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洞房
被众人簇拥着进入洞房时,天已经昏黑了下来。
洞房里,窗前的烛台上点着两支大红烛,床架两头也各燃了一支。
洞房也有洞房的礼仪,不过没有之前的那么复杂了。周惜乐和谢深甫双双坐在床边,听一个喜婆在房里喊着吉词,把托盘上的桂圆红枣之类的瓜果撒在被褥上。
也许是谢深甫身体的原因,没有人闹洞房,大家又是轮流着说了一番吉祥话,就散出去吃席了。
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周惜乐很想把头上的花扯下来,伸手摸了摸,不知道那个喜娘怎么绑的,牢固得很。
谢深甫微微侧过脸,静静地看着他的夫郎摆弄了半天的头花。
周惜乐弄得手都酸了,花没扯下来,头发倒是差点拔掉几根。他看了眼谢深甫,就坐近了一点。
“能帮我把头上的花拿下来吗?”
谢深甫眼眸微闪,倾身上前伸手去解头花。
头花很快解了下来,谢深甫把它还给周惜乐。周惜乐看着头花扭扭曲曲的绑带,就知道绑得有多紧。
不过,谢深甫刚才的动作很轻,复杂的头花接下来愣是一点儿也没弄疼他。就这样一件小事倒是让他对谢深甫的初印象好了不少。
按照本地的习俗,洞房礼过后,新郎要带着夫郎去外面敬酒,敬长辈,谢宾客。
门外果然就有人来喊他们,两人一起出去了。
院里和厅里都摆满了席,大家都吃得欢快,一片火红喜庆。
谢深甫带着周惜乐去敬酒,先从最尊的长辈开始敬起。他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是滴酒不能沾,敬过了之后就小啜一口。
周惜乐却不懂这些,开始还嫌这酒杯小,比他的大拇指大不了多少,况且尝了口酒后,觉得这酒不仅不辣喉咙还挺爽口,于是敬一个人就干一杯。
谢深甫在一旁默默看着。
谢家的亲戚实在多,一小杯一小杯的下去,敬到最后也算喝了不少。
“终于敬完了。”
周惜乐靠在门边长舒一口气。胃里暖烘烘的,脸也跟着热了起来。但此时真正的酒劲还没上来,他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眼神清明,意识也还清醒,就忍不住傻笑起来。
“没想到,我…酒量还不错…嗯,天生的。”
谢深甫看着他傻笑,不禁扶额。
刚才看他喝酒喝得如此豪放,还以为真的是海量,结果只是……有点莽罢了。
周惜乐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转身要进门。离开门板没走两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他揉了揉眼睛,都怪今天起得太早,现在困得连路都看不清了……
歪歪扭扭走了几步,手忽然被人牵住。
“干嘛?”周惜乐惊得回头。
“回房。”
谢深甫搀着周惜乐的手臂往回走。周惜乐挨着他,看见地上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脚步也不受控制了,重心慢慢地往他身上靠。
路过第二间东屋时,恰巧撞见了王翠荷。
“欸,这是怎么了?”王翠荷上前来,看周惜乐闭着眼靠在他儿子怀里,顿时就吓了一跳。
谢深甫面色未改:“大概是醉了,我先带他回去。”
王翠荷也是惊讶了,大婚第一日居然喝醉了?这成何体统?晚上洞房怎么办?
她脑子一转,匆匆往厨房跑去。
回了房,谢深甫扶着周惜乐躺到床上。
喜被上的瓜果已经被收走了,周惜乐把脸贴在被褥上,醉梦中也能感受到柔软光滑。
谢深甫站在床边,远远地端详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王翠荷火急火燎地端来一碗热醒神汤,进门将汤放在桌上,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周惜乐,对谢深甫说道:“等会儿叫他醒来把汤喝了。”
谢深甫应了。
王翠荷就出去了,临走前贴心地把门给关上。
碗里的醒神汤冒着氤氲热气,谢深甫看了眼窗外,圆月高悬。外面酒席还没散。他在床沿坐了下来。
周惜乐头一回喝醉,嘴里叽里咕噜嘟囔着,忽然自己坐起来把鞋踢掉,爬到里侧躺了下去。
谢深甫索性随手从床头抽了本闲书来翻。静静地翻了几页过后,外头也安静了下来。
他放下书走到桌前,手指探了探碗边的温度,已经凉了。回头望向周惜乐,一动不动正睡得香。
算了,不喝也罢。
谢深甫走过去把窗子掩了,脱下厚重的外袍挂在衣架上,解下发簪,也上了床,在周惜乐身边躺下。
成亲的最后一礼就是圆房。
他自然不会忘记。
周惜乐忽然动了下,从侧躺变成仰面躺着,咂了两下嘴。
谢深甫翻身撑在他身上,借着烛光端详他的脸,双颊上醉酒的酡红未消,左脸印了一道浅印,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他伸手去解周惜乐的腰带,手指轻轻一挑就尽数散开。正要把外袍脱下来,可周惜乐却怎么也不肯动了。
谢深甫无奈,一只手搂起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慢慢地把衣服退了下来。
成亲的喜服比平常的衣裳繁复不少,外衣脱了里面还有几件,谢深甫都同样给周惜乐脱了,挂在木架上。
他本就身体不好,体力不济。周惜乐虽然瘦小,但这一番下来,他也着实有点累了。
