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母亲般的关心
“阿青！”周惜乐也很意外。
“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周阿青走过来，自来熟一般在桌边坐下，冲老板要了一碗馄饨。
周惜乐也点点头：“我也是。”
周阿青把身上的行李放下，左右看了看，捡到谢深甫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按道理，周惜乐现在要跟他介绍身边的这两个人，谢幼泠当然没有问题，只是谢深甫该怎么说。
说“这是我相公”，他说不出口，“这是我丈夫”？那不是更奇怪。
况且，瞥了眼周阿青，看这样子，八成他是认出谢深甫来了。当初自己可是跟他打听过谢深甫的，还骗他说是自己的表姐要嫁人了……
周惜乐摸了摸鼻子，笑道：“这是……呃，谢深甫，这是我们小妹。”
转头又跟谢深甫说：“阿青是我朋友，我们一个村的。”
两人都彼此点头笑了笑。
周惜乐这才注意到阿青一身簇新的打扮，赶紧岔开话题：“阿青，你今天来镇上干啥？”
周阿青说嘿嘿一笑：“跟我爹，来镇上办点事。”
周惜乐看他一脸甜蜜的笑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笑得这么开心，什么喜事啊？”
被朋友看穿了，周阿青也不尴尬，脸颊飞上一抹红，“欸，其实是来看一个姑娘。”
周惜乐心道果然，接着问：“谁家的姑娘？哪个村的？好看不？”
“旺泉村的姑娘，嘿，你应该不认识，不过人是真的好看。”
周惜乐见他咧着的对角就没下来过，也晓得他肯定很满意那位姑娘。一边为阿青感到高兴，一边又不禁感慨，怎么同样是哥儿，命运能相差这么多呢？
有的人能喜滋滋抱媳妇儿回家，而有的人却成了别人的媳妇儿。
馄饨端了上来，两人就一起吃，顺便聊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谢深甫和谢幼泠两兄妹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没有打断他们。
吃完馄饨，谢深甫递给他巾帕。周惜乐接过来擦完嘴就塞进了自己怀里。
擦过嘴的帕子他可不好意思直接还给人家，得拿回去洗干净。
周阿青在一旁，把一切都看进眼里。
离开馄饨铺子，周阿青特意拉着周惜乐落在后头几步。
“难怪你当初要跟我打听他呢！”周阿青揶揄道。
周惜乐难为情地低下头，他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啊。
不过周阿青不打算继续奚落他，挨近他小声问：“你在谢家过的怎么样？”
周惜乐没怎么犹豫道：“挺好的。”这倒不是假话，谢家的日子比以前在周家的日子那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他呢？”周阿青抬起下巴指了指谢深甫的背影，“我看他对你挺仔细的，就冲那眼神都看得出来。”
周惜乐不自然地舔了舔唇：“有吗？他一向这样，你知道的，这些读书人不都这样吗？书上教的那些礼节什么的，他都懂，讲究得很。”
周阿青算是看出来了，他这朋友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人家对他好。
不过他也纳闷，这都成亲几个月了，周惜乐居然还是这么腼腆。
周惜乐好久都听见周阿青出声，扭头一看，结果就见他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肚子。他本能地捂住肚子：“阿青，你看什么呢？”
“惜乐，”周阿青一脸遗憾地说，“可惜咱哥儿不好生孩子，不然你现在应该怀上了吧？”
周惜乐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赶紧捂住周阿青的嘴，慌忙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谢深甫，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你说什么呢？！”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阿青这么不会开玩笑。
周阿青可不觉得这是个玩笑，正色道：“惜乐，我是认真的跟你说，哥儿嫁人本来就比不得女子，不能传宗接代，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
见他如此严肃，一番话又都是在为自己考虑，周惜乐倒不好生气了，喃喃道：“嗯，我知道……”
“知道就得早做打算呀！”周阿青急切道，“而且，我看他现在已经不比从前了，以前浑身都裹着一层病气，一副风吹都能倒的样子。今天我差点都没认出来，精神气色好多了。他又是个读书的，将来但凡考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名，你的处境就难了……”
周惜乐一边听着，一边小心地盯着前面，生怕谢深甫忽然停下来。
等周阿青说完，他低声道：“阿青，多谢你为我考虑。”
这番感谢是绝对真心的。穿越到这里来，从没有人替他考虑过这些，周阿青虽然跟他不是亲戚，但能如此为他着想，他心里很感动。
只不过，周阿青不清楚内情。
