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发烧
“坐过来吧，我帮你涂点药。”厨房里光线不大好，他指了指身侧的小凳子。
周惜乐犹豫了几下还是走过去坐下，看着他的瓷盒道：“这什么药？”
谢深甫揭开瓷盒盖子，里面是微黄色的膏体，“普通的外敷药。”
闻到膏体的浅浅清香，周惜乐放心地点头。
谢深甫用食指沾了些微药膏，涂在周惜乐颈侧发红的地方，然后用指腹轻轻地打圈，将药膏缓缓在皮肤上晕散开。
药膏涂到皮肤上，带着丝丝清凉。周惜乐低着头，分不清到底是药膏带来的舒服，还是谢深甫的涂药手法令他感到舒服。
等药膏在皮肤上散开，借着体温完全被吸收后，谢深甫换了位置，走到周惜乐前面。
意识到他要给自己脸上涂药时，周惜乐吸了口气：“我自己来。”
谢深甫笑了一下：“好。”把药膏交给他。
周惜乐把药膏涂上去，但谢深甫一直盯着他，他忽然不知由来地有些紧张。
“偏了，右边。”谢深甫说。
周惜乐顿了一下，涂药的手往右移了一点，抬眼询问：“这儿？”
“往下。”
周惜乐就往下移。
谢深甫终于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摸到准确的位置。
周惜乐的呼吸快了两分，躲开谢深甫的视线，胡乱抹了两把，把药膏塞给他：“涂好了。”
擦好药后，两个人一起出去。
王翠荷坐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儿，谢幼泠蹲在旁边，把她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排列好。
看见周惜乐，王翠荷站起来叫他：“惜乐，来，过来。”
周惜乐跟着她进房去，看着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包东西过来：“这几天有空，把这几套衣裳做成了，你穿上试试，不合身我再改。”
周惜乐接过衣裳：“我晚上试试。”
“就在这儿换吧，穿出来我瞧瞧。”王翠荷说着出了房间，顺手帮他把门带上。
周惜乐没办法，只能在这换。
衣裳一共做了两套，一套深色一套浅色。
周惜乐挑了那套浅色的换上，自己上下看了看，到处都挺合身的，才松了口气走出去。
就算是不合身，他也不好意思叫王翠荷给他改。
他一出去，王翠荷就走上来，替他把衣领整理好，笑道：“看着挺合身的。穿起来怎么样？就要入夏了，所以用了透气的料子，凉快许多。”
“很舒服。”周惜乐说，注意到站在远处的谢深甫，“一点儿都不热，夏天穿应该很合适。”
“那就好。”
王翠荷绕着他转了一圈，直到帮他把裤脚都抹平，才放开他。
周惜乐赶紧回房。身上的新衣裳被王翠荷整理地平平整整，他都有点舍不得脱下来了。
换下了原来的衣裳，周惜乐回了自己房里。
晚饭，王翠荷炒了一把新鲜的蕨菜。伴着腊肉炒了两盘，香味都漫到了院子外面。
周惜乐很喜欢王翠荷做的菜，无论是样子还是味道，都非常符合他的胃口，晚上连吃了两碗饭。
白天里洗过一次澡，晚上就不用洗了。周惜乐早早回了屋里，取出笔墨纸，继续完成话本的人物设定。
主角的设定已经完成，周惜乐在这方面有经验，接下来就是设计配角。
这本书没有固定的配角，每个阶段都会出现不同的人物。主角离开某个地点后，就会进入下一个地点。
因此周惜乐对配角的设计并不着急。由于故事结构的特殊，配角的设计也不能与世界观以及情节割裂开来，所以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打算先设计好世界观，然后构思情节，在这两个过程中顺便完成配角设计。
其他的一概等开始创作了再进行补充。
两方桌角各燃着一只蜡烛。周惜乐只要一开始工作，就很容易沉浸在想象中。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混乱的笔记中抬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忽然发觉光线似乎暗了不少。
一抬头才发现两只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他才意识到，居然这么晚了。
把桌上的东西草草收拾了一下，边往床那边走，边解开衣裳。解了一半，暗中看见床上的两床被褥整整齐齐地叠着。
他刚才埋头忙着设计自己的话本，根本没注意谢深甫回没回来。
同住了两个多月，他基本摸清了谢深甫的习惯。谢深甫每天都按照既定的作息时间生活，很少会打破规律。
所以今晚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他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来到谢深甫的书房，里面果然亮着灯。
窗子半掩着，周惜乐踮起脚尖朝里面望去。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谢深甫一动不动坐在桌案前，紧闭双眼。像睡着了一般。
周惜乐撇了撇嘴。
原来像谢深甫这样的人，也会看书看到睡着啊。
