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黎未央他们在警局呆了小半天就出来了。
蓬窝头心惊肉跳的，直到出了门口还在捂心口：“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二进宫了我都，不过这次警察同志好客气，还问我要不要喝水……”
黎未央眯眼看着刚从某个警官会客室走出来的江峤，想起他曾经出去打过几个电话，不到半小时他们就从扣押室换到了舒服一点的暂留室，接着就被放出来了。
黎未央：“人家哪儿是对你客气啊。”
蓬窝头：“啊？？？”
秦湾湾身体很虚弱，一直默默跟在江峤后面，心惊胆战，警惕地看着周围。
人在恐惧的情况下总会滋生微妙的愤恨，一股原本已经生根发芽的怨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看黎未央正在泡面，她走过去故意撞了一下，手肘一怼，热汤就洒在黎未央手上。
黎未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地拿卫生纸擦干净了，坐到另一边去吃。
秦湾湾受不了这种无视，脸色很难看。老钟劝她吃点吧，从昨晚就没进食了，她冷笑了一下：“吃什么？吃饱了等着人家上我的身？这是断头饭是吗？”
蓬窝头闻言抬头：“你冲谁发火呢。”
秦湾湾直直地看着刚挑起一缕面条的黎未央：“说谁谁知道，那前天晚上她被附身以后，就该自己走。现在好了，一屋子人全都被她连累。”
蓬窝头无语：“诶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昨晚央央为了救你费多大劲知道吗，人家跑的腿快断了，还宁愿让鬼上她的身把你换下来，够意思了，差不多得了啊你。”
秦湾湾把泡面重重往水槽上一放：“我让她救我了？”
蓬窝头气得叉子都掉了：“怎么、怎么不讲理啊你……”
“不讲理的是我吗？要不是因为她，我会做傻事吗？那个叫林玲的，要真把曲溟当场杀了，我下半辈子怎么办？我就活该受冤枉？这事就是因为她起的，她不负责谁负责？”
蓬窝头快要心梗了：“不是，话不是这么说的行吗。你可以说是曲溟的错，甚至是林玲的错，跟央央有什么关系啊，她也是受害者……”
“你们不是说林玲一开始上的就是她的身吗？本来就该她倒霉，我就是替罪羊而已，我做错什么了，跑到这破地遭这份罪……”
蓬窝头觉得她简直是不可理喻，手哆嗦了半天才回嘴：“真要说起来，你不跟我们挤一间房，你就安全了，你那晚不出去你更安全，睡床的时候你屁也不放一个，走的时候也不打个招呼报平安，现在怪起央央了？”
秦湾湾脸色更难看了，直接说：“反正我没错。怪不得她总是独来独往的，跟她在一块就没好事，她活该自己一个人！”
黎未央吸溜面的声音突然停了。
“湾湾，够了。”
秦湾湾惊讶地看着江峤，一晚不见他好像又瘦了一点，一向淡漠的眼睛里多了点红血丝。
她明明想问他是不是很累，可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却是：“江峤，你凭什么总向着她说话，你凭什么因为她凶我？我大老远的跑到离家半个中国的地方，就是为了送你，你有没有良心……”
秦湾湾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整个南城都没人敢对她说个“不”字。江峤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像只可怜的小狗一样瑟缩在角落，颤颤巍巍地不肯跟他走，怕他是坏人。
她是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娇护着的，不该跟他来这种地方。
他揉揉她的脑袋：“昨天大家都很担心你，也都很累。去睡会吧，别生气了啊。”
江峤几乎不曾给谁说过软话，这已经算递了很大的台阶了。秦湾湾红着眼睛，点点头：“好，听你的……江峤，晚上出发的时候叫我啊。”
又转过身：“这路上太危险了，我不放心……江峤，我再陪你走一站吧，好吗。”
现在让秦湾湾掉头回南城也不现实，她身边只有个老钟，任谁都没法放心。看江峤默许了，她才擦擦眼泪回去睡了。
江峤走到黎未央旁边：“不好意思，让她爸娇纵惯了，脾气大点，别放心上。”
黎未央点点头：“她说的也没错，我确实适合一个人。”
江峤默了一下，不置可否，黎未央也没继续搭话，囫囵吃着泡面。昨晚开始就没吃，一直饿到现在，要不是硬撑着，早就眼冒金星了。
他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和秦湾湾完全不一样，好像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她都努力吃下去。
