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成亲

虽然大婚在即，但周惜乐还是想先去一趟镇上。

        半个月已过，须尽欢的东家也该回来了。

        周大志给他的七十两银子是东拼西凑来的，全是碎银子和铜钱。周惜乐带了一部分出去，次日一早就乘牛车去了镇上。下了车，轻车熟路的往须尽欢走去，路过上一次那家包子摊时，豪横地买了三个肉包。

        一进门，小伙计眼尖得很，很快就认出了他：“客官，您来了。”

        周惜乐四处看了一眼：“你们东家回来了吧。”

        伙计忙答应：“昨儿刚到的，您上次要的书都还在这儿呢，想买哪本都可以买了去。”

        里间书架的最后一排，上次他看过的那几本书都原封不动地躺在那儿。

        周惜乐随手翻了几页，密密麻麻的字眼看得他眼花，而且古书的排版他一时也不太适应。

        “就这些？”周惜乐问，指着低下这叠书，估计总共不过十来本。

        “是啊，”伙计道，看周惜乐一脸嫌少的模样，“这还不多么？”

        周惜乐：“当然，这也太少了。你这书店虽小，架子上却都放满了，跟其他的书一比，还不算少？”

        伙计一脸“小伙子你不懂”的模样，凑过来对他道：“客官，您可看清楚了，这样的书，也就我们东家能拿出来卖，别说镇上了，就是去县里，你想买还找不到门路呢。况且，咱们东家可是读书人，这店里的书当然都是正经书。”

        周惜乐撇撇嘴，不就是一话本吗？也亏能说得这么金贵。他有点不屑地重新翻开书，这回仔细一看，差点惊呼出来。

        拍拍胸脯，他惊恐地看了伙计一眼。

        本以为就是那种普通的才子佳人话本，顶多也就写点风花雪月，谁能想到这里面的描写居然如此……活色生香。

        伙计在一旁一脸贼笑的看着他：“怎么样，客官，刺激吧？”

        周惜乐把书合上：“真刺激。所有的书都是这样的？”

        伙计摆头道：“您手上这本是最厉害的，剩下的嘛，都是些清汤寡水。”

        周惜乐忙换了一本，看了两页，画风果然清新多了。他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五本出来。

        “就这些了。”

        伙计盯着低下那本：“这本不要了？”

        周惜乐看都没看一眼，道：“我恐怕无福消受。”

        伙计还以为他不敢看，心说小哥儿就是怕羞，就凑到他耳边道：“我悄悄跟您说，这本书，咱们东家也珍藏了一本呢，每每看了都要回味好久，总说道不尽其中妙处。这等好物，您确定不带回去参究参究？”

        “嗯？”周惜乐惊道，“你们东家不是正经读书人吗？”

        “额，这个嘛…”

        周惜乐在他发怔的空档走了出去：“别废话了，都给我包上，结账。”

        伙计回神，捧着书跟了上去：“得嘞。”

        “五本，一共是一两三百五十文，您头一回光顾，给您打个折，最后是一两一百五十文。”

        周惜乐咂咂嘴，掏出一把碎银子，书还挺贵的。

        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周惜乐这几天都待在家里看话本。

        五本话本都不厚。周惜乐房里没有灯，只有白天能看，但他也不到两天就看完了。

        故事内容大同小异，三本千金小姐与书生相恋，一本哥儿和少爷，最后一本相对特别，讲的是狐妖和农夫的虐恋。毕竟这类话本讲的就是男女情爱之事，羞涩场面自然不会少，只不过大多一笔带过，只留只言片语令人细细品味。

        周惜乐看完，心里也有了点数。虽说要讲究入乡随俗，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要完全照着这些话本的风格来写，他本来就是异世穿越过来的，这就给他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创新基础。

        但要怎么把创新和传统结合起来，这也需要好好琢磨。

        放下书，周惜乐从床上坐起来。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腰有点酸。

        这两天，谢家陆陆续续差人送来了不少东西，连嫁衣都是他们家托人置办的。周惜乐看了下，还好是正常的款式，不用他戴盖头。

        看着桌上的喜服，周惜乐忽然想起一件事。上次跟周大志去街上买布，他答应给他找人把衣服做好，结果现在还没给他。要不是嫁衣提醒，他自己也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晚上回来，周惜乐就把这件事跟周大志说了。

        周大志显然也早就忘了，看了眼周惜乐道：“惜乐，你今后到了夫家，那边自然会给你添置衣裳，那件儿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就不必了吧。”

        周惜乐笑道：“爹，我还没嫁过去呢，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给我添衣裳？再说，这跟我成不成亲无关，你可是亲口答应了我的。”