他走进书房，轻轻推开房门，来到谢深甫身边，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没反应。
“起来，回房去睡。”他只能附身在他耳边道。
一靠近谢深甫，周惜乐就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热潮。
忽然一个很危险的念头在脑海出现。
他抬手摸了摸谢深甫的额头。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周惜乐火急火燎地要去找王翠荷，身后的人在这时忽然醒过来。
“你……”声音暗哑低沉，但周惜乐还是听见了。
“你发烧了，我去找爹娘。在这儿等一下。”说完才走出一步，被一只灼热的手抓住。
谢深甫自己扶着椅子站起来：“先回房。”
周惜乐拍了下脑门，绕到另一边紧紧扶着他一只胳膊。
谢深甫全身无力，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隔着数层衣物，周惜乐还能感受到他高于常人的温度。
也许是因为谢深甫平时的体温比他低，这会儿发起烧来，周惜乐就觉得无比的烫。
把人扶回床上躺下，周惜乐摸了摸他的脸，烫得吓人，他心里不禁越来越焦急。
这回无论他直接跑出去敲王翠荷的房门。开门的是谢宝树。
“爹，谢深甫发烧了，他……”
话未说完，里面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王翠荷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就出来了。
周惜乐带着他们回到房间，谢深甫闭眼躺在床上，彻底昏迷了过去，在昏暗的灯光里也能看见他满脸的潮红，嘴唇却苍白毫无血色。
王翠荷伸手探温，被吓了一跳。
寻常人发烧那会这么烫？
她吓坏了，脸色发白地跑出去拽着谢宝树：“快去，叫郎中过来！快点！”
谢宝树鞋都没穿好，连跑带跳地出了院子。
周惜乐去打了盆水，将巾帕打湿，放在谢深甫额头上。他不知道这一招到底管不管用，但这是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王翠荷在床边心急如焚，周惜乐搬了一张矮脚凳让她坐下，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谢深甫烧得实在厉害，周惜乐不得不过一会儿就给他换巾帕。
“还是我来。”王翠荷站起来要接他手里的帕子。
“不用，您在这儿看着他吧。”周惜乐出去把盆里的水换了一盆，将新沾湿的帕子覆在谢深甫额头。
放帕子的时候，他趁机摸了把，感到谢深甫的温度似乎一点儿也没有降低。
他本就感性，看着王翠荷眼眶含泪的样子，也忍不住心酸。放好帕子站在一旁，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发这么高的烧，就算不把人烧死，也会烧傻的吧？
如果谢深甫烧傻了……
他开始试着想象谢深甫被烧傻的样子，会是哪种傻？不会拿筷子吃饭要人喂，睡觉流口水，以前学过的知识也会忘得一干二净的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反应过来，谢深甫如果真的变成这样了，谢家估计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吧。毕竟那么多人对谢深甫寄予厚望，一家人都倾注了心血，就为了培养谢深甫成才，如果他就此倒下，王翠荷肯定会崩溃。
想到这里，周惜乐看向床上躺着的人，眼眶发酸。
他不想谢深甫出事，不想他烧成傻子，只希望这次他能平安无事。
哐啷一声，周惜乐抽回思绪。
王翠荷急不可耐地跑到门外张望：“找个郎中怎么还不回来！”
周惜乐站在房门外看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身后又动静，忙跑到床边。就见谢深甫紧皱着眉，嘴唇一开一合，念叨着什么。
“什么？”周惜乐附身贴近，只听见他咕哝咕哝的，完全听不清具体内容。可嘴巴又一直在动，头摇晃得也更加厉害。
周惜乐没办法，只能更加贴近一些。直到耳朵碰到谢深甫的嘴唇。
他的嘴唇有些干燥，来回剐蹭周惜乐的耳廓。呼出的灼热气息流进耳朵，周惜乐摁住胸口压住那股难以言喻的紧张，尽力保持冷静倾听。
可惜还是什么也没听清楚。
看见王翠荷进来时，周惜乐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
“他刚才在说话，但我没听清说什么。”
王翠荷也过来把耳朵凑近，只可惜深甫已经闭上了嘴。
取下他额头的巾帕，周惜乐拿去清洗。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慌乱有力的脚步声。进到房里来才看见，谢宝树竟是一路把郎中背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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