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秘密(一)
闹市中两人徐步而行,商贩们熙攘的吆喝声、蒸屉里腾起的热气、穿行的孩童,和人们的欢声笑语,让这里充满了让人向往的味道。
青垣的目光被这些光景吸引着,这里与祁鹿镇完全不同。他自小就在山上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山脚下的祁鹿镇,见到的人除了山门内的师兄弟便是前来修仙拜圣之人。
离夜一步不离的跟在青垣身后,也不急着赶超他,只是由他像孩子一样各处张望。
二人走了半晌,只买了些糖人、糖葫芦、梅子酒之类的。快到玄门之时,青垣看着自己手中吃了过半的糖葫芦,才猛然想到说好买的礼一样也没买。再看离夜手里尽是自己混着买的一些小玩意,有些懊恼不已。
“离夜,你也不劝着我点儿,你看,这下要出丑了……”
见青垣两手一摊,离夜上前一步走到跟前,道:“我家不喜俗礼。”
只一句,便大步向前走去。
“俗礼……哎,不是……”青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过去:“你说我俗?你竟敢对我无礼……我都多少岁了……你要叫我师兄!”
叫嚷间,二人已到了玄门门前。
虽说同处迷雾镇,玄门却是一处白墙青瓦的所在,和灵雾派华贵神秘的氛围完全不同。
离夜在门前稍稍整理了衣带,回头看着青垣,停了片刻说道:“玄门之人言行谨慎,少有嬉闹。你的身份不便与他人道,不过……你与我同行,他们自然尊敬,你不要胡闹即可。”
青垣皱着眉头,将口中的糖葫芦囫囵吞下。
门口弟子一见离夜,立刻拱手作礼,尊道:“公子。”
随后便疾步向内通传。
至大厅,有几位年长之人也移步出来迎接离夜,众人皆称一声“公子”。
“不必行礼。”离夜回道。
“公子此行早了两日,掌门还在闭关中,怕是要等上一些时候。”一位老者上前说。
“无妨。”离夜侧身看了眼青垣,说:“孟叔,我这位朋友要暂居玄墨堂,有劳你去准备下。”
老者目光在青垣身上短暂停留之后应声而去。
见他离开,青垣挨到离夜边上问:“我以为你们玄门之人都是一脉传承,没想到还有外宗之人。”
“孟叔不是外人。”说罢,离夜起身离开。
“你去哪?”青垣见状跟上去。
“拜见父亲……”
“不是,你孟叔不是说玄久真掌门在闭关吗?”
殿前,离夜叩拜后并未起身,开口道:“父亲,我回来了。此行不能在家中多留,尊师父之命查探藏风门之事……其中虽凶险,但于我无妨,请父亲放心。”
青垣附声道:“玄掌门放心,我和他一起,定不会有让他有危险。玄七是怕您担心,特来禀告。”
离夜回头瞧着青垣,略有诧异。青垣此时唤他本名,是觉得此处又没有外人,无需拘泥。反倒离夜这样总是恪守规矩的“端正之人”,实在辛苦得很。
玄久真此时正在闭关中,未能答话。
夜间,离夜未能入眠。思虑再三,还是起身披上外衣。今夜是十六,月色正温。玄墨堂分左右两居,门户相对。离夜站在院中,青垣的屋子已经熄了灯。他逗留了片刻,径直走到青垣门外,在门上轻扣了两下,房门应声而开。离夜走进去,屏风后发出微微蓝光,他心里疑惑,脚步已经饶过屏风,来到了青垣的床前。
发光的正式青垣。
微微的光透过他单薄的里衣向外散发着,像流萤一般在他周围涌动。青垣身体的轮廓也因为这由内而外的光,变得格外清晰。离夜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到,他一时看的出神,竟然有些面红耳赤。
“青垣,青垣?”离夜伸手去碰他,那流萤般的光竟从他的手指一直向上缠绕,渐渐包裹在离夜的周身。恍惚间,他似乎来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林间。他拨开齐腰深的草,向前走着,慢慢,眼前变得愈发开阔。
就在丛林深处,有一片灵气极盛之地展现在他眼前。他隐约看到一只白凤立在枝头,下面是一只同样纯白的鹿,它静卧着,时不时看向四周,仿佛在守护着什么。离夜走近想看清楚些,一阵雾气扑面而来,他竟迷失了方向……
“离夜,离夜?”一阵急促的呼唤让他慢慢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看到青垣正搂着他,眼神焦急。
“你清醒了吗?”青垣看着眼前睁开眼睛却双眼迷离的离夜,不得不再次确认。
离夜此时还有些恍惚,他低头闻见青垣散落的发间飘出清淡的檀香味,这才清醒过来,缓缓坐起。
“你……没事吧?”离夜抬手扶着眉头,问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晕倒了?”青垣单膝跪地,神色紧张的问。
“……”离夜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别无异样的男人,把刚想问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迟疑的摇了摇头。
青垣见他这般,便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嘈杂的人声,两人对视一眼便起身冲了出去。远远看去,一片火光。着火的不是别处,正是玄久真闭关之处。离夜心头一紧,衣袖飘动,瞬间便来到玄久真殿外。
弟子们正在运水灭火,但火势似乎更盛。离夜见状便要冲进火里,却被青垣一把拉住。只见青垣双手合十,指节变化,唇齿默念:山石不解,水火避让——开!
话音未落,一阵犀利的气流将两人带进了大殿。看得一众弟子目瞪口呆,孟叔先是惊愕了一阵,随即命令弟子们继续救火。
青垣、离夜二人找遍殿内,终在书架的角落里发现玄久真干如枯木的遗体。离夜只觉心头绞痛,一行清泪滑至下颌。青垣握紧他的肩膀,轻声道:“先带他出去吧。”
“嗯……”
就在离夜抱起玄久真身体之时,青垣发现残留在他身下的书本残页和一段碎布,他悄悄收起,并未多做言语。
离夜坐在玄久真床前一言不发,郎中、孟叔,以及一众弟子等候在门外不敢扣门,更不敢进去。青垣坐在门前台阶之上,盯着紧闭的房门。
其实玄久真应该早在起火之前就已经丧命,青垣进入大殿后也并未在火场中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反观玄久真的遗体:衣物完好,面容安详……
“公子,可否劳烦您进去看看玄七?我等去了也是叨扰,但玄门此时必然是需要他来主持的。”来说话的正是孟叔,他神色凝重的说道。
青垣本想拒绝,以离夜的秉性,现在怕是不想见任何人。不过孟叔说的话不无道理,他只好应了请求。青垣扣了扣门,清声道:“离夜,我进来了……”
随即推门进去。
只见离夜跪在玄久真床前,低着头,不发一语。青垣本是不能跪的,想罢撩起衣摆跪了下来。离夜一惊,看着青垣道:“你这是何必……”
青垣这才发现,离夜脸上交错的泪痕。
“这里不是离山,我与你无异。该拜一拜。”青垣答道。
“你应知你父亲不是死于大火,见其状,怕是正寿。只是这火起得蹊跷,还有……”青垣说着从怀里取出那一片书本残页和碎布,递给了离夜。
“这些是刚刚从你父亲身下取出的,或许他是要告诉你什么事情。”
离夜看着这两样物品,忽然说了句:“谢谢。”
青垣先是一怔,抬手缓缓的拍了拍离夜的后背,似在安慰。人生之苦无外乎至亲、至爱在自己眼前死去,而生者却要节哀。再多的言语,也并不能解他们半分痛苦,劝,不如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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