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秘密（二）
孟叔和一众弟子已经将灵堂摆好，灵雾派收到消息便一早赶来。孟九灵着了一身素衣，在灵前拜了拜。她走过来望着离夜，上前抱住他。青垣抬眼看了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别处。离夜并未有所反应，孟九灵许久才松开他，言语中很是关切:“玄七哥哥，你要节哀啊，玄门现在还要你来主持大局……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弟子们来告知一声，我，我一定会来的。”
离夜仍是低着眉眼，只道了句:“无妨。”
来吊唁的宾客陆陆续续到了殿外，孟九灵才匆匆向青垣行了礼:“还请尊上多多照看，有劳了。”说罢便离开了。
迷雾镇的大小派别都陆续派了弟子或当家人来祭奠，就连远在波澜城的藏风门的风无骇和未知门的弟子也在设灵的第二日赶来了。
青垣还没进殿，离夜便拦住他。
“你还是暂且避一避。风无骇若是看到你，不知要如何刁难。”离夜拉住青垣说道。
“刁难？我还怕他刁难！只是，他刁难的怕不会是我……”青垣转而看着手心，另一只手在掌心飞速描画，然后将离夜的手抬起，两掌运动，一道微光在离夜掌心中隐去。
“这是青色鉴，若是风无骇找你麻烦，你只要紧握手掌催动功力，我便能用瞬移术带你出去。”青垣并没有将这青色鉴的由来细说与离夜，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风无骇带着随从风风火火的赶来，刚到灵堂前就被两个玄门弟子拦下。风无骇冷笑道:“玄门的老东西都死了，你们还能拦得住我？”说罢，两名弟子应声飞出，重重的摔在地上。
离夜仍跪在灵前，眼底的神色渐渐冰冷。他将手中的冥纸尽数丢进火盆，才缓缓说道:“风掌门，今日我玄门遇丧，招待不周，请担待……”
“但若是风掌门操心我玄门无人，我倒是可以展示一下晚辈在离山所学。”离夜抬眼正好与风无骇对视，他眼神里露着骇人的寒光。
风无骇先是一怔，随即冷笑起来，他肆无忌惮的上前挥手将台上的祭品推翻。一旁的弟子们都是恨得牙痒痒，个个捏紧了拳头。离夜悬垂着的手慢慢张开，他苍白的脸上隐约看得见跳动着的青筋。
“这家伙这几日滴水未沾，这个时候动武怕是要吃亏啊……”青垣想到这也是什么也不想顾了，快步从人群里走出来，挡在离夜前面。
“风掌门这是作何？死者为大，要祭奠就请速速焚香，若是不便还请日后再议。”青垣没有正眼看他，语气轻松却严厉果断。
风无骇见到青垣没有十分惊讶，不过气焰倒是下去不少。他略微欠了欠身体，作揖道:“青垣公子……”
“离山什么时候管起俗世之事了？你们这些仙人不是最在乎身份的吗？”风无骇话里话外全是讥讽。
这种目中无人的狗东西，从来不知道生死为大的道理。青垣回头看了眼脸色惨白的离夜，很是心疼。他抬头冷冷的看向风无骇，说道:“离山从来没兴趣管这凡尘事。离夜，是我的人。你若是敢动离山的人，大可一试。”
离夜睁大的眼睛里露出不易察觉的星星点点，此时他一阵翻涌。
青垣平日嬉笑玩闹，看起来着实不靠谱，可每次关键时候他都能轻而易举的震慑全场。
风无骇的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片刻后转身准备离去，随即又停下冷冷的丢下一句:“离山，现在我是碰不得，到往后呢？青垣公子，你有时间护着玄七这小子，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吧。”
风无骇撂下一句话就气焰嚣张的走了。
青垣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回头却看到离夜攥紧了拳头，指节微微颤抖着。青垣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离夜，冷静。”
离夜仿佛没有听见，眼睛变得猩红，拳掌之中微微透着蓝光。
离夜虽然表面看起来对所有事都冷静沉稳，但实际上是个心思敏感，情感内敛的人。玄久真的死对于他来说，有着致命的打击。青垣意识到离夜已经处在走火入魔的边缘，立即催动青色鉴。
“劳烦，照顾好门内事物。”青垣这话是对管家孟叔说的，话毕，两人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纷纷议论:“这是仙人啊，仙人啊。”
只是片刻，两人已经到了一处山水间。离夜躺在青垣怀里，戾气散尽。刚刚一阵乱窜的内力耗得他精疲力尽，他清瘦的眉眼间露出浓浓的愁容。
青垣顿了顿，伸出白皙的手指按了按离夜隆起的眉心。
“你看到了吗？是风无骇！”原以为离夜是睡着的，他忽然开口却是吓了青垣一跳，忙收回手。
“你说什么？”青垣问。
“父亲留下的那块布料，与风无骇身上的一样。这种云纹锦布料是藏风门独有，家主所用。”离夜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布满血丝。
青垣看着他的样子很是难受，便伸手覆在离夜双眼上，说道:“我查看过，玄掌门的死是正寿，即便没有这场大火也改变不了……至于风无骇，我定是要去查一查的。离夜，你放心。”
两个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忽然，离夜微微将身体侧了过来，朝向青垣怀里，他缩起身子，竟像个孩子一般。
青垣有些恍神，这半日的时间，竟让他看到了昔日从未见过的离夜。他有些于心不忍，只将一只手环到离夜身后，轻轻拍着，好似哄一个孩子那般。
过了许久，离夜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青垣屈身靠在一旁。他看着他棱角清朗的脸庞上不染一尘，心情也明朗了许多。离夜正准备起身才发现青垣的手一直握着他的手腕。
“嗯？你醒了？”青垣感到动静，立刻醒了过来。
“嗯……”离夜坐起身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不记得了？”青垣皱了皱眉，搜了搜太阳穴，道:“也没什么，就是你太累了，被风无骇一闹就有点气血逆行了。有孟叔看着，索性我就带你回来了……怎么样？感觉好点了么？”
离夜竟觉得此刻内力充沛，丝毫没有不适。但是面前的青垣很是疲倦的样子。
“无碍。”
“那就好。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弄？”说着青垣便起身，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离夜赶紧抄手搂住他，问道:“你怎么了？”
说话间离夜便发现自己掌心有焦灼感，他抬手一看，正是青色鉴的印记。他将青垣扶到床上，然后掰开他的手掌，发现青垣的掌心鲜红，触手炙热。看着他现在的状态，想必是和使用青色鉴有关了。
离夜冷冷的问:“你告诉我，这青色鉴到底如何启动？是何术法？”
这青色鉴本不是什么良善的术法，以内力催动，精血为钥才能打开的秘境——也就是刚刚离夜恍惚间看到的山水之地。这个秘境以内力幻化，可滋养伤者，使其迅速恢复，且功力大增。代价则是催动者的精血和内力。
这也是为什么青垣此时如此虚弱的原因。
“没什么，可能就是之前受的伤还没有痊愈吧。无碍的。”
“你这样让我如何向青盛师尊交代？”离夜虽然说着斥责的话，心里却是难受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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