谢深甫抿抿唇,回到床榻上,看着他身下新过门的小夫郎,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虽然身体没有触碰到,但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他闭了闭眼。
圆房而已,一次足矣,要不了多久。
微凉的指尖从下摆探进里衣,周惜乐忽然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谢深甫在眼前放大的俊颜。
谢深甫的手指正停在他腰间的皮肤,见他盯着自己,也不觉有什么,只抬眼道:“醒了。”
周惜乐睁大的眼睛很快就没了精神,眼皮耷拉到一半,喝了酒的嗓子哑着道:“喂,别压着被子,我要睡觉。”
谢深甫一时搞不清他是醉着还是醒着,于是低头凑近去看他的眼睛,周惜乐撅撅嘴,“啧”了一声把头扭开,然后就双手用力扯被子。
谢深甫沉吟半刻,料想他是紧张了,这毕竟很正常,所以不难猜到。于是耐心道:“不用怕,很快的,做完就能睡了。”
周惜乐好像听不懂他的话,继续扯被子,终于用力把被子拉了上来,麻利地裹住身体,滚到一边睡去了。
谢深甫坐在一旁,不解地看着周惜乐蚕蛹一般的睡姿。
这是拒绝吗?
他还没听说过谁洞房之夜拒绝圆房的。
谢深甫垂下眼睫,裹着被子的人半天没动静。半晌,他默默在外侧躺下,拉上自己的被褥盖了。
次日早晨周惜乐醒来,一睁眼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从床上坐起来,他抱着头缓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他成亲的第二日,再一看,不得了!
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脱的?
他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入睡的了,脑子里最后浮现出的画面,就是被一群人簇拥着敬酒。
外侧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周惜乐把手伸过去,已经没了温度,看来那个人已经起了很久了。
所以昨晚…到底有没有那个?
周惜乐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就喝醉了呢?
不过,如果真的做了,他也不可能现在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吧。周惜乐犹豫了一下,拉开衣领看了一眼,舒了口气。
没有痕迹,看来应该是没有。
早晨的阳光从窗子外照进来,窗前的枝头上时不时响起几声婉转的鸟叫声。
周惜乐下了床,把被子叠好,去木箱里翻了件新衣服出来穿上。这件新衣服就是周大志答应他的那件,紧赶慢赶,在成亲前一晚总算把衣服给了他。
衣服的布料不算好,不知道周大志找谁做的,针脚也不精密,但这已经是他最好的衣服了。
至于这个木箱,他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面。从前穿过的那些破烂衣服都带了过来,木箱最底下藏着那五本话本、银子,还有一枚原身的亲娘留给他的玉佩。
周惜乐收拾好自己就出了卧房。走在院子里,路过隔壁间的窗前,余光瞥见一抹青色的身影,一看,是谢深甫正坐在案前读书。
周惜乐驻足窗前,谢深甫察觉到他,从书页间抬起头看向窗外。
“…早啊。”周惜乐尴尬地笑笑。
“早。”
说完,视线重新回到书页上。
周惜乐赶紧溜了。
谢家没有完全分家,一大家子人都住在这个大院儿里。谢老爷子的三个儿子都成了家,因此平时大家都各过各的日子。
谢深甫一家住在东屋。周惜乐走到屋门口打水洗脸,厨房里王翠荷看见他,招呼道:“儿媳妇儿起了,快来吃早饭!”
周惜乐吓得脚下差点打滑。
儿媳妇什么的…一大早上就给他一个惊吓。
洗漱好进屋,王翠荷往他身后看了眼,道:“去叫深甫过来,一块吃饭吧。”
周惜乐点点头就去了。一走出厨房,忽然看见堂屋门背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怯生生看着他。他一靠近,那小脑袋又立马缩了回去。
走过去一看,一个小丫头躲在门后,双手藏在背后,抬头看他一眼,又马上低了下去。
小丫头约莫四五岁,周惜乐虽然不认得,但也知道肯定是谢家的小孩,就蹲下轻声问道:“藏在这里干什么,吃早饭了吗?”
谢幼泠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嘴巴蠕动了几下,有话但是始终说不出口。
周惜乐耐心地等着,终于听见她鼓起勇气,用细弱蚊吟的声音问:“你…是大嫂吗?”
周惜乐笑容僵了一瞬,没直接回答:“怎么了?”
谢幼泠握紧藏在身后的小手,慢慢伸出手来,又羞涩又紧张道:“大嫂,给你吃糖。”
她把小手摊开,掌心里放着一块糖霜,被握得有点化了。
周惜乐看着小丫头期待的眼神,便拿过那块糖霜,笑道:“谢谢。”
谢幼泠抿着的唇终于笑开,露出一排小糯米牙,高兴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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