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看房
到了金水镇，谢宝树把马车安顿好，带着一家人轻车熟路地去了牙行。
牙行的房牙子是他早就联络好的，只等着他今天来看房。
“谢老大，来了！”
房牙四十来岁，体型矮胖，皮肤却生得粉白，一片笑盈盈的，看上去像一尊小型弥勒佛。
谢宝树点头应了一声。
房牙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一大家子，笑道：“遵着你的要求，我给你挑了好几处院子，咱现在就过去看看？”
“行，走吧。”
第一处院子在西街街尾，沿街而建，是一处一进的院子。外观看起来有些年头，却不是破旧，反而透着古朴的气息。
“住在这儿上街办事买卖都很方面，街尾这一片也不比前面热闹，不会打扰人休息。”房牙说着，来到门前掏出一把叮叮哐哐的钥匙串，找到其中一个，开了锁。
吱呀一声，大门推开，一簇簇灰尘从梁上掉落。
“咳咳。”周惜乐咳了两声。
房牙回头笑道：“这院子空了几年了，住进来之前得找人打理一遍才行。”
进了门，看到的便是整座院子里的所有布置，与一般院子没什么两样，虽然处处都积了灰尘，但胜在置物整洁有序。
王翠荷四站在花园里看了一圈，也没走进屋里细看，道：“房子是不错，就是离书院有点远了。”
房牙立马转过头来：“观泰书院原本就在毓山脚下镜柳湖边，整一条西街离得都差不多。”
谢宝树说：“就没有更近的？不在西街东街也不妨。”
“有是有，”房牙子说，“就在镜柳湖附近的竹雨胡同，有两处院落，我现在带您过去瞧瞧？”
谢宝树点头。一行人出来了，房牙把门锁上，带路去了镜柳湖。
穿过一应大街小巷，终于在最后一条昏暗的胡同出口看到了湖面，视野豁然开朗。
走过镜柳湖上的木桥时，房牙停下，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毓山道：“您瞧，那上边就是观泰书院。”
周惜乐顺着视线看过去，一座圆润的小山丘，山脚的景致被遮挡住，山上树木茂盛，枝叶掩映下依稀可见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而上，山顶建有一座四层高的阁楼。
“风景真不错。”王翠荷满心欢喜地眺望着远处的毓山。
房牙也有眼力见，顺势就介绍起了这一带优美的风景，连带着把这镜柳湖的历史由来也讲述了一遍。
“镜柳湖原来只是一方小湖，后来有了毓山脚下的观泰书院，前县尊就着人将这湖一直挖到山脚下，和书院连通起来，这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周惜乐恍然，又问：“那这湖到底是个什么形状？”他站在桥上往前望去，湖面越往前越宽，在远处似乎转了一个弯。
房牙笑着说：“镜柳湖从高处看去，其实是个月牙形。毓山的山顶是个绝佳的观景点，就算只在半山腰，也能看遍镜柳湖的美景。就是这观泰书院有规矩，外人轻易不让进。”
“除了书院，没别的地方可以赏景了？”周惜乐有些失望，本想着以后搬过来了，哪天有空也可以上山去走走，竟没想到毓山一整座山都归观泰书院管着。
“倒也不是，别的地方也可以看，但没有毓山来得好。不过，你也用不着去那些地儿呀。”
周惜乐不解：“为什么？你不是说书院不让进么？”
房牙看了眼他身侧：“你家相公在书院读书，有他带着你进去走走，这就无碍了。”
“嗯……还可以这样。”他摸摸鼻子，有些不自在。
头一次听人这么直接地说“你相公”这样的话，他还是没忍住浑身一震。
众人在桥上驻足了许久，终于走下桥去。
第一座院子依然是一进的，位于镜柳湖湖畔，白墙黑瓦，颇似江南风格的建筑，在一众本地院落群中显得有些特别。
“这座院子的主人是我们本地的一位商人的，他早年在江南一带做生意，这院子也是他在别人手里买下的。原本不长这样，他请了杭州的一位工匠特意翻修了一遍，后来生意惨淡，赔了钱，就索性不做生意了，如今在云州长住着，这房子就空了下来。”房牙仔细介绍着，一边开了锁。
虽说都是一进的院子，但这一座却比西街街尾那一座小了不少。墙边种满了矮竹，花园中间摆着一套石桌石椅，其余的都是各种花花草草，就这些东西几乎沾满了整个花园，只留下一条窄窄的鹅卵石小路穿行其间。
“这一处呢，没有上一处宽敞，但胜在别致风雅，其中有些花草是房主人从杭州让人运过来栽下的。”房牙指着那一丛花草说。
王翠荷从进门就蹙着眉头：“这花草是谁来侍弄？”
她给儿子租房是为了让他们住的舒服，这些花花草草看着就金贵，养起来指不定多麻烦。
