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黎未央感觉冷汗都出来了，头上那一圈发热，好像脑子里的血液都集中在头顶了。
502的门缝里透着奇诡的黄光，她推开门一看，秦湾湾表情特崩溃，不知道从哪儿顺了把水果刀，死死握在手心里，刀尖锋利到反光，正正对着年轻男人。
黎未央一眼就认出这是林玲，不是秦湾湾。她的眼神凶狠又无助，像清泉里混进了泥石流，挣扎无路，不得不癫狂。
曲溟裹着浴巾，他身材精瘦，是健康的小麦肤色，不上电视的时候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妥妥的衣冠禽兽。他有点被吓到了，但面色还算镇定，似乎是笃定林玲不敢下手，脸上还有几分讥诮的意味。
现在离近了黎未央才看见，他右边下颌有道粉色的疤，在电视上侧着一边坐看不出来，疤的脉络很特别，像攀在脸上的藤蔓，延伸出来一共有三簇，像人的三个小手指。
他一笑，牵动着疤痕往后脑勺挤，淡红色的人手抚摸着他的右脸。
黎未央叫了秦湾湾一声：“林玲？”
秦湾湾哭着回头，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睫毛膏一簇一簇的。
“姐姐，你别拦着我。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黎未央轻轻把已经灭掉的蜡烛放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没想拦着，你别激动。不过你既然上过我的身，我也算帮过你对吧？你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有什么好说的？曲溟是个畜生，他把小帅杀了，又把我杀了，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着这一天，他回来了，我就要他死！”
黎未央顿了一下：“你听我说，李小帅是出车祸死的，那天他家里人……”
“放屁！”秦湾湾的眼睛一下子通红，不是人类的红色，是带着一团黑气的，像没有燃烧完的灰烬。
“小帅就是他杀的，他杀的！那场车祸是他安排的，小帅根本没死，他只是受伤了……”秦湾湾挥舞着刀，“小帅要是死了，我一定能看到！这么多年了，我从没见过小帅……”
她把刀尖死死顶在曲溟腰下的两腿之间，她恨啊，当初他在小宾馆里是怎么对她的：“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黎未央看见男人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这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扶了一下眼镜：“我不知道。林玲，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儿，你听我说……”
一股血从他大腿之间喷射，飞速在白浴巾上晕染开。曲溟根本没想到林玲真会下手，嘴唇唰地就白了，使劲捂住浴巾，痛不欲生地跪倒在地板上。
秦湾湾捏着他的下巴，几乎要把他整张脸捏碎，逼问：“说！他在哪儿？！”
黎未央手心直冒汗，正想着该怎么办，身后突然响起蓬窝头的尖叫：“啊啊啊啊啊杀人啦这是要！”
江峤一把捂住他的嘴，手慢慢摸进皮衣兜里：“你给我安静点。”
江峤尽量把自己的声音保持在一个很稳的状态，缓缓上前：“我不知道你是湾湾还是林玲，但不管怎样，都别冲动，行吗，无论多难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你一想不开，自杀了，不就连办法都没了吗？”
秦湾湾手上的刀尖滴着血，她笑得很凄然，是全然不同与平时的感觉：“所有人都以为我失恋就跳楼了是吗，我真的不是这么死的，我没那么想不开……”
“是曲溟，是他叫我去死的，那天他到玉藻来找我，我恨死他了，想报警把他抓了，可他说是关于小帅的事，要是报警了就永远别想听到……我就去了……他说了很多伤人的话，说我不干净了，还说要把我被□□的事告诉同学，要让我在玉藻出名……”
“我迷迷糊糊走到烂尾楼，我说你不要说了，再说我就跳下去！你猜他怎么说的？他笑着看我，就像刚才那样笑，说你跳啊，你不跳以后我还来找你……”