        周大志难为道：“你也知道，爹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家里的钱也全都给了你，去哪儿找人给你做衣裳呢？”

        原本他想的是劝劝严氏给他做了这一身，但没想到家里这么快出了变故。没钱就找不了别人做，家里只有严氏会做针线，先别说能不能劝的动严氏，她现在人都不在家。

        没错，严氏又回去了。自从知道周惜乐的婚期后，连夜跑了回去。周惜乐改了族谱，她在名义上也就跟他没有了关系，周惜乐成亲时自然不会敬她为上，待在这里只能给人看笑话。

        不过，严氏自己走了，倒是把周兰和周轩留了下来。

        周惜乐听到周大志这话，立马就不高兴了：“这话说得，又不是我抢了你们的钱。”

        被说破了，周大志有点尴尬：“那…我再去想想办法。”

        “嗯。”周惜乐闷闷地应了声。

        周兰和周轩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以往周兰是这个家里除了严氏之外，最喜欢欺负周惜乐的。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严氏跟她说了些话，每次看见周惜乐把他爹怼得哑口无言，心里虽然来气，但也没有说什么。

        很快到了迎亲的日子，周惜乐天都没亮就起来装扮。

        好不容易穿上了喜服，一个喜婆进来给梳头，一边梳一边自顾自说着些喜庆话。

        婆子从盒子里拿出一只镶了金的簪子，这簪子跟新郎是一对的，把簪子插进周惜乐的头发里，又在头上扎上一朵红绸做成的花。这是这里哥儿嫁人的习俗。

        周惜乐有点嫌弃这朵大红花，但好在他没有镜子，看不见自己戴花的样子。

        捯饬了半天，直到窗外天光渐亮，周惜乐脖子都酸了。

        院子里简简单单摆了几桌，村里邀的人都慢慢到了。大伙儿看见严氏不在，心里各自猜疑。不过今天毕竟是大喜的日子，犯不着在人前说道，等酒席散了回去自然有得议论。

        因此大家都坐着各聊各的，久而久之也有了几分热闹。

        迎亲吉时还未到，周惜乐按着规矩坐在房里，等着谢家的轿子来接他。

        就这么等着直到午时过后，屋外忽然吵闹起来，周惜乐听到乐声，迎亲队伍到了。有人来把他搀上轿，大伙儿都边送边说着吉利的话。

        周惜乐上了轿，四个穿着红衣的健壮轿夫就将轿子抬着走了。

        谢家堡离这儿有二十里路，不过好在几个轿夫脚力好，轿子抬得也稳健，周惜乐一路上没遭多少罪，比去镇上坐的牛车好多了。

        走了两个时辰，接亲的队伍终于进了谢家堡。

        周惜乐听到外面渐渐有了嘈杂声，不知怎的，他忽然有点紧张了。人一辈子也就办这么一次人生大事，虽然他现在并不承认这一桩婚姻，但眼下身处其中，紧张也是难免。

        鼓乐声越来越近，轿子什么时候停了他都没发觉。轿外吹吹打打，吵得他有点慌神。依稀听到有个人高喊了声“牵夫郎”，一只莹白修长的手轻轻撩开印着“囍”字的大红轿帘，伸了进来。

        周惜乐看着那只手，一时竟呆住，全然忘了要做什么动作。

        轿里轿外的人都在等着，见迟迟没把夫郎牵出来，心下诧异，纷纷交头接耳。时间缓缓流逝，唯独那只手依然稳稳地停在半空。

        直到第二声“牵夫郎”快喊出口时，周惜乐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一个单薄颀长的身影立在眼前。周惜乐记得周阿青说过，这谢家堡的病秧子身体不好气色差，果然，他的肤色被一身喜服衬得更加苍白。靠近后，看见他清隽却不失凌厉的眉目，周惜乐的呼吸还是滞了一瞬。

        长成这副模样，真是可惜了。

        夫郎牵了出来，一时间热闹更甚，吹手们把唢呐吹得更欢，高亢嘹亮的调子响彻了全村。

        谢深甫牵着周惜乐往前走，走到家门前，鞭炮忽然噼里啪啦响起来，几串几串绕着两个新人一起放，周惜乐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谢深甫在门前停了一下。

        两人从正门进了谢家的大院。大院里也是一派喜庆，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到处挂满了红绸，屋檐下挂着两只大红灯笼。

        大家都喜气洋洋的，看着一对新人拜礼。

        周惜乐是这几天才恶补了成亲的规矩礼仪，记得不牢固，不过好在他不用戴盖头，就一路跟着谢深甫，他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总算有惊无险地成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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