房牙道：“这个您放心，房主人差了人专门照顾，每个月都会来几次，不会让您费心的。”
尽管如此，王翠荷还是不满意，跟谢宝树道：“这小院儿，还没咱家半个院子大呢。”
谢宝树点点头，他也不大喜欢。
这边老两口都不称心，另一头，周惜乐却是一眼就看上了。
谢深甫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好奇又欣赏的目光游荡在院子的各个角落。
走到一座假山背后，他走上前，贴着周惜乐的背后低声问：“喜欢这儿？”
周惜乐瞪他一眼：“还行……嗯，一般。你呢？”
虽然他确实很喜欢这座小院，但也没忘记王翠荷主要是为了谢深甫来租房的，而不是为了他。
谢深甫听他小心询问的语气，猜到他在想什么，道：“我觉得不错。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周惜乐没想到他直接就定下了，瞟了一眼假山对面：“你真的选这里？我看爹娘好像不怎么喜欢。”
王翠荷跟谢宝树的脸色谢深甫自然也看见了，不过比起周惜乐，他并不太担心爹娘的态度，转而说：“我们先去看了下一处再回来决定，如何？”
“嗯嗯。”周惜乐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处院子离这里不远，房牙很快带他们过去看。这是一套两进式的庭院，大门两边摆着一对小石狮。
走上台阶时，忽然嘭的一声，引得所有人回头。
谢忠海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弯腰揉着摔疼的膝盖骨。
“海子，没事吧？”谢宝树问。
谢忠海疼得龇牙咧嘴，还是道：“没、没事。”
谢宝树点点头，就不说什么了。
进去看了这一套院子后，周惜乐镇定了不少。别的不说，这一套院子单是租金就比一进的贵上一倍，况且谢深甫和周惜乐只有两个人，到时候再加一个老妈妈，也就三个人，根本用不着住两进。
就算他们能付得起昂贵的租金，也着实不用浪费这么多钱。
看完三处院子，大家都有点累了，就在胡同里找了一间小茶铺坐下。
房牙知道他们一家人需要商量，识趣地回避开，自己在茶铺外面的椅子上坐着。
“这几处我觉得都不怎么好。”王翠荷首先表明态度，“嗐，还以为镇上房子多，多了就好找呢，没想到符合条件的也就这么些。”
谢宝树灌了一大口茶，看向对面的两人：“你们怎么想？”
谢深甫说：“爹，依我看第二处小院就很好。”
果然，王翠荷接着就道：“那院子太小了，走路都伸不开腿，花花草草的虽然不用自己侍弄，可谁知道那个花匠是什么人？每个月都要来几回家里，我不放心。”
谢宝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王翠荷瞪眼，“现在大热天的，那院子又窄，蚊虫不得满屋飞？”
谢宝树努努嘴，有心想帮儿子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看着他，等他自己说。
谢深甫一直握着茶杯听着，却并没有喝茶，缓缓开口道：“娘，我的意思是，院子里那些花草确实有点多，不过我们可以跟房主人商量，能不能把一部分花草移出去别的地方养植，或者房主人自己运回云州家里。至于花匠，咱们可以先见一见人再说。”
谢宝树连连点头：“说得对。”
王翠荷听完这一番，也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决定了要那一处小院子。她原本是不想反对儿子的喜好，可又不能不担心。犹豫了一会儿，同意请房牙上来商榷。
房牙上来后，谢深甫就把方才的想法告知。房牙听了，面色浮现出一丝为难。
“不瞒您说，房主人向来钟爱这些花草，不然也不会花大价钱请花匠来照顾。要说移到别出去，房主人已经在云州住了多年，金水镇上也就这一处房产，花草恐怕没别的去处了，运到云州的住处就更加困难，路途遥远，这些南方来的花草多半坚持不到半路就死了。”
这话一出，周惜乐的背就低了半截下去。
谢深甫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道：“如此……真遗憾。我们很喜欢那一处院子，本是有意在此长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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