?”

        “这是旧账吗?这叫积怨!”唐立荣振振有词,“她这些年都怎么对我的?仗着自己生养了两个儿子,跟个八脚螃蟹一样横行霸道。要没这个妒妇,我早就姬妾成群儿孙满堂了。我看绑走了正好,我得杀猪酬神,叩谢土匪大哥替我解决多年的困扰!”

        逼逼叨叨一顿,主旨只有一个,就是不想出钱救人。老婆能从绑匪那里自助回来最好,不能回来就随缘吧,来生缘也行的。毕竟老婆的分量不能跟钱比。没了老婆还有钱,没了钱那可是没了更多的老婆。这笔账,是个男人都能算得清清楚楚。

        三日之后,电话铃响,孙真在电话里问唐立荣钱凑齐了没有。

        巡警示意先稳住绑匪,大可以告诉他钱凑齐了,让他找地点交赎金,然后设埋伏抓人。

        结果唐立荣开始坐地还价,仿佛老大妈在菜市场买猪肉——时局不好,生意难做,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人到中年多磨难,一个劳力养全家……

        孙真听得快哭了,粗暴地打断他:“你他妈到底有钱没钱?”

        唐立荣痛下决心:“这样吧,我给你凑五百!”

        “你打发要饭的呢?”孙真在电话里吼起来,“没钱也行,十根手指,一天一根。你要不着急,把脚趾头也算进去,再加上眼耳鼻舌和心肝脾肺,老子拼死给你搞一锅佛跳墙!”

        “你先消消气儿……”

        孙真啪一下挂了电话,鼻子都快气歪了。自己的老婆不赶紧赎回去,害他一直蹲在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吃不好,睡不好,傻老婆等汉子一样,等过来盼过去,毛没有票没有,多少凄凉多少恨哪,拉上二胡拄上棍儿,他就是那要饭的孙乞儿!

        淑芳一连几日水米未进,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已是命如风烛,奄奄一息。

        夫妻恩断情绝,她只巴望着唐立荣能看在孩子的面上救她一救。或许是她死到临头还在痴心妄想,妄想着能得到一种名为深情的稀罕物。世上到底有没有这种东西她也不知道,唯一弄明白的知识点是:男儿不重旧,丈夫多好新。谁也别期待自己男人是普遍中的个别。

        孙真憋了一肚子气,回去就对淑芳拳打脚踢,边打边骂:“你那死鬼丈夫舍得老婆舍不得钱,一根毛都不想拔,我得在你身上挖点东西给他送过去开开眼,要不然他觉得孙爷爷好耍逗,还以为我跟他扮家家酒闹着玩儿呢!”

        一开始,淑芳还微微地挣扎两下,渐渐地神志昏蒙,鼻子里喷出最后一点叹气似的声息之后,任孙真如何踢踹也一动不动了。

        “醒醒,你别跟我装死啊!”

        孙真推推淑芳,见她依然纹丝不动,心中一慌,一把扯掉罩头黑布,淑芳竟直瞪瞪地睁着眼,两眼的瞳孔已经散大了。他吓得跌坐在地,又有些难以置信,伸手去探了探淑芳的鼻息——

        断气了……

        孙真手脚发麻,六神无主。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尽可能地远离淑芳。他没想撕票的,为了钱背上一条人命也不值当。他只是想搞点钱回去还赌债,结果寸到家霉到顶,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葬送了一条性命。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孙真咕哝几声,丧声嚎气地哭起来,不是为了生命的逝去而痛悔,而是肉票没了,鸡飞蛋打,美梦泡汤——多么令人心痛!

        等了两天,孙真那边毫无动静,家秀按捺不住,趁唐立荣出门谈生意时,偷偷出去找孙真。

        孙真喝得烂醉如泥,四仰八叉地躺在柴禾堆上睡大觉。

        家秀进屋没看到淑芳,一脚踹醒孙真,低声问:“她人呢?”

        “什么人?”孙真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你说呢?”

        孙真挠挠脖子抠抠脸,一脸沮丧道:“沉湖底喂王八了。”

        家秀惊愕失色:“事儿还没成,钱还没拿到,你怎么就撕了票?”

        “我以为一个肥婆饿几天也没事儿,就忘了给她吃喝。那姓唐的不拿钱,我一生气又修理了她一顿。拳脚无眼,可能下手重了些,也怪她自己扛不住!”

        家秀没说话,心里默默盘算起来。唐立荣是死活不肯出钱,孙真拿到赎金也不会分给她,她本来就没打算让淑芳再回去,如今淑芳没了,正好免除麻烦。

        “姓唐的是个守财奴,你绑了人质他都不交赎金,你把人弄没了,他就更不认账了。”

        “天底下还有这种认钱不认人王八蛋?”孙真义愤填膺。

        家秀冷笑嘲讽:“你干吗骂自己?”

        “我对你也算不错,至少我还认你是我老婆。”

        “事情闹得这么大,唐先生又报了案,警察在唐家出出入入,仔细查究起来,早晚要露出行藏,你还是躲起来避避风头吧!”

        砰的一声,土坯房的破木门被破开,唐立荣和几个巡警站在门口。

        孙真一看情势不妙,当即跳窗逃跑。巡警及时擒住,把他摁在地上一顿暴打。

        家秀问唐立荣:“你尾随我来的?”

        报应不爽,还真是十万火速。

        唐立荣缓缓道:“那两天正好赶上陈太太的婆婆过世,淑芳还问我要不要送奠仪。人家忙着办丧事,淑芳怎么会去找陈太太打麻将?你还是不会撒谎。淑芳比你胖,她的胖手也戴不上专门给你打的镯子。我撬了锁,发现那对金镯子还在你的抽屉里,里面还有一包巴豆粉。”

        “你早知道也不肯早解救,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喝茶演戏,任由老婆被人残害?”

        “我也得好好查证一下,万一错冤了好人怎么办?再说弃旧迎新也是美事,你们夫妻俩愿意仗义相助,我又何必拆台?”

        “我狼心狗肺不是东西,比起你,还是差得远。”

        “三思而后行。你以为没了淑芳,我会把你扶正?”唐立荣微微一笑,“春天开的花太多了……”

        家秀被巡警铐起来带出去。

        外面熏风送暖,是春天到了。一夜春风来,万物风霜尽。可惜她的春天匆匆凋零。蝴蝶散,杜鹃飞,万事到头都是梦,生如暂寓死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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