“姐姐，这算不算杀人呢。杀人就要偿命对吗。”
“我想，他不是心理医生吗，不是专家吗，怎么这么恶毒啊。”
秦湾湾脸上流下两道鲜红的泪，“我死以后，他还把我脱光了，穿上红衣服……我想了很久很久才知道，他就是想让我死，让我成了鬼，死都不得安宁，姐姐，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他是故意的。”
“我死以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让我每天晚上都要走到烂尾楼上，一遍一遍地跳下去，这几年，每天都重复……”
“我每跳一次，就像重新死了一次，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我越来越恨，他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黎未央太阳穴突突地跳，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西戆别墅里惨死的那个女人。
直觉告诉她这事没那么简单，高亿伟、他的情妇、曲溟、李小帅和林玲，这几个人之间一定有关系，像流淌在暗河里的看不见的网，把他们的命运紧紧串联在一起。
两个女人都是惨死，带着极重的怨气。曲溟到底想干什么？
黎未央努力保持镇定，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曲溟死这。她知道林玲怨气很重，一时半会不能靠话疗解决，就跟她提条件：“林玲，你上的是我男朋友亲妹子的身，这事说到底都是因我而起，他会怨我的，我俩在一起很不容易，你也不想让我们重蹈你和小帅的覆辙对吗。你看这样行吗，我把她换回来，你上我的身好么？”
江峤和蓬窝头难得保持一致：“不行！”
黎未央没理他们，继续提自己的要求。她说的很诚恳，林玲沉默着没说话。
蓬窝头突然回过味儿来了：“等一下，你男朋友妹子？你……你和江峤？你俩啥时候……”
江峤狠狠踩了蓬窝头一脚，飞过去一记眼刀，意思是你有点眼色行吗，明摆着是哄林玲呢。然后他把黎未央拽到身边，语气有点凶恶：“黎未央你疯了？不记得那天晚上她一个打我们俩？”
黎未央给他对口型：“我有办法。”
江峤是见不得女人扛事的：“不行，我不同意。让我来吧。”
黎未央轻轻摇头：“你不懂这里头的门道，太危险。你们给我打掩护吧。”
秦湾湾看了已经快要晕过去的曲溟一眼，迟疑着点点头：“行。我从她身上出来。”
就在秦湾湾倒下的一瞬间，黎未央大喊：“点蜡烛！”
烛芯熊熊燃烧，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亮。雀跃的火苗像要飞到天上去，拥簇着劲儿往一处使。越往烛心看越是金色，亮的让人心惊。
蓬窝头这才看到了林玲原本的样子，他结结巴巴地指着她：“江峤、鬼，女鬼……”
江峤一掏左手，身上那股子懒散全变成了狠劲，“嘭”地一声，子弹穿过林玲的身体，笔直地飞嵌进淡蓝色的墙壁。
蓬窝头的声音像在坐过山车：“我草草草草你丫有枪怎么不早拿出来啊你？”
林玲发现自己被骗了，怒吼一声，漆黑的短发四散炸开，恶狠狠地瞪着江峤，伸出手打算上他的身。
黎未央从腰间抽出一条细长细长的皮带，皮带转眼间就活了，像绷直的枪子儿一样一发击中，腾空朝她嘴里钻。
蓬窝头“嗷”一嗓子直接跳到桌子上：“特娘的手里拿的都是什么玩意啊你们！都藏着掖着是吗，非得要死了才肯献出来……”
四肢百骸不断被翻搅，就算是厉鬼也无法摆脱栋梁的啃噬。
林玲红着眼，朝黎未央伸手：“你……骗我……”
门卫正乐呵呵地看报纸，就听见黑漆漆的大楼里“啊”地一声，无比凄厉的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哀嚎。
包小姐归包小姐，可别在他当班的时候出事啊，明年他就退休了，这档口可不能被辞退。
他想了想，还是拉开抽屉，拿出一款老年机，郑重其事地按了三下：“欸，警察同志，我要反映个情况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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