除去他穿越这件事，如果告诉周阿青，他到现在为止还没跟谢深甫做过那事……估计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吧。
周阿青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说真的，我觉得现在他是真的对你好，这是能看得出来的，但是人心难测，谁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对你这么好呢？”
周阿青原本就跟周惜乐关系好，年纪虽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因为是家里的长子，心思比同龄人早熟，又知道周惜乐在周家的艰难处境，心生怜悯，因此总是会对他多生出一些超乎常人的关心。
就比如现在，这些话放在别人身上，都是为人父母才会说出来的。
周惜乐差点就热泪盈眶：“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就好。”周阿青老母亲般拍了拍周惜乐的手。
到了一个岔路口，周阿青就跟他们分别了。
几人沿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周惜乐一路上做贼似的时不时往一旁偷瞄，见谢深甫的脸色一如往常，总算放下心来。
看来他应该没有听到方才周阿青和他说的一番话。
他又暗暗怪自己太敏感。原本周阿青说话的声音就很小，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除非有顺风耳，不然肯定听不清。
谢深甫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里，周惜乐立马回房。
其实，原本他是打算趁着今天上镇的机会，把自己已经完成的第一册话本拿去，跟须尽欢的那位东家会会面，商讨商讨印书的事，但前面一直跟着王翠荷看房，脱不开身，后来又遇见了周阿青，聊着聊着就忘了这事。要不是他上马车时摸到藏在衣裳里的硬物，他都不记得自己还带着这册书了。
把书取出来放回抽屉里，周惜乐随手翻了翻那本正在写的第二册，忽然改变了想法。
反正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搬到镇上住，到时候不如直接带着两册书去，这样或许好商量些，而且住在镇上谢深甫白日不在家，他随时都可以出门，比现在方便多了。
放好书走到院子里，听见堂屋里有人争吵。
“他犯了这么大的事，凭什么你替他兜着？你难道是活菩萨？”王翠荷怒不可遏地吼着。
谢宝树好言道：“唉，我也没说要替他兜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就去跟他老子说啊，去跟你二弟说啊，说说他的好儿子干了什么龌龊事！”
谢宝树妥协道：“行，行，我这就去。”
“等等！”王翠荷气呼呼地说，“还有那五十两银子，一个字儿都不能少地要回来，当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几十两几十两往外送，谢宝树你出息了你！”
周惜乐在外面听着，忙闪身假装路过。他来谢家这么久，很少听见王翠荷和谢宝树吵架。
谢宝树匆匆出门，没注意到他。离开东屋后，他的脚步就放慢了。
其实他并不是有意要帮谢忠海隐瞒今天的事，把状子交给他自己保管，也是想看看谢忠海到底有没有担当。如果有，他就会自己去找谢宝成认错，谢宝成也会主动来找他，肯定也会还上那五十两；如果没有，他自己把那张状纸丢了，那到时他再亲自去跟谢宝成告状。
可是王翠荷是个急脾气，而且对谢忠海已是厌恶至极，那有耐心等这么久。
没办法，天大地大，媳妇最大。谢宝树只能先去找自家二弟。
西屋的两家都在做饭。谢幼泠远远看见他，先跟他打了招呼，谢宝树应了，就进了谢宝成的屋里。
进屋时，谢忠海正坐在他爹身边，帮忙修一只矮脚凳。
看见谢宝树进来，谢忠海不由露出惊恐的神色。
“大……大伯。”他脸色发白地站起来。
谢宝树一看他这心虚的样子，又见谢宝成一脸平静地做事，就猜到了大概。
“大哥，你咋来了？”谢宝成意外道。
谢宝树笑了一下，坐下来。
谢忠海本能地想逃，放下手里的矮脚凳就跑进了厨房。
谢宝树也没阻止他，只是跟谢宝成说：“宝成，今天海子去了镇上，是我带去的。”
“什么？”谢宝成蹭的一下站起来，“他去了镇上？”
谢宝树愣了，难道连去镇上的事都没告诉他吗？不过现在一想，刚才确实没见谢忠海跟他们一起回来，他到村口就提前下了车。
“嗐，你先坐下，还有一件事要说。”
谢宝成往屋里张望了一圈，没看见人影，知道人跑了，暂且忍下怒气坐下来。
“我就简单说了。这孩子，今天做了件坏事。不过我也有责任，是我没看好人，疏忽了，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谢宝树开口，看见谢宝成渐渐黑成墨汁的脸，就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一部分。
谢宝成罢罢手：“大哥，那畜生又惹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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