等她快吃完了，他才说：“林玲的事……你别太自责。”
黎未央这次是真愣了一下，她以为不会有人关注到这个。关于林玲，她不可能不自责，以前封景就总说她，爱往自己身上背锅，背的还是不锈钢的，恨不得带着那口锅过一辈子。
林玲很可怜，有充分的理由去报仇，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手刃仇人了，可她的出现让这一切变成了泡影。
黎未央真觉得林玲很善良，对于惨死的、心怀怨气的鬼来说，报复社会是灵魂游荡的唯一意义，可林玲没有。至少她没有害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就算曲溟给她穿了一身红衣，她也没有变成真的厉鬼。
当时用栋梁收服她，是无奈之举，不过她没跟他们说，她并没有真的让林玲魂飞魄散，像西戆的长发女人一样。而是保留了她的魂魄，暂居栋梁体内。
因为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事没完。
曲溟很关键，他把林玲亲手变成厉鬼，有什么好处？林玲说李小帅没死，没死的话，他人现在在哪？
曲溟现在应该在医院接受紧急救治，得想办法去查一查，最好能问出点什么来。
黎未央翻了翻手机，把车票又往后挪了几天。
夜幕降临，玉藻各处点上了灯。老钟轻声把秦湾湾叫起来，说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明天就各奔东西了，这几天有什么不高兴的，也别带到路上。
相遇一场，到底是缘分。
几个人收拾妥当就要出门，临走前江峤接了个电话，是警局打来的。
他低声“嗯”了几句，神色有些凝重，黎未央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
她紧张地问：“怎么了？”
江峤放下手机，许久才说：“曲溟死了。”
烧烤摊上热火朝天，这是玉藻新开的小饭馆，开业大吉，打六折。来的人都热热闹闹的，老板在一片热气腾腾中间吆喝着，烟火气十足。
蓬窝头嗦了一串豆皮，辣得冒汗，一直往嘴里吸气：“我说别耷拉着个脸啊你们，曲溟不是什么好人，没救过来是老天爷的意思属于，坏人死了，应该高兴！”
秦湾湾没心情吃东西，小声问：“江峤，我该怎么办，会不会被当做杀人凶手……”
江峤往她盘子里放了几串刚煮好的肉串：“不用怕，我会安排。”
或许是烧烤店的温度给江峤整个人铺上了一层烟火气，他变得很温和又好接近，秦湾湾就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地跳，像桌底猛窜的火苗。
“谢谢你啊，江峤。”
曲溟死了，线索就断了。黎未央有点烦，本来是还有个高亿伟的，可人家那种级别，不是她能接触到的。
蓬窝头又叫了三十串羊肉，掏出手机，一个键一个键按着，记录着这两天发生的事。他用的是备忘录，写了很多字了，往下一直翻，要翻很久。
他边翻边自顾自地说：“是我走南闯北遇着的灵异事件啊都，瞧瞧瞧瞧，合起来都能出书了，可真是勤奋哇我……大的有湘西赶尸、泰国阴牌、西藏阿姐鼓，小的有普郤李家，嗯……还有海晏谷家……现在是……”
现在是什么呢，玉藻女鬼？
不行，得另想一个名字，这个太格格不入了。
“海晏谷家？”黎未央看起来很有兴趣，“这名字挺好听的，怪有意境，你能给我们讲讲吗？”
蓬窝头没想到从来都懒得听他讲课的黎未央居然主动发问，激动地热泪盈眶，“哎呀”大叫一声：“你终于开窍了央央！孺子可教了属于是。”
他顿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递给她一串韭菜：“那你得告诉我，你那蜡烛咋回事？交换呗咱俩。”
黎未央撇撇嘴，拒绝了韭菜，撬开一瓶北冰洋：“那算了。”
“……我说还不行，”蓬窝头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愿意听他倾诉的对象，绝不轻易放弃。
黎未央眨眨眼：“请你快讲吧，我们听着呢。”
一股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架势。
正巧羊肉和啤酒都上了，蓬窝头囫囵吞枣地吃了几串，又喝了几口润嗓子，然后开腔——
“听好了啊，这事儿可玄乎了，我经历了一部分，又听人讲了一部分，真实性存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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